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期亦是平靜的,他那麽淡淡的一句話,甚至習慣帶著那雅而有韻的語調,輕描淡寫,卻比任何冷顏發火的樣子,都更加令人害怕。


    這讓少女的脊背忍不住發涼,有種被捕獵的兇獸盯上的悚然,野獸一點點吃掉了兔子,要將食草麋鹿的血肉吞噬殆盡。


    王婉一顆心在胸腔裏撲通撲通的跳,蘇公子言辭確實比她淩厲,且她並不敢說得太過,隻得咯咯嬌笑道:“師兄這是又護上了?怕程姑娘輸給小妹麽。我這樣大的人,也不需要事事稟告爹爹吧。怎麽?師兄還要管小妹的家事不成。”


    她這番話避重就輕,竟將自己傷人的行為撇得幹幹淨淨了,盡往旁人身上牽扯,期望將蘇公子的話的影響降到最低。


    蘇子期還沒搭理她,倒是先前那姑娘瞧她一眼,幽幽出言:“王小姐這話說得好沒意思呀。分明是你先提的家世本錢,難道要蘇公子坐視門人受欺負麽。小姐施毒信手拈來,但蘇公子對每個弟子可都是愛惜的啊。”


    王婉最討厭的話題,再次被她提起,不由冷笑一聲,“程姑娘好伶俐的口齒,就是不知,等你敗在我手下之後,還說得說不出來了!”


    “可不要在師兄麵前哭啊。”


    程靈素手中摩挲著小小的白瓷瓶,側首對著王婉,似笑非笑,脆生生地說道:“小姐好自信啊。可靈素還是要和小姐說一聲,輸贏已分。”


    “小姐還是早些迴去修養得好。”


    王婉眉間一蹙,她也是善使醫藥之人,又怎麽會不知道程靈素此言是什麽意思呢。


    隻是她心中有鬼,難免生出些驚疑來,王婉按下雜念,麵上不動聲色,仍是那副不屑的神情,“你以為隨便說幾句話,就能讓我服你嗎?故弄玄虛罷了!”


    同時,婉姑娘的內力亦是運轉到了極致,可運行到一半時,忽然就覺得提不起氣勁來了,心底不由一沉。


    程靈素倒很坦蕩,像是勝券在握了一般,道:“你若不信,便看看自己手臂的肌膚。”


    王婉提不起內力,本就疑心是中了程靈素的手段,聽她這話愈發按捺不住,抬起手背一看,不知何時果真起了好多紅點,沒有腫大,也不像是疹子。


    王婉也不顧禮儀了,提起袖子,悄悄一看,雙臂亦布滿了這樣密密麻麻的紅點。


    這一雙賽雪欺霜的藕臂,此刻毫無美感,隻叫人心驚肉跳。


    可王婉卻不知道程靈素是什麽時候給她下的藥,又是下得什麽藥。


    婉兒以己度人,一時之間種種從內而外,形容具毀的藥物,盡浮現在了她的腦海裏,又驚又怕!


    王婉氣得渾身發抖,柳眉倒豎,“你到底下得是什麽藥?使什麽不好,非要使這樣的手段!”


    溫家的宿老幕僚,發覺王婉受害,齊齊圍了過來,王婉卻不給他們看傷患之處,一股腦推開了。


    程靈素笑吟吟地看著她,胸有成竹,“小姐愛下什麽毒,我就愛下什麽藥,投桃報李,便是這個道理啦。”


    少女氣極了,麵紅耳赤,連連連連跺足,一指醫女:“好,算我服你了,快快將解藥拿來!”


    程靈素微微一笑,一下將手中的瓷瓶擲給她。


    王婉抬手接住,竟是頭也不迴地跑了!


    王婉心中又怕又恨,又沒看到全身,以為自己麵上也長滿了紅點,她是極在意相貌的人,怎能不慌?


    且她用藥傷人,皆是些刁鑽古怪,非死即傷的手段,當下便以為程靈素也是如此。


    這名門千金毒歸毒,也有些心機成算,卻算不上多聰明,更沒經過什麽事,再顧不得輸贏,灰溜溜地走了。


    溫家的宿老歎息不已,也紛紛告罪離開。


    就算再想為老字號爭名,確立地位,沒有了王婉這個牌子,他們這些人也不行了。


    而蘇子期在做什麽呢?


    他正與方小侯爺對峙。


    “正如師妹所說,方侯也管得也多了些。我如何同門人故舊相處,同方侯無關罷?”


    公子淡淡一笑,看向神通侯。


    “倒是方侯,素來禮儀周全,今日卻拿刀執劍,一聲不吭拜會風雨樓,實在……出人意料。”


    這是諷刺神通侯無禮反常,來者不善了。


    小侯爺英姿邪俊,手持血河神劍,朗朗長笑,聲震山門十數裏,明明不甚大,卻是用真氣一層層推進的,“讓蘇樓主見笑了。咱們習武之人哪個不是佩刀佩劍,這又不是是進宮麵聖,卸什麽甲呀?”


    “我若不這般行事,難道你便肯讓我帶人搜一搜你風雨樓的總舵嗎?”


    “楊總管不讓我進去,那蘇樓主本尊,肯嗎?”


    蘇子期遙遙望著他,挑眉道:“方侯覺得我會同意嗎?”


    “以武止戈,乃是習武之人難逢之大機遇、大境界。天下武者眾,愛憎分明,亦非是那等反複無常的不速之客!”


    方應看道:“我瞧蘇公子極力維護門下,風雨樓上上下下皆是一條心,隻有一個聲音啊。”


    蘇公子神情安然,似乎還有幾分漫不經心,輕笑道:“方侯說錯了,楊總管的意思,亦是我的意思。所有對風雨樓的好意,我都承情。”


    同樣,惡意,他也看在眼裏。


    一個都不會放過。


    方應看微微低下眉眼,此刻他看起來那樣真誠,那樣平易近人,讓驕傲的人低頭,本不是件容易的事,這樣似乎更顯得可貴了。


    “蘇樓主當真不願?那原不是我的東西,隻是劉喜公公寄放在我這兒的,叫上次那個殺手盜走了。”


    “想來想去,裏裏外外都找遍了。隻有風雨樓最可能藏了那東西呀。”


    蘇公子唇角微彎,“蘇某可以派遣下屬弟子,好好尋來那物事,交於方侯手上。”


    “方侯若是視我金風細雨樓為無人之地,要親身上陣。”


    “絕無可能。”


    小侯爺的臉上,還是那樣親和的微笑,眼中的神情卻已變了,血河神劍驀然一動,縱身往蘇子期要害刺去!


    那真是好靈,好快,好險的一劍。


    崢嶸之間露出的光華神采,遠勝同莫北神較量的水平。


    這才是方應看蟄伏多年的劍,夢中奇遇現實沉澱的劍。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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