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月定在了原地,周學謙的婚事很不順利,不知道他這一世怎麽樣了。她眨了眨眼,不管怎麽樣,也和她沒有關係了,個人有個人的緣法,沈清妍的事她加以幹預,不也還是沒改變什麽,周學謙也自有他的命數。


    沈清月淡定地搓了搓發冷的手,燦然笑道:「二哥,我就不陪你在這兒吹冷風了。我迴去了。你也別送我了。」


    沈正章轉身目送沈清月,柔聲道:「你迴吧。」


    沈清月迴了顧家,舒家的人來了信,說謝她的麻布,順便迴給了她兩罐子的茶葉和一些點心。茶葉是新茶,清香沁人心脾,點心樣式新穎,味道也不錯,都是宮中賞賜下來的。


    夜裏,顧淮也迴了,但他迴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沈清月早吃過了晚膳上床歇息,她在床上聽見外麵的動靜,便迅速扔了手裏的賬本,縮在被子裏裝睡。


    顧淮迴來的時候,看見房裏的燈還沒亮,他以為沈清月還沒睡,進去一瞧,人已經躺下了,便放輕腳步,悄悄地走過去。


    他看見賬本,眉頭微皺,心疼沈清月累得厲害,順手又撿起她丟在一旁的賬冊,摸著賬冊表麵還留著絲絲餘熱,眉頭就鬆開了。


    顧淮若無其事地放好了賬本,自己去找了衣裳洗漱,他穿著中衣上床之前,便看出來沈清月睡姿和方才不同,像是動了一下。


    顧淮進了被子,不急著躺下,他抬手撫開沈清月額前的碎發,手背滑過她的側臉,偏她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他便故意喃喃道:「睡這麽沉啊……」


    沈清月閉著眼不敢動彈,她藏在被子裏的手早攥了起來,她不知道顧淮會做什麽……萬一他做過分的事……


    顧淮沒有做什麽事,但他也沒有要睡下的意思,他就這麽側躺著,支頤瞧著沈清月,看她能裝到什麽時候。


    沈清月聽見耳邊沒動靜,顧淮也沒再動她了,又開始胡思亂想,不知道顧淮是不是睡下了……萬一他正看著她呢?


    她嚇得不敢睜眼。


    兩個人僵持了一刻鍾,沈清月感覺渾身都僵了,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眼皮子都快要崩開。


    顧淮覺得好笑,他暗笑一聲,怕她一會子睜開眼覺得難堪,便起身去剪了蠟燭,上床睡覺。


    沈清月察覺到屋子裏黑了,才敢睜了睜眼,假裝翻身,揉了揉發酸的眼睛。


    要命,顧淮怎麽有這種癖好……竟喜歡看人睡覺。


    沈清月受不了這種偽裝,要是每天都這樣,她得累死。


    她還是要抽空跟顧淮好好聊一聊。


    次日,顧淮下衙門迴得很早。


    夫妻二人先是若無其事地說話,沈清月問他:「怎麽今日迴得這樣早?」


    顧淮在丫鬟端來的水盆裏洗手,他擦著手,道:「青詞寫完了,掌院士就放我早些迴來休息。」


    當今重青詞,老王妃去世,宮中打醮要奉青詞給仙人。


    舒閣老也是寫得一手好青詞,才漸漸受天子重用,但那個時候,舒閣老的青詞被人冒用,好幾年之後才在天子麵前有機會露臉。


    沈清月略知道一些天子愛青詞的事兒,她問顧淮:「兩三天就寫完了?」


    顧淮點頭道:「其實一天就寫完了。」


    他學富五車,典故信手拈來,青詞寫得花團錦簇,故意藏拙,才在翰林院留宿了兩天。


    沈清月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理應低調行事。」


    顧淮一笑,這道理他在顧家人口中聽過數遍,也奉行了二十年,才順利躲過了永恩伯府的迫害。


    沈清月又問他:「青詞呈上去之後,天子可問過你了?」


    顧淮點一點頭,道:「問過了。今天上午我進宮麵聖了。」


    沈清月有點驚訝,她沒想到顧淮在殿試之後,能這麽快再見到天子。


    顧淮也不避諱,就說:「有你外祖父在,天子問了,誰還敢壓著我麽?」他淡笑道:「要多謝你外祖父了。」


    沈清月莞爾道:「你的才氣遲早會展露在天子麵前,若現在他們壓你,豈不是得罪你?何況各人文章風格不同,將來你親自呈青詞給天子,若露餡兒了,搶你功勞的人,指不定還要受天子責難。」


    夫妻二人說起這些事倒是很平和,顧淮也問沈清月家裏和鋪子裏的事怎麽樣了。


    沈清月說一切都好。


    顧淮忖量片刻,又問道:「你為什麽將麻布生意打八折給三哥做?」


    其實沈清月完全不必給東顧這麽大的人情。


    沈清月笑道:「咱們從前不是說好了嗎?想相互協助。我給顧家這個人情,自然有我的打算。」


    顧淮沉默片刻,才道:「多謝夫人。」


    他知道,沈清月多少還是看因為他的原因,才鬆了這個口。


    沈清月有些奇怪的情緒,心裏像是灌了一碗青豆,跳來跳去,讓人興奮難安,嘴角莫名就想向上翹……她做這些事沒打算會讓顧淮感激她,但她付出的心意他能感受到,她十分高興。


    他比從前張家那些白眼狼好得太多。


    沈清月琢磨了一會子,趁著這個機會,便同顧淮道:「……你以後不要在外麵對我做那種事。」


    丫鬟送晚膳進來,夫妻兩人默契地不說話,像是做了錯事,共同應付長輩的難兄難弟,待飯菜上桌,丫鬟退出去了,顧淮才抬頭問沈清月:「你讓我別做什麽事?」


    「……」


    沈清月抬眸瞧了他一眼,像是瞪,又有點像嗔,她眼神移到別處,絞著帕子道:「反正你知道!別裝糊塗。」


    顧淮笑了,他道:「好。我知道了。」


    沈清月愣然,這樣就答應了?太順利了點!


    顧淮替沈清月夾了一筷子的菜,問她:「那在家裏呢?」


    「……」


    當然也不行!


    沈清月蹙著眉頭,用表情迴答了顧淮。


    顧淮自顧吃飯,也沒主動繼續說下去。


    沈清月舉著筷子,不知道夾什麽菜才好,飯罷,兩個人一直都沒有說話。


    待消食過後,沈清月心想,她說得夠清楚了,顧淮若有分寸,再不會有出格的舉動了。


    夜裏,兩人同床共枕的時候,沈清月渾身都不舒服,心神難安,總覺得和以前不同了。


    顧淮察覺到枕邊人的不安,就問她:「怎麽了?」


    沈清月悶悶地答:「沒事。」


    過了許久,顧淮才冷不丁地問一句:「夫人,你在怕什麽?」


    茫茫黑夜,他的聲音清晰無比,甚至在沈清月的腦海裏迴響了好幾遍。


    沈清月蜷縮著身子……她在怕什麽……她怕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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