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靈素其貌不揚,衣飾穿扮也並不華貴講究,但她卻擁有讓大多數人側目的本事,站在許多美人麵前,也並不會遭人輕視。


    當然那些或許淺薄,或許說沒有見識,沒有眼色的人需得除外,這樣的人不知何時就該被教做人,程姑娘也不會將他們放在心上的。


    而王婉呢?她那樣嬌美,那樣動人,那樣的盛氣淩人。誰也不能說她不好看,但也誰不會打心眼裏覺得她“美”,除了她的父母,還有一些長輩,誰不會覺得她是個懂事的姑娘,大方的閨秀。


    老字號溫家的外孫女,原就是錙銖必較,睚眥必報的人物,既想著自己,心眼又小得和針眼似的,嘴上手中從不饒人,偏愛用自己得意之處攻擊他人麵上薄弱之地。


    可少女那雙嬌目閃爍的光芒,卻比蝮蛇毒牙分泌的毒液還要更加惡毒,那是不加掩飾的惡意與攻擊,並且略微走近了醫女一二步,緊緊逼視著醫女,“我身後是溫家,是自在門,學得是洛陽王的武功,師祖天衣居士的醫卜星相,你有什麽?對上我,你以為自己能有多少勝算呢=?又憑什麽贏我呢?解開一兩種藥,可不算什麽本事啊。”


    說著抬袖掩唇,自矜地輕笑。


    程靈素卻十分鎮定,實無半分慌亂氣急,臉上一片平靜,微微有些冷然,正要開口,可這時另一個聲音驟然響起,“她自然是要全勝的。她有金風細雨樓八萬兒郎支持,她還有我。”


    那人說得輕描淡寫,卻如晴天一個霹靂打在王婉頭頂,叫她倏然變臉,神情幾度變幻,終是抬起臉,露出一個甜美的笑靨,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師兄到了。也是,旁人又怎能替風雨樓的兄弟做主呢?”


    在場的風雨樓子弟,亦頻頻朝蘇子期看去,蘇樓主一到,他們的心也就定了,誰也別想再做甚麽惡事。


    方應看與莫北神本是在過招,兩人身子一震,也各自分開了,齊齊朝醫女身畔的那人看去,不是蘇行止又是何人呢?


    蘇子期本不以輕功逞能,乃是刀法,內力稱絕,獨步天下。但他的輕功卻並不差,可說是相當不差。


    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裏,站在程靈素身邊,極快又極輕。


    從蘇子期出聲的那一刻起,王婉便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真是頭疼極了,胸中五味雜陳,一股氣就升起來了,不陰不陽地來個幾句。


    可她到底不敢太造次。


    這人是名揚天下的南北雙璧,手握重權的大佬,內力深厚如瀚海,有人甚至認為他的功力足以獨步天下,壓製老輩高手了。


    雖說王婉心底始終覺得,風雨樓自己操持了這麽多年,不該輕易丟了權勢,但婉兒卻也難說,自己管著風雨樓能強過蘇師兄去,她那兄長雖強上不少,可也淡泊得緊了,兼之沉迷佛學,哪裏有爭權奪利之心呢?


    再有,金錢幫勢如虎狼,極是霸道,王小石在時風雨樓已略顯頹勢,他們束手無策,到蘇子期在位,極力引進一幹新人,重整旗鼓,力挽狂瀾,方重新和上官金虹分庭抗禮,將風雨樓的聲勢推至前所未有的高度。


    王婉再不喜歡他,也說不出什麽閑話了。


    反正,她是做不到的。


    但她仍是覺著,蘇子期是容不下她們一家的,不然怎麽不留她爹爹做個副樓主呢?她沒想過,王小石這些年來一身暗傷,她的爹爹本來就不喜紛爭,隻想退隱,好好休息將落下的武功練起來。


    方應看微微眯了眯眼,很快又恢複過來,不慌不忙,遙遙對著蘇子期,好整以暇地笑了笑,“蘇公子怎麽待師妹也沒有個好臉色?小姑娘家家怪可憐的。程姑娘需要照顧,師妹自然也要照顧的,可不都是女孩子麽。”


    王婉瞬間迴過神來,她這麽一鬧一麵是為著自己的戀愛腦,覺著蘇子期從中作梗,讓丁寧愈發不肯見她,免得中神被前樓主的女兒拉過去,另一麵則是為著心頭不甘,索性有方應看擋在前麵,就要給蘇子期找些不痛快來。


    誰都不是傻子,不過心思為著那裏罷了。


    王婉接著話,故作委屈道:“可不是這樣嗎?師兄一貫冷著臉,除了九姑娘對誰也沒有好臉色,現在倒好,程姑娘定要同我比試,師兄卻盡怪到我的身上了,隻護著程姑娘,半點也不顧著爹爹與我,還有同樓子的情分了。”


    蘇子期站在程靈素身邊,靈素瞧他的眼光,頗含關切溫情,聽了王婉這話,卻覺著大是不對,不著痕跡地打量王婉,指尖微動,不希望心愛之人落下什麽話柄。


    但蘇樓主絲毫不在意,仍是和她並肩而立,眉眼鋒銳逼人,“程姑娘護著風雨樓的弟子,我有什麽理由不護著她?倒是你,不知叔父是否知道世妹上京,還拿了這麽些藥物,胡鬧傷人。竟使到昔日袍澤身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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