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謙寒如何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死在葉明歡手上。


    他猛地噴出一口血,感覺渾身都沒了力氣,心口撕扯般的疼。他捂著心口緩緩跪下,眼前漸漸模糊。


    燕洄見此,悲喝一聲,“君上!”他不顧淩玄瀾朝他襲來的那一劍,立刻朝慕謙寒撲去,盡管他的右胸口也被淩玄瀾刺傷,血流不止。


    葉明歡看著慕謙寒慢慢倒下的身形,握劍的手一軟。幸而淩玄瀾即時在她耳邊道了句,“阿歡,你為你爹爹報仇了。”她才穩住了身型。


    葉明歡知道慕謙寒對自己很好,而自己有負於他。


    他從一開始違背著整個朝堂來寵她,到後來盡管前朝逼的再緊也不想負於自己。


    的確是有情有義。


    若不是和他之間隔著一條人命,葉明歡真的會很感謝他,感謝他在魔界將自己護好。


    可是,爹爹的血仇,幾萬葉家軍的英魂作為葉家最後的後人的她不能忘。


    葉明歡重新握緊劍,看著燕洄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聽著他的怒吼無動於衷。


    “你為什麽這麽做!君上待你還不夠好嗎!”


    “他曾經為了你對抗整個朝堂!就算是被那些大臣們步步緊逼也不願意背棄你!”


    “熊予微之所以進宮,是因為你!熊予微打了趙美人沒有被罰,也是因為性子像你!君上眼裏除了你,沒有別人了!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燕洄吼完,猛地吐出幾口血,眼眶通紅,目光猙獰,但人卻是奄奄一息。右胸口那致命一劍再加上他的暴怒,讓他不剩多少時間了。


    “因為他曾和淩玄澈勾結害了我爹爹,害了葉家軍!”葉明歡垂眸冷冷答道。


    “可是君上對你的好,不夠抵消他的錯嗎!”燕洄又問道,但這次氣焰和聲音小了許多,“你教如玥放下仇恨,可是你自己卻沒有放下!”


    “那是因為如玥喜歡你,愛你。可是,我不愛他。”葉明歡抬眼,冰冷道。


    慕謙寒似是迴光返照,他聽此微微顫了顫眼睫,費力地睜開眼,抬眼看著葉明歡小聲道,“所以…所以我在昨日知道…你的的心思後…依舊帶你來了戰場…”


    “你的性子,在魔界已經磨沒了以前的樣子…你在魔界…不是真正的快樂…”


    慕謙寒又吐出幾口血,但依舊艱難的開口,“對不起…我不該將你搶來了,也不該用計致你爹爹於死地的…對不起…”


    他像是用最後的力氣擠出一個微笑,對著葉明歡輕聲道,“也許那般…你我再見之時,還能如我們在仙界時那般相處吧…”


    他說完,便再沒了氣力,終是闔上了眼,撒手人寰。


    燕洄見慕謙寒死了,他含著憤怒,痛苦,憎恨瞪著葉明歡,似是想說些什麽,但又像是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最終怒氣攻心,血流不止,同慕謙寒一道去了。


    “說到如玥…”葉明歡看著他的屍體,頓了頓,“既然她不在了,你便也下去陪她吧。她一個人,也甚是寂寞。”


    “我會將你們一同安葬的。”她說完,堅決的轉身離開。


    既然他們已然如流星般劃過,最終歸於沉寂,那麽活著的還需向前看。


    他們雖然死了,但是這場仗還未打完。


    在峽穀布下埋伏的,正是熊錚。


    他帶兵趕迴來時,正好瞧見慕謙寒和燕洄的死亡。


    他心中悲怒,策馬朝葉明歡砍去。


    葉明歡用手指吹了一聲口哨,鬆鬆立刻響應她,朝她飛奔而去。


    葉明歡翻身上馬,絲毫不畏懼的朝熊錚而去。


    擒賊先擒王。


    葉明歡看著眼下魔界士兵多於仙界士兵的情勢,想要淩玄瀾安全,減少傷亡,就先要打掉主將。


    熊錚和他身後兩個副將,都要在最快的速度沒解決,以免生變。


    葉明歡和這三人纏鬥在一起,但卻絲毫不占下風。


    熊錚是征戰沙場多年的老手,他知道葉明歡故意和他們三人糾纏在一起的目的,於是立刻命令那兩名副將離開。


    可是誰知他們二人沒走多遠,就遇上了淩玄瀾和百曄。


    那兩名副將二人自然不是他們的對手,很快便敗下陣來,戰死沙場。


    局麵瞬間變成了三打一。


    熊錚畢竟年紀大了,力不從心,很快就負傷了。


    淩玄瀾和百曄默契的在他沒什麽招架之力時住手,將擊殺他的機會讓給了葉明歡。


    葉明歡一個迴身誘他到了她身側,再一個迅速迴身,手起劍落,將熊錚斬落馬下,頭身分離。


    葉明歡看著他的屍體,心中忽而湧起一股酸澀感。


    她仰頭看了看天空,“爹爹,我為您報仇了。還有那幾萬英魂啊,如果你們在天有眼,應該也能安息了吧。”


    雖然魔界有增援,但群龍無首,寒族的寒雲菁也迅速趕到了戰場,又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場戰爭最後的勝利者,是仙界。


    日暮時分,葉明歡看著這襄城外的滿地屍體,心中劃過一陣寒涼。


    她不喜歡打仗,因為打仗就會有生離死別,家破人亡。


    淩玄瀾看出她眸中淡淡的悲傷。他輕輕將葉明歡攬進懷裏。


    “別看了,我們迴家。”


    葉明歡聽此,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自由了。她可以重新迴到仙界迴到他身邊。


    她抬眼看著淩玄瀾燦爛一笑,眼角似有淚花劃過,“嗯,好,我們迴家。”


    葉明歡迴去之後,唿唿大睡了一整日。淩玄瀾便也陪在她身邊處理戰後事宜,寸步不離,生怕她再不見了。


    待葉明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日下午,她發現自己正依偎在淩玄瀾懷裏,淩玄瀾正看著處理善後事宜的相關折子。


    他見葉明歡醒了,低頭捏了捏她的臉頰,“我原沒發現,你睡覺這麽愛動。”


    葉明歡忽而臉紅了紅,“以前又沒同床共枕過,你怎麽知道…”


    淩玄瀾見她臉紅了,忽而低頭在她臉頰上印下一吻,“你怎麽這麽可愛。”


    葉明歡臉更紅了,她縮進被窩裏躲了一會,待麵色恢複平靜了這才探出頭來。


    “我好久沒睡過這麽安心地覺了。”葉明歡對著淩玄瀾微微一笑。


    “我從前雖是和慕謙寒分床睡,但也怕他動手動腳,我睡也睡不安生。”葉明歡聳聳肩歎了口氣。


    淩玄瀾心疼的摟過她,雖沒說什麽,但緊緊抱著葉明歡的溫暖懷抱也足夠表示他的關心與安慰。


    “我隻想把最好的自己給你。”葉明歡趴在他肩頭,有些許委屈的說著,“幸好,我做到了。”


    葉明歡隻覺得淩玄瀾聽到這句話渾身有那麽一瞬間的顫抖,但很快就歸於平靜。一聲滿含著愛意的“謝謝”落盡她耳朵裏。


    像是三月春風吹拂般的溫柔和無限的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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