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人漸行漸遠,背影逐漸消失,唏噓的聲音才在福厚堂裏響起。


    不苦見老大夫在一旁歎氣,好奇地說,“徐爺爺,你做什麽歎氣?“


    徐老大夫繼續凝視著醫館外頭,頭也未抬地說道,“我在想這種事情何時才是個頭啊?“


    “哦!“不苦應道,過了會兒,他好像才迴過頭來,輕輕地說,“是啊,應該快了吧!以前就從來沒有的,隻最近才有!“


    徐老大夫沒有應聲,葛大人去世時他沒有趕上,那會兒他正好迴了一趟老家。


    結果再迴來時已經物是人非了。


    想了想,他對不苦說,“過會兒,你去葛府門口瞧一瞧,替我看看葛丫頭如今過得怎麽樣?“


    “好的徐爺爺,”,不苦應了之後卻沒走,踟躕地說,“那個,怎麽看她過得好不好啊?“


    徐老大夫睨了他一眼之後,緩緩說道,“你就看她氣色怎麽樣,院子裏是安靜呢還是熱鬧,是笑著一張臉呢還是喪著一張臉?”徐老大夫說完之後見不苦一臉的凝重,直接道,“你要告訴我說你不知道什麽叫氣色好的話就明兒個卷鋪蓋走人,跟我學了這麽久,連個氣色都不會了?”


    “誒,不是不是,徐爺爺,我在想什麽叫喪?”


    ………


    “開心不開心你看不懂?”


    見徐老大夫已經在暴走的邊緣了,不苦連忙揮揮手道別道,“徐爺爺,不苦記下了,這就去看葛姑娘開心不開心!喪不喪!”


    徐老大夫歎息著搖搖頭,這小子怎麽個子見長,腦子沒變化。


    還是一天到晚的為什麽是什麽怎麽辦?!


    不苦一會兒就跑沒了影,徐老大夫掉轉身來朝裏頭坐著,這外頭的事真是講不清,他不過一沒權沒勢的醫者,憑借著多年救死扶傷積累下來的口碑,而沒有遭受橫禍。


    他早聽說了,東市的永安堂昨天被一把大火燒了個精光。


    不苦小兒看了熱鬧迴來一本正經跟他學。


    “你,你做什麽把永安堂燒了!”


    “想燒就燒了啊!”


    “永安堂救過我們的命,以後我們有個頭疼腦熱的就沒地兒去了,你這破皮,就該蹲監獄!”


    “嗬——不過一個庸醫,救什麽命?以後你有個頭疼鬧熱就來找本大爺,本大爺保準你藥到病除!脫胎換骨,重獲新生!”


    “這………”那質疑的男子不敢吭聲,那身穿白袍頭戴黑色鬥笠還用麵紗擋住了的男子看起來神秘莫測,極不好惹。


    他慫了。


    沒有不苦在一旁聒噪的身影,徐老大夫一點也不覺得無聊,他拿起一本醫書直接進了房間。


    後來不苦迴來時,那本醫書掉落在了地上。


    房間裏隻剩下徐老大夫沉沉的鼾聲。


    ***


    今日葛府的兩位客人難得的默契,均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葛渝習慣性得早起。


    此時她已經會做一點簡單的早餐了,她也懶得再去買丫頭伺候,現在這樣什麽事情都親曆親為,免去了她胡思亂想的功夫。


    她做好早餐後將另外兩人的留在鍋灶上熱著,自己便去讀書習字了。


    不得不說,從小養出來的習慣時很難改正的。


    她淡然地攤開一張紙,寫出來的字卻總讓自己不太滿意。


    心中一股淡淡的燥意時時浮上心頭。


    她不知道自己在惱什麽,在煩什麽?


    事實上,這些天她的心裏一直有股無名之火無處發,沒法撒。


    喬苡一直都以為葛渝好了,恢複了,肯吃飯願意笑便好了。


    吃飯睡覺和笑喬苡看來是很重要的事,既和身體有關又和心理有關,這三者同時具備便證明這人沒什麽大的問題了。


    所以喬苡這日很舒心地睡著懶覺,沒有什麽煩惱。


    葛渝喜歡練字,那會讓她心情得以紓解。


    寫完一張後,心情的變化相當於零,她索性放下筆來,向書架走去。


    書架前邊一張疊起來的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攤開後,一股淡淡的墨香襲來,她看著麵前的紙張久久出神。


    隻見那與自己字形極為相似的字體旁邊有一句評語,


    汪洋宏肆,如錐畫沙


    評語是她爹寫的,字是……順安寫的。


    葛渝還是願意他叫順安,另外一個名字她不喜歡,總覺得生疏,那好像是另外一個無關的人。


    心裏感覺頓頓的,而後便有一股悲涼的感覺席卷了全身。


    她坐在椅子上歇息了一會,眼睛卻總瞟向她爹以前喜歡坐的位置,仿佛那個抱著她一臉驕傲四處炫耀的人還在那裏坐著。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幾聲很急切的敲門聲從門口傳來,將葛渝從思緒中拉了出來。


    書房離葛府大門不遠,葛府大門已經好些日子沒開了。


    他們三人平素出門時多愛走偏門,小門開合方便,大門總歸是麻煩的。


    葛渝起身去開門。


    拉了許久都沒有拉開,好在後邊施靖過來了,替她拔了鎖。


    原本以為門外的人等了這麽久,定是沒什麽好臉色的。


    誰知剛打開門就對上了一張滿臉微笑皮膚光華的慈祥的臉。


    葛渝還未說話,對方就已經先鞠了一躬,“打擾到小姐休息是雜家的不是,雜家在這裏向您賠禮道歉了!”


    葛渝連忙說公公請起,也跟著客套了一番。


    她不知道這個公公是過來做什麽的,但心裏卻期盼他是皇上派來為她爹平反的。


    她爹死得何其冤枉!


    可以說是含恨而終,含冤而死都不為過!


    見葛小姐已經不介意自己的打擾,曹全站好後咳嗽一聲,揚起聲音高聲喊道,“聖旨到!葛府千金葛渝接旨!”


    曹全喊完,葛渝連忙跪拜,一旁的施靖扯著不情不願的喬苡也跪下接了旨。


    “吾皇萬歲萬萬歲!”


    三人之間,隻有葛渝喊得心甘情願。


    施靖根本不受官府管製,他屬於武林。


    喬苡壓根不信這個邪,什麽皇帝,和她鳧麗比起來,這丫就是個土皇帝。


    但入鄉隨俗她懂!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葛府有女渝秀外慧中,勤勉柔順,克嫻內則,淑德含章。著即冊封為淑妃,欽此!”


    曹全喊完後,三人的表情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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