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次間,大房兩個庶出的哥兒,四房的沈正越,以及張軒德,烏壓壓地站滿了一屋子,沈家的幾位涉事的三位小娘子也都在場。


    次間裏,小郎君們同老夫人行了禮,就見她黑著臉,點名問道:「張家小郎君,我沈家好心好意讓你同哥兒們一道在族學裏讀書,你不知感恩便罷了,緣何紅口白牙汙我沈家閨女的清名!」


    沈家的小郎君個個瞪大了眼睛望著張軒德——你他娘剛才都說的話竟然都是胡編亂造的?!


    荷包的事,物證還在沈清月手上,結論也很清楚,所以老夫人問話問的很直白,相當於狠狠地在張軒德臉上打了一個耳光。


    張軒德才將顯擺完不久,又有證據在手,怎麽可能會承認,他誠惶誠恐,道:「老夫人何出此言,晚輩從未玷汙過沈家妹妹的名聲啊!」


    老夫人手上帶了一串檀木的佛珠,十八顆檀珠,每一顆都刻有「福」字,她緩緩地撥動木珠,抬起眼皮子,冷冷地看著張軒德,道:「小郎君,沈家待你不薄,你卻如此迴報沈家,你在沈家族學讀書,沈家的先生便是如此教你何為仁義的嗎?!」


    張軒德皺著眉,仍道:「老夫人到底在說什麽?晚輩著實不明白。」


    老夫人問他:「荷包的事,不是你編造出來的?」


    張軒德瞪大眼睛,麵色茫然道:「荷包,什麽荷包?」隨即「哦」了一聲,道:「老夫人說的是沈二妹妹送我鴛鴦荷包的事麽?她確實送了我一個鴛鴦荷包,此事並非晚輩編造而來。」


    老夫人聲音漸冷:「小郎君,如今是在我的院裏,親戚一場,你若老實承認,同我家姐兒好生賠禮道歉,凡事好商量,你若執意裝糊塗,便休怪我不念兩家情分。」


    張軒德麵色為難道:「晚輩冤枉,晚輩真的沒撒謊。」


    說著,他就掏出荷包,雙手奉上,從顏色到花樣子,果然是一模一樣,沈清月之前拿來的一個,反而像鐵證了!


    張軒德繼續道:「這鴛鴦樣式甚是新奇,藍尾紅喙,顏色分明,與尋常的鴛鴦倒是不同。」


    這種鴛鴦樣式確實不常見。


    藏於內室的陶姑姑嚴肅地鎖眉,她怎麽會教出這樣的學生,私相授受不說,竟還抵死不認。


    鄭媽媽把荷包從張軒德手裏拿過來,她仔細瞧了瞧,皺著眉頭送到老夫人跟前,低聲道:「這……布料質地都是一樣的。」


    老夫人摸了摸背麵沒有花色的地方,布匹的手感確實與沈清月拿出來的別無二致。


    她擰著眉頭,視線緩緩朝沈清月移去,卻見她氣定神閑地坐著,絲毫沒有害怕和慌張的神色。


    老夫人猶豫了一瞬,便聽得張軒德道:「我本不該收,但沈二妹妹強塞與我,我確實推脫不掉。」


    老夫人捏著荷包,放緩了語氣問他:「你一個男子會推脫不掉姑娘家送的荷包?」


    張軒德鎮定答道:「那時候清月妹妹塞給我就跑了。晚輩與老夫人同心,本想著兩家都是親戚,思及沈二妹妹年幼不知事,就想下次見她的時候再還與她,叫她切莫做私相授受的事。卻不知怎的鬧到您跟前來了……」


    老夫人端起茶杯,不疾不徐地用茶蓋子撥了撥嫩綠的茶葉,淡聲道:「既然你打算把荷包還給月姐兒,又為何要宣揚出去?」


    張軒德作揖道:「老夫人誤會了,不是晚輩故意傳揚出去的。那日在族學,荷包從我袖子裏露出了一個角,叫同窗們奪了過去,認出了這是顧繡,便猜測是沈二妹妹的繡的,我解釋過多次。沈兄他們都瞧見了,老夫人不信可以現在就問他們。」


    老夫人掃向沈家小郎君,小郎君們紛紛點頭應是。


    確實是這樣,荷包是好事之人從張軒德手裏奪來的,並非他自己拿出來炫耀的。不過這些小郎君哪裏懂什麽顧繡還是蘇繡,是張軒德「無意間」透露了沈清月的身份,族學裏的學生們才斷定,這是顧繡。


    沈清月嘴邊掛著一抹冷笑,就憑他們也能分出顧繡和蘇繡的差別?何況那荷包若好好地放在懷裏,誰還能去撕開他的衣服不成?偏要留在袖子裏,還特特留出一個角。張軒德還是張軒德,自這個時候起,便已經用慣了這樣的奸詐手段對付她。


    張軒德深深作揖,一臉懇切道:「老夫人,晚輩知道沈二妹妹此舉不妥,本想悄悄還給沈二妹妹,卻不料意外鬧開,實在是晚輩的不是,您要罵要罰,晚輩不敢不受。」


    這話說的情真意切,有情有義,若還是上一世,沈清月還真該感動得痛哭流涕,她攥緊了帕子,冷冷地盯著張軒德。


    沈家的兩個小娘子也都格外氣憤,沈清慧平白無故受了好一頓罰,險些就要老老實實抄寫經書,又來世安堂挨了訓,她最為委屈,猛然站起來瞪了沈清月一眼,冷哼道:「原以為我冤枉了二姐,害得我好生內疚!沒想到二姐竟這般心機深沉,繡了兩個荷包,還專門留一個騙我們!二姐怕是沒想到妹妹們天真單純,輕易就信了你,老夫人卻沒這般好糊弄!」


    沈清月淡定從容地旋身問張軒德:「張公子,敢問一句,你敢保證我送了你荷包麽?」


    張軒德微微低頭,底氣十足,道:「自然,這就是你的送的。」他聲音溫和,方才又那般包容大度,倒真似如玉的謙謙公子。


    沈清月眉目平靜,微微提高了聲音,問道:「不反悔了?」她穿著淺色的衣衫,說話的聲音很輕,容顏英氣,眉宇間透著一絲絲堅韌,竟叫人忍不住多瞧上幾眼。


    張軒德心裏閃過一絲異樣,並不敢跟沈清月對視,挪開視線,篤定道:「不反悔!」


    不反悔就好。


    沈清月轉身看著老夫人無奈笑道:「確實與我的荷包看似相同,不過老夫人請看,這兩個荷包乍然看去很像,但一個是顧繡,一個卻是蘇繡。」


    她雙手捧過去,請老夫人細看。


    內宅的女人沒有不學女紅的,即便老夫人年紀大不做針線,繡技種類的不同她還是能看出來,她招手叫來鄭媽媽一道看。


    老夫人看著繡麵直點頭,隨後抬頭嗬斥張軒德道:「這分明是蘇繡,你卻說是顧繡,張家郎君,你到底安的什麽心!」


    張軒德目露驚詫,掃了一眼荷包,很快就反應過來,辯解道:「怎麽可能……明明像是……顧繡。」


    確實如此,不看繡法,光看顏色樣式,兩個荷包看起來絲毫沒有差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V 棄女的逆襲日常 卷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吟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吟雪並收藏V 棄女的逆襲日常 卷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