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陳軒,劉慶明白了,現在這些差遣的地方官,大多隻求自保,撈取晉升的政績。其他的一概不管不問。至於百姓的疾苦,更和他們沒有關係似的。


    這也是宋朝發展了一百多年後,整個國家的運轉已經定型了。而朝廷的各級官員也沒有了鬥誌,隻看著自己碗裏的那一點兒飯。腐朽就是這樣開始的。


    劉慶覺得陳通判也是幫不上忙的。看樣子,鬥倒楊成會有很大的阻力。至少在張知州這裏就是一道阻力。


    李綱命懸一線。


    第二天,劉慶便帶著程雲遊逛潤州城。對於程雲來說是玩兒,而劉慶則是要體察民情。他要深入了解大宋百姓的生活。不論什麽朝代,百姓的基數永遠是最大的。而那些達官貴人的生活就無需去了解了,閉著眼睛也能想得出他們的錦衣玉食。


    雖然劉慶現在不是官吏,所謂的體察民情對於他來說有些可笑,但他今後會成為官吏,他是這樣認為的。


    劉慶之前沒有從政的經曆。可他知道,一個沒有經曆過基層的官吏是不會做出大事的。讓那些直接做大官兒的人施政根本就是扯淡。


    潤州城自然要比赤陽縣繁華,城建也更大氣,有種大城市的味道。


    劉慶帶著程雲吃各種小吃,賣程雲喜歡的東西。而且是想買什麽就買什麽。這讓程雲高興的不得了,她從來沒這麽肆意地花錢過。


    劉慶則每到一個攤位就會問問老板的生意如何,生活如何,好像是查戶口的。


    一天玩耍下來,劉慶也了解了很多。聽這些小商戶,小作坊的人說,他們的生意不比以前好了,隻能說還過得去,就是稅收太重了。以至於他們收入微薄,生活艱辛。甚至有些商戶被商稅逼的破產。而這些商稅據說都是張知州自行定下的。


    劉慶放眼望去,城市這看似繁華,實際上老百姓的手裏並沒有錢,他們的生活也並不幸福。


    對於商稅,雖然朝廷的律例裏有規定的商稅標準,但因為各地方的經濟水平相差很大,允許地方官根據當地的情況自行浮動。當然了,這個浮動隻能上漲,不會下降的。


    像江南這樣的富庶地方,商稅自然要重些,如果州衙再加稅,老百姓自然是苦不堪言了。


    此番遊玩兒,劉慶用四句話便能概括,那就是怨聲載道。


    在劉慶看來,這繁華的下麵隱藏著深深的危機。這些民間的怨氣如果積蓄的久了,那就會掀起大的風浪。


    而且,劉慶已經在街上聽說某地起了民變的事。也聽到了一些對朝廷不滿的憤憤叫罵。


    晚上躺在床上,劉慶反複琢磨一天的所見所聞,得出了一個結論。如果這樣的形勢不改變,即便女真的鐵騎不來攻打,宋王朝恐怕也活不了太久,早晚會被大規模的民變所摧毀。


    劉慶覺得,此時大宋的社會矛盾已經處在激化的邊緣。


    這一晚他想了很多,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在這城市中竟然也能聽到五更雞鳴,劉慶翻了個身繼續睡覺,可是雞叫聲比鬧鍾還煩,他便一骨碌坐起來。看到程雲卻睡的很沉,忍不住笑了。


    他輕輕走到程雲身前,輕輕的在程雲雪白的臉蛋兒親了一下,好像親自己的老婆,又好像親自己的孩子。


    好複雜的情愫。


    既然睡不著,劉慶想出去跑步,鍛煉一下。


    清晨的大街上空寂無人,讓劉慶感到一絲寂寥。石板路很多坑窪和裂紋,昭示著城市的落敗。跑起來還要時刻注意腳下,一不小心崴了腳犯不上。


    他沒有跑太遠,隻是繞著州衙跑了一圈兒便迴來了。程雲也起來穿好的衣裳,給他準備好了洗臉水。


    今天劉慶要去熟悉一下考場,因為明天就正式考試了。這幾天恐怕別的畫子都在勤奮的練筆,而他卻一筆未動。


    不過,對於一個胸有成竹的人來說,動不動筆又如何呢?


    劉慶感覺自己和這次趕考脫節了。別的畫子都住在一處,可以互相交流,探討考試的要點。而他住在州衙裏,周圍冷冷清清。要知道這樣的威嚴之地人們是不喜歡來的。白天他還要‘體察民情’。直接把考試的事情拋在了腦後。好像今天才想起來。


    吃完早飯,程雲要跟著劉慶一起去熟悉考場。


    “雲兒,那裏可都是男子,你一個女子怎麽去啊?”劉慶笑道。


    “哦!”程雲嘟起小嘴兒,一臉失望。


    那也沒辦法,總不能讓程雲去了當猴子被圍觀吧!


    “雲兒,你就待在這裏等我,我很快就迴來。”劉慶說道。


    程雲一麵給劉慶整理長衫,一麵點頭。


    正說著,一個衙役敲門進來。


    “什麽事?”劉慶問道。


    衙役說道:“知州相公讓小的來告訴郎君,從現在開始,郎君不能再住在衙門裏了。”


    “為什麽啊?”程雲急了,畢竟明天就考試了,這附近又沒有客棧,今夜如何安身?


    衙役笑了笑,說道:“小娘子莫急啊。這裏是州衙,來往的官人很多。所以,您二位還是另尋他處吧!”


    程雲看向劉慶。


    劉慶先是一楞,隨即點點頭說道:“好,我們這就走。雲兒,收拾東西吧!”


    “哦!”程雲的小嘴兒撅得能掛隻油瓶子了。


    程雲背著包袱走在背著畫板的劉慶身側。


    “郎君,今晚我們怎麽辦啊?”程雲一直想這件事。


    劉慶道:“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先去考場看看再說。”


    “奴就怕車到了山前也沒有路。”程雲感覺毫無希望。


    “那我們就棄車翻山。”劉慶笑道。


    “郎君心真是大。”


    劉慶笑道:“不然怎麽樣?蹲在路邊哭鼻子嗎?”


    聽了這話,程雲腦中立刻想象著劉慶蹲在路邊哭的樣子,那一定很滑稽。想到這兒,她忍不住笑出聲。


    “你不擔心了?”劉慶笑問。


    程雲笑道:“郎君,這要是以前的你啊,說不定真的會蹲在路邊哭呢!”


    “哦?是嗎?”劉慶好奇。不過又想,一個書呆子差不多能幹出這樣的醜事。


    “以前的郎君膽子很小呢!要是沒地兒住,明天又要考試,他一定會急哭的。”程雲用了他來區別現在的劉慶。


    其實在程雲的潛意識裏,以前的劉慶和現在的劉慶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她更喜歡現在的劉慶。對以前的劉慶更多的感恩,對現在的劉慶……不說了,丟死了人。


    “哈哈,那我可太沒出息了。”劉慶哈哈大笑。


    程雲看到劉慶大笑,之前心中憂慮便煙消雲散了。她覺得跟在劉慶身邊永遠沒有愁事兒。


    程雲不能去考場,劉慶便把她安排在了一家茶樓裏,給她買了最好的茶和果子吃。看到劉慶和程雲的穿著,出手又闊綽,茶博士不敢怠慢,給了程雲一間能看到街景的雅間兒。


    ……


    “女郎,女郎,畫子們今天都去熟悉考場呢!”青蓮匆匆地跑進了楊蘭蘭的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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