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君皎極少這般直白地表現自己的欲求。


    但當他將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他又突然覺得一陣輕鬆。


    ——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阿槿不會因為他卑劣的欲望棄他不顧。


    原來阿槿愛他愛到包容他的全部。


    是以,他也應該坦誠一些的。


    ——他分明那般渴求著她的垂憐青睞,分明每晚想她想得發瘋。


    “阿槿,不能那麽壞啊。”


    “我當真吃不消的。”


    在阿槿麵前,他哪裏是什麽清雅矜貴的首輔大人,他所有的欲望與渴求,在她的麵前無所遁形。


    他渴盼著她那隻令他意亂情迷的手,他渴盼著她掌握他的情緒,歡愉苦痛,皆由她生,任她滅。


    他看向少女,眼中情緒明滅。


    秦不聞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看著男人,輕笑出聲:“大人,您今夜這般坦誠呀?”


    “所以,阿槿的迴答呢?”他定定看向她,不容許她轉移話題。


    秦不聞勾唇看他,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像是漂亮的月牙:“好呀。”


    她答。


    “什……什麽?”


    那一瞬間,季君皎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少女笑著看他,展顏道:“大人,阿槿說,好呀。”


    “阿槿願意嫁給大人的。”


    ——看來隻能加快她的計劃了。


    墨色的瞳孔好似地動山搖,好像隻是過了一瞬,又好像過了很久很久。


    季君皎激動地抓住秦不聞的肩膀,眉眼晃動:“阿槿……你… 你說你願意!?”


    秦不聞點頭,笑靨如花:“我說,我願意。”


    季君皎聽到了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聾。


    一陣巨大的欣喜過後,轉瞬而來的便是自覺失儀的唐突。


    ——他怎會這般輕率地向阿槿談婚論嫁?


    若是被有心之人聽到了,未免覺得他對阿槿不夠重視。


    太草率了啊…


    分明這樣想著,季君皎的嘴角卻是不住地上揚。


    他本就生得好看,如今隻是一笑,便讓這周遭萬物失了顏色。


    他盡力抿起上揚的唇角,激動地將秦不聞攬入懷中。


    “阿槿……”


    “阿槿……”


    他分明也清楚,此時應該說些什麽的。


    承諾也好,感慨也好,季君皎至少應該說些什麽的。


    但此時此刻,他除了叫秦不聞的名字,再說不出其他話語來。


    不知過了多久,季君皎才放開懷裏的少女,唇角上揚:“你……你早些休息。”


    醞釀了半天,居然就說出這麽一句。


    秦不聞都不覺笑出聲來,她從善如流地點點頭:“好~”


    —


    偏院,房間內。


    秦不聞看著屋頂,有些睡不著。


    自她重生至今,絕大多數的事情軌跡都按照她的謀劃進行著,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秦不聞還是隱隱有些不安。


    腦海中莫名其妙出現季君皎的臉來。


    季君皎這人呐,待人過於坦誠了些,這幸虧是遇到她這種壞人。


    ——但凡遇到了好人,他豈不是一輩子一帆風順了?


    嘖嘖嘖,這可不行。


    秦不聞惡劣地想著,想到這裏,不覺輕笑出聲。


    她自然清楚她的卑鄙無恥,她向來也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隻是跟這般皎潔的月亮在一起久了,難免有一瞬間——


    隻是一瞬間,產生與皎月並行的妄想。


    秦不聞啊,你可真是,自不量力。


    —


    一夜無夢。


    今日是新年第一天,按理來說,眾朝臣王爺是要去皇宮參加宮宴的。


    但據說陛下昨日著了涼,今早才退了熱。


    那原本盛大的宮宴就改成了“家宴”,除卻皇室子嗣,隻有宋謹言遞了帖子的朝堂重臣可以參加。


    ——季君皎赫然在列。


    原本今年宮宴,秦不聞不打算去皇宮湊熱鬧的,畢竟賢王瑞王都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過現在,聽說宋謹言生病了,秦不聞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帖子遞下來,季君皎詢問秦不聞要不要同去時,秦不聞欣然應下。


    —


    雖說改成了“家宴”,但排場卻很是不小。


    季君皎先未去宴席,而是讓長瑾公公領著,帶著秦不聞去了宋謹言的寢宮。


    陛下生病,閑雜人等自然是無權探視的。


    所以,秦不聞就被長瑾公公有禮地攔在了殿門外,邀季君皎進殿。


    秦不聞往裏麵瞄了一眼,龍床上落下了厚厚的帷帳,有清幽的藥香傳來,秦不聞聽到了榻上之人的咳嗽聲。


    也隻是看了一眼,長瑾公公便闔了殿門,殿內的事物被遮了個幹淨。


    “姑娘擔待,陛下剛退了熱,太醫說不宜勞神,便不宣阿槿姑娘問話了。”


    秦不聞笑著點頭:“長瑾公公客氣了。”


    長瑾公公是侍奉過先帝的老人兒了,做事有分寸,說話也是滴水不漏。


    先帝駕崩後,一直都是長瑾公公在宋謹言身邊照顧。


    對於秦不聞而言,長瑾公公與先帝都是陪著她長大的人,從前小老頭太忙,她就愛纏著長瑾公公。


    長瑾公公對她很是溺愛,烈日炎炎,她心血來潮想要捉蟬。


    長瑾公公便叫了七八個內侍陪著她,給她做網兜,又帶她去池塘邊,她吵著讓長瑾公公抱她,長瑾便笑眯眯地把她舉高,讓她拿著網兜去捉蟬。


    後來先帝駕崩,先帝曾叫長瑾到榻前,請他好好照顧她和宋謹言。


    “長安王”身死後,據說長瑾公公一夜白頭。


    如今,當秦不聞看到長瑾公公笑眯眯地站在她麵前時,恍若隔世。


    長瑾公公的頭發都白了,他看向旁人時,都是一副和善親切,很好說話的表情。


    秦不聞心口微酸,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


    季君皎在寢殿中待的時間也不長。


    出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


    “勞煩長瑾公公照顧陛下了。”


    季君皎朝著長瑾欠身,長瑾急忙迴禮:“這都是奴才份內之事。”


    又囑咐了幾句,季君皎便帶著秦不聞朝著擺宴的宮殿走去。


    “大人,怎麽了?”


    見季君皎臉色不好,秦不聞出聲詢問。


    季君皎抿唇,卻是歎了口氣:“陛下身體抱恙,不參加家宴了,筵席事宜,要我來主持。”


    秦不聞笑道:“那大人豈不是要留到最後走了?”


    季君皎臉色更差,卻到底沒再說什麽。


    整理了一下情緒,季君皎朝著大殿走去。


    宴會上來的人不算少。


    除卻宋謹言的近臣外,瑞王賢王也都來赴宴了。


    因為李雲沐的事情,賢王宋承軒這段時間並不好過。


    失了左膀右臂,戶部侍郎的位置險些被宋雲澤搶走,弄得宋承軒焦頭爛額。


    再看宋雲澤,他的臉色也沒好到哪去。


    因為前些天的刺殺一事,至今找不到刺客下落。


    刺客一天不抓捕,他就一刻睡不安穩。


    宴會場上,兩人一直心不在焉的,倒是也沒給季君皎添亂子找茬。


    傅司寧坐在遠處的席位上,目光時不時落在秦不聞的身上,沉默不語。


    酒過三巡,因為由季君皎主持酒宴,各個大臣便紛紛向他敬酒。


    秦不聞趁季君皎接酒的空檔,瞅準時機溜出了大殿。


    她攏了攏身上的披風,輕車熟路地朝著宋謹言的寢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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