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聞勾唇笑笑,在難畫骨麵前轉了個圈:“不像嗎?”


    難畫骨眉目的輕蔑更甚,她輕笑一聲,嘲笑之意更加明顯:“不像。”


    下一秒,手上的長劍出鞘,銀色的寒光乍起,掩映出秦不聞冷色的眸。


    那劍刃嗡鳴一聲,抵在了難畫骨的喉間,一動不動。


    “那,這樣呢?”


    秦不聞語調輕快,手上分明再近一分便能要人性命,麵上卻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模樣。


    那動作太快了,快到難畫骨甚至有一瞬間的看不清。


    之前在驛館之時,她給季君皎下了藥,因為滿心思都在與那位首輔大人翻雲覆雨上,並未對突然出現在她身後的人多想。


    隻以為是她趁她不備,才得了手。


    如今再看她身手,又想起剛剛在宴席之上,她分明劍法如舞,卻半分不讓,防守精確。


    難畫骨的眼中閃過一抹情緒。


    她沒動,任由長風吹過二人發梢。


    周圍鼓樂陣陣,琴瑟和鳴。


    燈火明暗處,兩人無聲對峙。


    不知過了多久。


    是難畫骨先輕笑一聲。


    她看向秦不聞的眼神帶著異樣的情緒:“秦不聞,久聞大名。”


    秦不聞也笑著收了長劍,那劍勢破開長風,唿嘯凜冽。


    “我家主君常常提起你呢,”難畫骨彎唇笑著。


    “不知畫骨姑娘侍奉的,是哪位主君?”


    東離規矩,每位皇子皇女都有爭奪君主之位的權利,而各路勢力大可擇木而棲。


    勝,便陪著自家主君君臨天下。


    敗,碌碌一生,不得君恩,更有甚者,會隨著自家主君一同上了那斷頭台,宗族盡毀。


    所以,選擇主君一事,關乎著全族命脈與繁盛。


    隻要選定了主君,便是竭盡全力,也要將自家主君送上那唯一的位置。


    難畫骨笑道:“我家主君,自然是如今最得勢的東離二皇子,蘇牧。”


    確實是東離最得勢的。


    東離大皇子資質平庸,不堪重用;三皇子蘇鏡下落不明;四皇女蘇若刁蠻任性,對皇位無意。


    這樣一來,隻剩下那東離二皇子蘇牧,天資卓絕,有繼承大統之能。


    秦不聞還為長安王時,便聽說那位蘇牧二皇子自視甚高,權勢蓋人,隱隱有壓倒其他皇子皇女之勢。


    如今有這般勢力,也在情理之中。


    秦不聞眨眨眼,一臉無辜道:“二皇子提起在下做什麽?”


    “自然是想提醒我們這些屬下,不要功高蓋主,以免引來殺身之禍。”


    秦不聞勾唇,神情不變。


    難畫骨繼續道:“不過我家主君對殿下也尤為讚賞,畢竟,當年的長安王秦不聞,手下三十萬承平軍,可是連東離國主都要忌憚三分的。”


    被“誇獎”的秦不聞很是受用,她點點頭道:“你們東離如今的國主,確實是個不中用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靜,好像隻是在說一件十分尋常的事情。


    難畫骨不氣不惱,甚至還讚同地點點頭:“我也這麽認為,還不如盡早死了,讓我們家主君繼位,帶領東離子民,開疆擴土。”


    秦不聞不讚同地皺了皺眉:“打打殺殺,粗魯。”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分明有殺意升騰,下一秒卻是相視一笑。


    “畫骨姑娘今日赴宴,總不會隻是為了調戲首輔大人吧?”


    難畫骨勾唇:“我為何要告訴你?”


    “你不說,我便猜猜,”秦不聞歪歪頭,眉眼清峻,“是二皇子蘇牧來曜雲了?”


    難畫骨眼中閃過一抹震驚,但也隻是一瞬,她不高興地嘟囔一聲:“沒意思。”


    一猜就猜到,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秦不聞猜想,應當是蘇牧為了加強自己的權勢,想要與宋謹言結盟,以此來鞏固自己在東離的地位。


    不過蘇牧應該是白來了。


    她在墜崖前,給宋謹言的信上闡明了其中關節,也告訴了宋謹言,隻要與三皇子蘇鏡交好,日後蘇鏡繼位,東離與曜雲的關係,也會和平發展。


    秦不聞不否認,蘇牧是個當君主的料子,但繼位君主,便要將所有的兄弟姐妹全部毒殺,能做出此等事情來的君主,秦不聞可不相信他當真能與曜雲寸土不犯。


    她是權衡利弊後,才選擇蘇鏡成為東離國主的,至少在對待兄弟姐妹這件事上,蘇鏡的做法不算偏激。


    難畫骨很明顯不願討論這件事,涼涼地轉移了話頭:“你沒死這件事,知道的人應當不多吧?”


    秦不聞點點頭,態度誠懇:“你是京城第二個知道的。”


    難畫骨瞪大眼睛,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這麽說的話,在下還真是榮幸之至呀~”


    可話鋒一轉,難畫骨眉眼陰冷:“你就不怕我把這件事傳出去,讓他們再追殺你一次?”


    秦不聞笑得溫柔和煦:“不,你不會的。”


    她歪歪頭,眸光淺淡:“如若我在別人口中聽到這件事,我會殺了你。”


    難畫骨嘴角笑意淺了幾分。


    ——她知道,秦不聞說的是真的。


    她這條命昂貴的很,可不要用來跟一個如今沒了權勢的長安王同歸於盡。


    “大人!就是她!那個馴獸師,就是她!”


    “快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快圍起來!”


    “……”


    遠處傳來士兵的聲音,他們喊著,朝著秦不聞和難畫骨這邊圍了過來。


    難畫骨見狀,沒再逗留,朝著秦不聞嫵媚地擺擺手:“長安王,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說完,難畫骨幾個縱身,消失在了陰影當中。


    秦不聞環視四周,悄然離去。


    ……


    宴席還未過半。


    秦不聞有些坐不下去了。


    她隨意找了個僻靜的高處,翻身而上,坐在高處的樓閣上,一覽整個皇都。


    鶯歌燕舞,華燈初上。


    秦不聞坐在高處,手托著下巴,眸中映照出那暖黃色的燭火。


    朝臣使臣拱手致意,相互敬酒祝賀,好不熱鬧。


    正在這時,秦不聞聽到身後有人踩在瓦片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一轉頭,隻見一男子臉著獸形麵罩,露出一雙冰冷沉寂的眼。


    像是獸瞳,黑夜為其鍍了一層極淺的熒光。


    他手中抱著一柄蒙了黑布的長劍,看向秦不聞的眼神沒什麽情緒。


    是京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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