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麗雯,你的豔事情史我不想再聽了。”風彬坐在邱麗雯的麵前,開始了新一天的審訊工作。薑小白照例在旁邊做筆錄。蕭二雄不在身邊,風彬的確分身乏術。從審訊犯人角度來看,薑小白還有很多東西要學習。


    邱麗雯不在乎的翻了翻白眼,“男歡女愛的事情,我並沒有破壞別人的家庭,你不要被外麵的傳言誤導。”


    風彬微微一笑,沒有繼續討論這個問題。


    “在處理陶城煤礦礦難的時候,你把礦難家屬代表褚白彪抓了起來,關押了一個星期,是不是這樣。”


    邱麗雯假裝進行迴憶,過了一會才說道,“是有這麽迴事,當時他煽動群眾鬧事,破壞社會和諧,試圖阻撓礦難善後工作,所以把他抓起來,教育了一番後,放了出去。”


    “你的記憶力不錯。”風彬的笑容裏麵藏著狡黠。


    “我的記憶力一向很好。”邱麗雯頗為自負。


    “後來,褚白彪死了,你總該能記著吧?”風彬冷不丁地轉換了談話重點。


    邱麗雯慌了一下神,說道,“時間久遠,我記不清楚了。”


    “邱麗雯,當決定殺死一個人的時候,不管是出於本心還是受人指使,你夜裏會睡的安穩嗎?”


    “我沒有殺人!”邱麗雯矢口否認。


    “是嗎?”風彬反問道,“邱麗雯,這段時間,你有沒有感到疑惑,孫一平去哪裏了,他是死了還是活著?”


    “他在哪裏?還活著嗎?”邱麗雯上了風彬的道,慌忙發問,又低聲呢喃,“我聯係不上他了。”


    “他在我手裏,什麽都交代了,把他做過的惡事都交代了。”


    邱麗雯看著風彬,眼神中閃過一絲惶恐。


    “褚白彪的死,你需要把事實說出來,這樣你才能夠得到心安。”風彬把話題拉迴到褚白彪的身上,他今天想弄清楚這件事,為褚靜一個交代。“你應該知道,在你坐在公安局長的位子上唿風喚雨,耀武揚威的時候,十幾位礦難受害者的家屬,嚴格說是十幾個女孩子,走投無路,她們自發組織起來,走上了複仇的路,她們受盡屈辱折磨,一無所獲。壞人依然高高在上,吃香喝辣。而她們的命運,越發變得卑微如草芥。”


    風彬頓了一下,“褚靜,你認識的,她到孫一平的身邊,就是為了查明真相,為自己的親人報仇!”


    邱麗雯震驚地睜大眼睛。


    “褚白彪是褚靜的親哥,褚靜的父親死在礦坑中。褚白彪死在了采石場裏麵,摔地血肉模糊,麵目全非。邱麗雯,當你知道這些後,你還能繼續緘默?”


    風彬壓抑著心中的怒氣,繼續說道:“孫一平為了吞掉江北礦山機械的設備款,雇傭殺手殺死了江北礦山機械公司的總經理祝武,殺手與何山聯手,把祝武的屍體連夜放進了一號廢棄礦坑。為了毀屍滅跡,何山找了金陵大學的包有漢教授炸毀了一號礦坑,因為包有漢算錯了藥量,把二號礦坑震毀了,造成了陶城礦難。你知道嗎?”


    邱麗雯茫然的搖了搖頭,“孫一平從來不告訴我這些。”


    “陶城市裏沒好官!”風彬感歎一句,“孫一平能找到殺手,掮客竟然是董山強,真想不到,一個公安局的副局長,會給殺手組織拉皮條。邱麗雯,既然你不想交代,我有的是辦法得到真相。等我把董山強等人抓起來審問,他們的招供,恐怕都是你指使的,你安排的,他們是聽命行事之類的供詞,到那時,我們會傾向於聽從他們的招供。你的隻言片語將不會被采納接受。你就成了殺害褚白彪的主謀。”


    一席話顯然觸動了邱麗雯敏感的神經,替人受過,隻要有一點心智都不會選擇如此下策。


    “讓我想想…讓我考慮一下。”邱麗雯心中驚恐,分明是亂了分寸。


    風彬靜靜看著她,等待著她自己開口。


    “褚白彪是礦工遇難者家屬,他們提了三個要求,賠償、道歉、調查事故原因。對前兩個要求政府都答應下來,調查事故原因卻不願意做,堅持聯合調查組已經給出了結論不再重啟調查。賠償金額也沒有談妥,礦工家屬要求每人三百萬的賠償金,而陶城市政府隻準備出二十萬,相差太大。”


    邱麗雯看了一眼風彬,繼續說道:“鄭懷仁因此還與市裏的主要領導吵過,最後以離職收場,真實原因我並不清楚。過了沒多久,陶城市裏麵便起了流言蜚語,說什麽的都有。市領導擔心輿情繼續發酵,便命令我抓幾個人來,準備殺雞儆猴。我把所有的談判代表都被控製起來,等於捅了馬蜂窩,群眾開始上街鬧事,沒辦法,隻好把代表們都放了,扣下了褚白彪。”


    風彬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幾天來的審訊讓他情緒起伏波動很大。


    邱麗雯繼續說道,“為此,馬九龍把我痛罵一頓。說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陶城市亂成一團,一邊忙著救援,一邊善後。為了消除影響,馬九龍安排下來,對領頭的褚白彪要嚴懲不貸。”


    “褚白彪幹了什麽事情,讓馬九龍痛下殺手?”


    “街麵上有流言說,馬九龍與孫一平合謀並吞了江北礦山機械公司的合同款,殺害了總經理祝武。炸毀廢棄坑道掩埋祝武屍體時,把二號坑道震蹋,釀成礦難。馬九龍暴跳如雷,指示嚴厲打擊造謠之人,限期一天破案。我提出了反對意見,因為一天之內,無法完成他的指示。”邱麗雯輕輕搖了搖頭,繼續說道,“董山強建議,隨便找個人頂替先過了這一關再說。我當時顧不得多想,便同意了他的建議。沒想到董山強找的替罪羊就是褚白彪。”


    風彬長歎一聲,“你繼續說。”


    “馬九龍不辯真假,陰慘慘的下令把褚白彪解決掉。我強烈反對,不經審訊而定罪殺人,跟黑社會有什麽兩樣?還是董山強出了個主意,先放走,然後再找機會把他解決掉。我把董山強批評了一頓,警告他不要玩火。他冷笑著對我說,‘褚白彪死了,對誰都好!’,後來的事情我並不知曉,也沒有再過問。兩天後,我收到了調往江寧的調令。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褚白彪被害的事情。當時沒有嚴令禁止董山強的行動,是我的不對。”


    風彬仔細分析著邱麗雯的微表情,不像是說謊。


    “邱麗雯,今天就到這兒。我們需要核對何山的供詞,明天給你結果。”風彬說著走出了審訊室,揮拳打在旁邊的一棵楊樹上,捶下一塊樹皮下來。


    何山對殺害褚白彪的事實供認不諱。


    “董山強安排我做的這件事,如果不聽他的安排,他就把我做的壞事捅出來,‘你手頭已經有幾條人命了,不差這一條’,董山強威脅我,我不敢反抗。當天,董山強帶倆警察把褚白彪從家裏帶出來,到了陶城市邊上又把他放了。我扮作一個三輪車司機拉客,把他拉到他們村附近采石場的時候,故意把三輪車弄翻,褚白彪迷迷瞪瞪還沒反應過來,我一記悶棍把他敲暈,頭朝下扔進了采石場。後來警方屍檢,認定是自殺結案。”


    “你一個人做的?”風彬咬牙問道。


    何山抬起頭,驚恐地看了看風彬,“三太保在旁邊幫我望風,如果我進行的不順利,他會幫我。當天的行動,他的主要任務是望風。”


    “董山強在哪裏?”


    “他還在陶城,因為陶城市換了領導,他一直不得勢,在陶城市公安局長的位子上,幹了很長時間了。”何山來自陶城,對陶城官場的情況比較熟悉。


    “你手頭還有多少人命?”


    “沒有了,沒有了。”何山急忙迴答。


    “沒有了,那陶城礦難中死去的礦工,不是你一手殺死的嗎?”風彬心中怒火翻湧,“混蛋玩意!”


    “是意外… 意外…”何山嚇得講話都不利索,結結巴巴,麵如死灰驚恐地緊盯著風彬,唯恐他隨時暴起,一腳把他踢死過去。


    風彬長舒一口氣,轉身走了出去。薑小白遞上口供記錄,讓他簽字畫押。


    針對何山的審訊又告一段落。


    邱麗雯被由波帶領的專案組接手後,又被仔細調查了一遍。這次調查與眾不同,倒查十年。還好,除了跟孫一平有情事豔史、幫著做假賬外,她並沒有其它的非法之舉。放在陶城轉調出來的官員之中,她算是幹淨的。


    專案組經過慎重考慮,本著治病救人的目的,對邱麗雯從輕處罰。給予她嚴重警告,罰款五百萬,行政級別降兩級的處分。


    風彬看著專案組的結論與處罰方案,雖然覺得懲罰過輕,也隻能尊重集體做出的決定。他把褚靜喊到了辦公室裏麵。


    “妹啊,對邱麗雯的審查結束了,專案組做出了結論。我親自審問了孫一平、邱麗雯、何山,是馬九龍授意董山強,董山強逼著何山,殺害你哥的。這是他們的招供副本,你看一下,別外傳。”


    褚靜雙手顫巍巍地接過了風彬遞過來的資料,強忍著淚水看完。她捂著嘴,竭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身體劇烈的顫抖。


    蘭姐輕輕的拍了拍褚靜的肩膀,“想哭,你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


    褚靜淚如雨下,抬頭看著蘭姐,嘴唇翕動,卻發出不出聲音來。


    良久,褚靜的情緒才穩定下來,她輕輕搖頭,說道:“我一直認為是邱麗雯殺害了我哥,沒想到是董山強,為了應付馬九龍的差事,就拿了我哥來應付差事...他可是人民警察啊… 他們不是人…是畜生…啊…啊…”


    她終於哭出聲來。蘭姐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


    對褚靜來說,這個仇,還沒有報,董山強還逍遙法外,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


    “現在組織上已經在研究如何抓捕董山強了,隻是需要周密部署。董山強是一個複雜且敏感的人物,上麵對這件事情非常謹慎。”風彬輕聲說道,如果換作以前,他一聲令下,便能順利地把董山強抓捕歸案。自從來了江寧,他開始變地謹慎起來,事情考慮的更加長遠,而不是象熱血青年一樣,“先揍一頓再說。”


    他見慣了流血與死亡,兄弟們的犧牲讓他不得不停下來,反思先前的理念是否合理。


    “哥,董山強現在還夠不上抓捕的條件嗎?”褚靜止住哭聲,不甘心地問道。


    “實際上早就應該抓捕到案了,如果他在江寧,或者在江寧露麵,早就關起來了。”


    “那就想個辦法,讓他到江寧來!”蘭姐斬釘截鐵的說道,對於褚靜報仇這件事情,她比褚靜更心急。


    “別急,心急吃不得熱豆腐。”風彬微笑著輕聲說道,“給我點時間。”


    褚靜點了點頭,“哥,我想見一下何山!”


    風彬聞聽一愣,還是點了點頭。


    蘭姐吃驚的說道,“妹啊,咱可不能做傻事啊!”


    褚靜淒慘的搖了搖頭,說道:“我就是去看看仇人的下場,給自己一個安慰。”


    蘭姐懸著的心放了下來,要是隻為了出口氣,也無可厚非。風彬大腦急速轉動,預想著可能出現的情況。如果不讓褚靜過去,她心中憋著一口氣,估計一輩子都放不下。


    唯有放下過去,才能更好的前行!


    第二天一早,在時隔多年後,何山在看守所裏麵,雙手戴著鐐銬,隔著桌子坐在了褚靜的麵前。他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小姑娘,曾經在他ktv上班,被他糟蹋了,又被他的兄弟們糟蹋過。幸運的,她後來遇到了蘭姐,命運因此而改變。


    “褚靜?”何山試探著喊了一聲,他心懷感激,認為在自己落魄時,褚靜沒有忘記自己,還能想著來看守所看望他,不得不說,何山想的有點多。


    褚靜哈哈大笑,笑得張揚痛快,趁著何山不防備,猛然站起薅住了何山的頭發,把他的頭拽到桌子中央,摁下在桌子上。褚靜發瘋般死死摁住他的腦袋,猛張大口,一下咬住何山的耳朵,猛甩頭,何山的左耳朵連同周邊的皮被硬生生的拽下來,鮮血瞬間染紅了他半個腦袋。


    會見室裏麵傳出殺豬一般的慘嚎聲。


    風彬靜靜站在外麵,如同一根樹樁。他已經想好了,今天即使褚靜把何山弄死,他也辦法保褚靜無事。


    褚靜嘴角染上了血,如瘋如狂,她把何山的耳朵塞進嘴裏,大嚼起來,直到嚼成了碎渣,才噗的一聲吐在了何山的頭上。


    “何山,你這個畜生。你炸死了我父親,殺死了我哥,糟蹋了我,我跟你的仇不共戴天!”話音未落,她伸出手指,戳進了何山的左眼上。


    又是一聲慘叫,何山往後仰倒在地。


    褚靜從會見室裏跑出來,看著風彬的背影,頓住腳步,停了幾秒鍾,然後輕輕走到風彬的身邊,蹲下來,雙手抱頭,撕心裂肺的嚎哭。哭聲裏麵包含著大仇得報的快意解脫,有不甘,又有期待。


    風彬站在那裏,靜靜地等著她哭完。


    不知什麽時候,魅影也悄悄走來,遞給了褚靜幾張紙巾。


    “謝謝梅姐!”褚靜抽噎著止住了哭聲。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魅影說道。


    “梅姐,我給我哥惹了麻煩是吧?”褚靜心懷忐忑。


    “那人渣該死!”魅影咬牙說道,“如果不是穿著這身皮,我早就把他千刀萬剮了。你哥?除了我,沒有人敢動他,是不是,小男人?”


    風彬咧嘴,翻了個白眼。


    褚靜笑了笑。


    “走吧,今天沒什麽事情,小男人,你請我吃飯!”魅影笑著說道。


    風彬破天荒地沒有跟魅影爭論他這個男人哪裏小的問題,隻是靜靜開著車,任由褚靜在後排默默流淚。但願從今天開始,她放下過往,平安順遂地往前走。


    褚靜的攻擊並沒有對何山造成致命傷害,他的一隻耳朵被褚靜嚼成肉渣,沒有縫合的必要;左眼受了重傷,雖然眼球保持完整,已經喪失了視力,跟一個玻璃珠並無二致。


    這個作惡多端的流氓混混,在見閻王以前,成了名副其實的一隻耳獨眼龍。算是對他罪惡的前半生施加的小小懲罰。


    如何在不造成大的影響,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能夠把董山強抓捕歸案,讓專案組與特戰隊大費腦筋。但是,事情的解決線索得來全不費工夫。


    林望雲等人死了後,江寧商圈和地下社會的生態在悄悄發生著變化。江寧商城總經理郭振宇以其雄厚的財力,力壓其它台麵上的人物一頭,儼然成了江寧市新的霸主。心態變了,其外在形態必然發生變化。郭振宇以前走路有些駝背,現在竟然也變得昂首挺胸,氣宇軒昂起來。


    “蘭姐,郭振宇要搞什麽五十五歲大壽,你跟彬哥都收到請帖了嗎?”宋世強在電話中好奇的問道,現在有事情他首先找芮蘭,然後通過芮蘭再找風彬。不是兄弟生分,風彬現在通話涉密,有時候很難找到他。


    “沒有啊,這老家夥都請了那些人?”蘭姐好奇的問道,她跟郭振宇素無來往,更談不上交情。一個江寧商城老總,一個是江寧小商品批發商場的老總,兩邊是競爭關係,不見麵也好,以免彼此尷尬。


    “江寧官方層次的沒有人,聽說從陶城請了幾個當官的過來,他們交情比較深。”


    “哦,”一聽是陶城來人,芮蘭便來了精神,自家男人正在為陶城抓人發愁呢,“強哥,你幫忙打聽一下,陶城方麵,都有那些人,大彬可能用得著。”


    宋世強雖然不明就裏,一聽說消息對風彬有用,便二話不說放下手頭的工作,專職打探消息去了。


    從古至今,宴無好宴,郭振宇的壽宴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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