吳世誠深吸了口氣,慢慢走進小院。在石屋門外停了一下,緩緩推開木門。


    石屋裏,已經點上了燈。


    五個青衣人坐在長桌右側,齊刷刷地站了起來。


    吳世誠目光閃動,嘴角微微動了動。又等了一會,才往前走了兩步。反手將門帶上,慢慢走到桌首。


    五個青衣人一起拱手說道:“見過聖使。”


    吳世誠麵無表情,隨手將一張青銅麵具扔在桌上,說道:“從今天起,本使以真麵目見人,不跟眾位兄弟見外。”


    五個人都不說話。


    坐在第一張椅子上的鍾堂主,看了那張麵具一眼,眼角抽動幾下,似乎有氣憋在心裏。


    吳世誠看在眼裏,冷哼一聲,先坐了下去,抬手說道:“諸位堂主,坐下說話。”


    五個人,又齊刷刷坐了下來。


    鍾堂主側頭看向吳世誠,先問道:“端木聖使的仇,吳聖使有何打算?”


    吳世誠心中惱怒,盯著鍾堂主,沉聲說道:“端木拓膽大妄為,差點連累了青龍會。龍頭,已將他逐出本會。鍾堂主,記住了。如今,青龍會隻有一個聖使。”


    鍾堂主迎著吳世誠的目光,絲毫看不出懼意,怒道:“如此是非不分。我看,青龍會幹脆散了罷。”


    吳世誠臉色黑氣隱現,目光變得陰冷,冷笑一聲,說道:“鍾堂主若是瞧不上青龍會了,隨時可以走。”一邊暗自運氣,凝聚雙掌。


    鍾堂主大笑幾聲,當即站了起來。


    旁邊的薛堂主連忙拉住他,說道:“鍾堂主,不可意氣用事。龍頭和吳聖使,都是為了青龍會數千兄弟著想。”


    其餘幾人也說道,“鍾大哥,莫要衝動。”“出了這個門,就不再是兄弟了。”“緊要關頭,可莫要手足相殘。”


    鍾堂主遲疑片刻,又慢慢坐了下來,拱手說道:“屬下冒犯。”


    吳世誠大笑幾聲,擺了擺手,說道:“都是自家兄弟,鍾老弟不必在意。以後,記住了就是。”又緩緩掃視其餘幾人一眼。


    五個人直挺挺地坐著,也不多說話。


    等了片刻,薛堂主看向吳世誠,拱手說道:“聖使,如今形勢緊迫。不單是七大派和黑火,正道盟下幾個幫派也在邊城等地蠢蠢欲動。如何處置,還請聖使明示。”


    吳世誠沉吟片刻,慢慢說道:“七大派和黑火,不必擔心,我自有處置。若有其它不長眼的想趁火打劫,那就殺幾個立威。你們隻須守好門戶,小心經營。青龍會,倒不下來。”


    五個人一起拱手說道:“屬下遵命。”


    吳世誠點了點頭,又說道:“還有一件要緊的事。端木拓和丁煩,這些年瞞著龍頭安插了諸多親信。我已經查到了幾個。各堂口也要清查到底,不可再留後患。十日之後,萬執法會去各堂口巡查。”


    五人又拱手說道:“屬下遵命。”


    吳世誠暗自鬆了口氣,又掃了幾人一眼,慢慢說道:“我既然接任了聖使,就不能對不起龍頭,也不可負了數千兄弟。各堂都細細說一說,這些年的經營狀況。我也好為做長久打算。”


    五個人忽然又不說話了。


    吳世誠心又沉了下來,側頭盯著旁邊的鍾堂主。


    薛堂主拱手說道:“聖使,北香堂這些年事情最雜。我先說一說。”


    吳世誠“哈哈”笑了笑,點頭說道:“很好,那就先聽聽薛老弟說。”


    薛堂主當即說了起來,著重講了講跟黑火的爭鬥和塞外關東的生意往來。鍾堂主等人,也逐一細說了起來。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幾人才都說完。


    吳世誠點了點頭。各堂口的生意,他早打探出七八分了,幾個人說的都偏差不大。唯獨揚州稅銀一事,卻沒有人提起過。


    吳世誠沉吟一陣,抬手說道:“幾位兄弟都辛苦了,先迴去罷。”


    五人起身說道:“屬下告辭。”


    吳世誠忽然說道:“薛老弟,你稍等片刻。”


    鍾堂主瞥了薛堂主一眼,先走了出去。其餘幾人跟在後麵,依次走出石屋。


    等幾個人都出去了,吳世誠指了指第一張椅子,說道:“薛老弟,坐下說話。”


    薛堂主點了點頭,還是在第二張椅子上坐下。


    吳世誠心中有氣,輕輕一笑,問道:“鍾堂主,想為端木公子報仇。薛堂主怎麽看?”


    薛堂主沉吟片刻,拱手說道:“鍾克儉出言不遜,以下犯上。按規矩,當家法處置。”


    吳世誠“哈哈”笑了出來,點頭說道:“薛老弟深明事理,我看適合做執法使,約束本會數千兄弟。”


    薛堂主神色不變,又說道:“多謝聖使。不過現在處置鍾堂主,卻不是時候。”


    吳世誠眉頭微皺,問道:“什麽意思?”


    薛堂主答道:“如今形勢,青龍會內憂外患。各堂口不宜自亂陣腳,卻讓別人有機可趁。”


    吳世誠盯著薛堂主,又問道:“那薛老弟,可有什麽高見?”


    薛堂主沉吟片刻,答道:“屬下覺得,魔刀重現江湖,七大派和正道盟都是自顧不暇。不如先靜觀其變,慢慢整頓各堂,才能讓數千兄弟心服口服。”


    處置一個堂主,數千兄弟就不服了麽?


    吳世誠頗為不屑,卻也不敢草率行事。五位外堂堂主,個個都是頂尖高手。想要除掉他們,隻怕要借平等王的手。


    吳世誠暗自琢磨一陣,抬了抬手,說道:“薛堂主處事穩妥,我很放心。先迴去罷。”


    薛堂主起身告辭,快步走出石屋。


    又等了一會,萬老大低頭走了進來,拱手說道:“當家的,人都走了。”


    吳世誠迴過神來,歎了口氣,低聲說道:“這五個人,軟硬不吃。若不想辦法除掉,往後如何服眾?”


    萬老大仍是低著頭,也不接話。


    吳世誠看著萬老大,心念一動,問道:“你有什麽看法,說來聽聽?”


    萬老大想了想,答道:“看如今的形勢,屬下倒是覺得,當家的跟五位堂主,在一條船上。”


    “哦”,吳世誠不覺好奇,問道:“你什麽意思?”


    萬老大拱手答道:“青龍會是一把刀,五位堂主就是刀把上的刺。他們讓當家的做聖使,就是想找人來拔刺。可刺若都是拔光了,刀把子還能握在當家的手上麽?”


    吳世誠明白了,冷笑幾聲,自顧說道:“兔死狗烹。青龍會收拾妥當了,九王也就用不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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