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在醫館隨便弄了點吃的,剛吃完正在收拾桌子呢,就看馬叔氣唿唿的走了進來,馬叔不說,他也不會主動去問。就把養老院的病曆取了出來,準備再複盤一下,這些病案都是自己經手的,再過一遍收獲自然會有。


    按照馬叔說過的,什麽時候能訓練成一種下意識的反應,檢查完就能開出成方。這大夫一職就算是合格了。這就需要多臨床多訓練了。


    腦中記錄的其他很多書籍也不能就束之高閣,尤其是覺慧大師贈與的醫案書冊更值得他反複推敲研究,那裏有太多的學問,以前看是隔簾賞月,雖然隱約能看到一些輪廓,可飄飄嫋嫋的看不真切,現在自覺已經可以看清一些醫案的脈絡和理念。


    再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雖然現在重心是放在研通傷寒上,可該有的借鑒還是要有的,這一點常識張三還是很清楚的。


    馬叔也不說話,徑直去了小書房。張三坐下繼續整理醫案,好一會馬叔走了出來,對著張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張三看著想笑,馬叔歎了口氣,轉身又進了小書房。


    這就讓人有些納悶了。正在猶豫是不是該去問一下,有人進屋了,是固定患者,腰椎間盤突出來推拿紮針的。張三也沒有招唿馬叔,自己就接待處理了,直到送走病人,張三也沒有看到馬叔再走出小書房。


    接著陸陸續續的就開始上人。基本都是腿有疾病的老人,都是定期要在醫館繼續做針灸治療的。張三母親的老姐妹王姨也過來了,笑嗬嗬的一張臉,看著精神很不錯。


    張三給她做了檢查,病情緩解很多,現在再迴頭看當初自己的治療,方式沒有大的問題,但是手段有些激進了,尤其藥方有些霸道,所幸自己有針灸做了調整,後來又加了藥包外敷才讓病腿得以有了良好進展,要不老人還要受一些罪的。


    當下又給王姨換了一副溫和的方劑“當歸四逆散”這是溫經散寒,養血通脈的常用方,張三又加了雞血藤、麻黃兩味藥用來活血祛淤。


    王阿姨的情況與張母不同,一輕一重,施藥當然也有區別,王阿姨因為病症相對較輕,所以在病情有緩解後藥劑可以適當溫和。邊治邊養,最終通過自身內在調節來控製疾病,或者能使身體痊愈。


    張三知道自己母親不能這樣,先攻後守才行,攻伐會產生一定承受的風險,這個由針灸化解就是。暫時母親還不用調整方劑,再觀察觀察。


    等接待完這一波病患,張三也感覺到了一些疲憊。去小書房看了看馬叔已經不見了。喝了幾口水,休息了一會,張三看到馬叔拉著小馬從外麵走來了。


    一路上小馬別別扭扭的,始終有點不情不願,馬叔不管,抓著小馬就走到了張三身前。張三看馬叔臉色嚴肅,就站起身來,剛開口喊了一聲馬大哥就被馬叔阻止,“你先給你哥檢查一下。”說完就強按小馬坐下,又把手臂拉著放在了脈枕上。


    張三一頭霧水伸手號脈,然後又看了看小馬的舌體。隨後有些奇怪的看著馬叔,“你這是咋了?馬哥哪裏不舒服了?”小馬臉色有些掛不住了,馬叔沒有解釋,隻是拿出一張化驗單放在了張三手中。


    原來馬叔一直在等兒子的檢查結果,本來當天是出不來結果的,馬叔著急,讓兒子兒媳檢查後別急著走,打了個電話在醫院找了熟人,下午就把結果拿到手上了。


    檢查結果是精液量數值是3,液化時間大於60,精子活動率50。簡而言之就是小馬精子成活率不高,精液不液化。小馬媳婦李秋景拿到報告先給大夫看,經過大夫解釋後才明白,的確是自家老公的身體出了問題,現在才真的是沉冤得雪,才準備笑出聲來又看到老公一副委頓的模樣,心下不忍就安慰他,“沒事,找到原因治療就行了,不行還有咱爸呢。”說完還體貼的拍了拍小馬。


    小馬羞愧惱恨各種情緒來迴激蕩,臉色更加難看,可硬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大夫知道這是妻子在安慰丈夫呢,可是他也不能張口瞎說自己能治啊。他能想到的隻有補充微量元素來改變。可是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能有多大效果,或者心理安慰作用更大一些。


    很含蓄的把這結果告訴小馬夫妻後,大夫沒有看到想象中的失望。隻有萎靡的男人和怎麽看都有些開心的妻子,盡管她在努力壓製。


    馬叔第一時間知道了結果,盡管心裏有準備,還是不太想接受。兒媳把化驗單和兒子一起交給他後就挺著腰杆的迴去了,還留下一句話,“爸,我就信您。”


    馬叔看著低著頭的兒子,才準備打一下頭,又轉成了輕拍肩膀,“你媳婦都能相信老子,你還擔心什麽?就是個小毛病,把頭抬起來。”小馬覺得丟人,想自己走進去,可是馬叔緊緊抓著手腕,又不好太用力,隻能甩甩搭搭的跟著進屋。


    張三看不懂化驗單,馬叔給解釋了一下,張三還是不懂。小馬本來就對自家老子把自己這破事告訴張三有意見,又見張三一副懵懂樣子,登時就羞臊的站起身準備迴家。馬叔使勁按他,“你給我老實坐著,張天繼比你老子強。”


    張三被馬叔這句話驚得跳了起來,連連擺手“馬叔,你這是要羞死我呢。。。。你可是我師傅啊。”小馬本來也不信張三,現在就更不信了。又聽自家老子在說,“小三啊,馬叔可說的是實話,推拿上馬叔還能蹦躂幾下,其他的可真是不如你啊,這幾天叔可是看著你開方的,別不好意思。”


    看張三準備開口就堵住了話頭。“你要想聽更多好聽的,那就先把你哥的身體調理好了。”


    張三實在不知該怎麽接馬叔的話,但馬叔一個小三的稱唿讓他內心滿滿都是溫暖。又檢查了一下小馬的身體,四診合參後張三告訴馬叔,他也不知道什麽是精液不液化,也不知道精液不液化的結果是什麽。


    馬叔隻能告訴張三兩個孩子想要孩子,幾年了都沒有什麽動靜,去醫院檢查的結果就是小馬精液不液化。張三這才明白情況。


    他告訴馬叔,“你說的這些我沒有看出來,但是我馬哥的脈沉,右尺沉細,而且舌淡胖大白膩齒痕,舌中縱裂紋,舌根苔白膩。這是腎精虧虛,濕瘀血有互結了。要不您上手看看?”


    馬叔本來想著是有了化驗單,張三有對症的方子再依據自己兒子的具體情況做一個加減,先調理一下。沒想到張三看不懂化驗單,直接診脈就看出了一些端倪。


    馬叔雖然醫術談不上有多精湛,但是從業幾十年了,也知道男子不育問題都是出在了腎精上。但是張三說的這樣細致,讓他有些糾結。


    可子孫後代畢竟是大事,他也就搭手在小馬手腕上。具體細節他無法斷定,但是大差不差還是知道兒子腎精很弱。這肯定是旦旦而伐不知道節欲才有這樣的結果,年輕人就是這德行。


    馬叔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眼兒子,小馬哪能不知道這一眼的意思,雖然不敢頂撞,心下還是有些悻悻,“讓牛耕田的是你,犁壞了埋怨的也是你。”馬叔沒理會兒子有些幽怨的眼神轉身問張三,“有經方嗎?”


    張三搖搖頭,看馬叔有些失望張三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如果隻是我們看到的這些問題,我覺得能調理過來,但是不能保證肯定能受孕。”


    他也不確定這些問題是否和受孕有直接關係,萬一身體調理好了可還是不能受孕,那就真的是打擊人了,還是應該提前和馬叔說清楚的好。


    馬叔情緒猶如坐了過山車,也顧不得心髒的不適看著張三的眼神都有些淩厲,“你有把握?”張三沒有迴答直接拿起筆在紙上書寫,隻是落筆間有些猶豫,應該是邊想邊寫。


    馬叔沒有出聲,小馬看到老爹麵色鄭重也沒有作聲。父子兩人安安靜靜的看著張三一會沉思,一會書寫,一會又像是計算。等張三在一張紙上寫下了二十餘味中藥後就停筆了,馬叔正要拿過來研究一下,就看張三又換了一張紙,繼續書寫。


    這次速度就快了很多,一會就寫完了,大概也是二十多種中藥。這就讓父子兩個奇怪了,很少見到一個藥方要四十多種藥材的。張三有些不好意思的把一張紙遞給馬叔,“您看看,有什麽不合適的咱們再調整。”馬叔接過,又看向張三手中另一張寫了中藥的紙張,“那個呢?”


    張三揚了揚手中的紙張,笑了笑,“我寫了兩個方子,我還想著您一會再看這個呢。”馬叔有些瞠目,實在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的心情。小馬不懂這個,如果不是自己有需求他一點興趣都沒有。這方麵他隻需要聽自家老爹的就行。


    馬叔先看手上藥方,看到裏麵有補脾土和疏肝理氣的藥材,就知道這方子有些靠譜,就他知道男子不受育固然主要問題是腎精問題,但這隻是表象,中醫講究一個來去,相生相克,如果不能找到最根本問題,也是治標不治本,心肝脾肺腎都是息息相關的。


    馬叔也沒有客氣,就要張三講一下開方思路。張三也沒有扭捏,“我是在桂枝湯基礎上做了加減,桂枝湯的作用是強壯體質,鼓舞津血,而且從內向外宣發,我加了龍骨和牡蠣,桂枝湯的定位就會有變化,藥力的補益用桂枝湯的機理疏導,先恢複自身係統正常功能,淺陽的作用就是把外陽拉迴體內。還能收攝肝陽。不能隻是補,不能恢複自身的係統功能,越補越虛的。”


    馬叔隻覺得醍醐灌頂,不服不行。且不論效果怎樣,也不論這思路是對是錯,這都是一條路。能找到這條路的馬叔就認為這已經是把人體理解的通透徹底才會有這樣合症醫理。他真想扒開這個怪物的腦袋看看裏麵是什麽。張三還在等馬叔向自己提出一些建議,他很期待。


    看馬叔遲遲不說話,以為馬叔不滿意,就把另一張紙也遞給馬叔,“要不您再看看這個?” 馬叔接了過來看,這張藥方藥材和之前那張有四五種不同,多了紫河車、肉桂等一些藥材 。


    馬叔卻是看出了不同,“嗯,這個比剛才那個激進了很多啊。”張三點點頭,“效果應該差不多,時間能節省一些,隻是有後遺症。”


    “什麽後遺症?”小馬還是挺關心自己身體的,“應該會有腰酸背疼的感覺,和腎虛感覺差不多,但是本質不同,其實就是耗損有些大。”


    張三其實對這個方子也不是很滿意,這個方子和中醫清靜無為養身之道有些相悖。這不是想著能和馬叔探討,本著交流進步的念頭才多寫了一個方子。後來自己也覺得不合適,本來打算收起來的,馬叔問了才拿出來的。


    小馬看向父親,馬叔當然知道該怎麽選擇。隻能先吃著看吧,等沒有效果了再說吧。心下已經暗暗在想著市裏有哪個醫生能調理兒子這毛病的。


    看馬叔父子都有了決定,張三並沒有急著去抓藥,而是向馬叔強調,“我真的不能保證這個能幫助馬哥改善那個精液液化的問題,隻能是調理馬哥的身體正常。”


    馬叔瞪了一眼張三,“沒要你負責,你擔心個什麽。”張三嘿嘿一笑,轉身看著小馬,“馬哥你該讓我嫂子也來看看,懷孕這個我覺得就不可能是一個人的事。讓我嫂子檢查一下,把身子骨養好了,你們的機會更大不是。”


    張三給小馬提建議,他對這個病症挺有興趣,畢竟這是他第一次接觸治療髒腑。小馬一聽來情緒了,“是啊,誰能保證隻是我有問題。”馬上給媳婦打了電話,隻說讓她也來看看。馬叔看到也沒有阻止,他也想看看媳婦身體怎麽樣。


    不一會小馬媳婦李秋景就來了,她也有點擔心老公的身體,萬一不能調理這以後可有得官司打了。


    接到電話後,沒敢耽誤急急忙忙就趕了過來。小馬迎了幾步拉著媳婦得手就到了張三跟前。李秋景不知什麽意思,不好意思的還準備發火,聽老公說要給她也檢查調理一下,又看公公也在一邊看著,就忍著性子沒有發作。


    張三不管這些,手指直接搭上李秋景手腕,又看了看舌苔,就請馬叔也上手診脈。馬叔診斷後覺得沒什麽大問題,張三提醒馬叔,“下焦有些濕寒。”


    馬叔知道,現在孩子都不愛惜自己身子,但是有些濕寒問題也不大啊,隨即恍然,這受孕不就是在子宮嘛。暗歎自己真是老了,就這問題也需要別人提醒。


    李秋景一聽到濕寒就有些緊張了,她是女人,對濕寒可是有些敏感。張三看出她的緊張,笑著安慰,“沒事啊,能治的,小問題。”溫經湯做一些加減就可以,這一點張三很自信。


    聽到張三說小問題,馬叔放心了,小馬卻有些失落。就問張三,“小張,這藥我得吃多久?”


    "三個月起步吧,調理身體可不能急啊,潛移默化得才對身體有益。”張三感覺自己好像少交待了什麽。想了想又無法確認。在聽到馬叔叮囑兒子,“吃藥這段時間你老實一點,不能行房事的啊。”張三瞬間就知道自己少做了什麽。


    這醫囑很重要的,雖然絕對不能行房事有些誇張,但是禁欲還是有要求的,至少不能縱欲。這就是馬叔的經驗啊,自己且有得學呢,張三低頭感歎,全沒注意到小馬夫妻兩個臉上的尷尬羞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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