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的夜晚不隻是熱鬧,鞭炮聲、歡樂聲響徹天際。


    巨大的鞭炮聲掩蓋了一樓大堂這個角落所發生的一些不愉快,暫時還沒有人發現四人周圍的尷尬氣氛。


    羿清說完,沈輕水就有些傻眼,羿清話中明明隻是缺了徒弟二字而已,為什麽意思竟差了這麽多?最重要的是,二哥和古玉書那是什麽古怪表情?


    沈輕水有心想解釋,可又不想道出自己已有師門的事實,掙紮了片刻最後還是將話吞迴了肚子裏。


    這剛好合了羿清的心意,麵露得意之色瞥了一眼古玉書,此時古玉書還沉浸在沈輕水已和男修士“情投意合”的震撼中沒迴過神來,恰巧錯過了羿清挑釁的視線。


    道侶對修士而言並不是十分重要,畢竟修士修煉是逆天而為,與天爭命,又有較長的壽元,隨著修為的精進,修士閉關修煉的時間也會逐漸延長,閉關數十年也不是沒有可能,就此而言,道侶就沒有那麽重要了,隻有修煉雙修功法的修士才會對道侶十分重視。


    修士中也不乏有兩個男修結為道侶的傳言,隻是這事不是發生在自己身邊時誰都不會在意,可真真發生在自己六弟身上,沈輕武才發現自己沒那麽大度,沒辦法輕易接受弟弟找了個男修的事實。


    沈輕武還是個凝氣期修士,沒有那麽遠大的目標,沈家也隻出過築基期的修士,至今還未有人成功結丹,沈輕武也隻想過自己能成為築基期修士而已,結丹期萬萬沒想過。築基期修士的壽元也不過二百年左右,就算暫時不想成親,也知道自己還是要找個妻子生兒育女。


    但自己的六弟現在是怎麽迴事?


    沈輕武抬頭仔細的觀察著六弟的表情,嗯,尷尬有,無措有,但卻沒有想解釋的意圖,這完全證明那個青年的話所言非虛啊……


    板正弟弟的斷袖之癖好像不是哥哥需要盡的責任吧?


    沈輕武糾結了半響,覺得自己好像也板正不了沈輕水的怪癖。六弟是個極有主意的,根本不需要旁人多言,就算他好言相勸怕也是無濟於事。而且對修士而言傳宗接代也並非重要,畢竟修士自己若能努力修煉就有無盡的壽元,隻是六弟找個男修做道侶,在定安城是一定會招人口舌的。


    簡單思索了一番,發現自己不需要去反對六弟,沈輕武竟有鬆了口氣的感覺。他又將視線放到羿清身上,剛剛氣氛尷尬他還未來得及好好觀察弟弟的“好友”,這時事關弟弟終身大事,他怎麽也要先把把關。


    這個青年怎麽說呢……


    沈輕武越看眉毛皺的越緊,雖說這個叫羿清的青年長得的確不錯,但是也太邪性了,光看那雙猩紅色的異瞳就不討喜,更別說他周圍的氣息如此的……沈輕武在心裏找了半天,也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羿清這個人。


    總之,他不大喜歡,更覺得六弟和這樣的人在一起絕對會吃大虧。


    這話沈輕武沒辦法當著古玉書和羿清的麵和沈輕水,也隻能暫時忍著,等迴沈家後在和六弟好好談談。


    沈輕水早就注意到了沈輕武越來越“直接”的視線,心中怕羿清發怒,不著痕跡的用身體擋住羿清,才拉著沈輕武道:“二哥,你和古兄要坐下一起聚一聚嗎?”


    話說的突然,沈輕武根本沒反應過來沈輕水在說什麽,隻是當沈輕水擋住羿清後,沈輕武腦袋中隻有一句話。


    六弟這是栽了啊!竟然這麽護著自己的“好友”!看看又不會掉塊肉,還不讓看了麽?現在不看,以後也要仔細看看的,這麽護著做什麽!


    就算沈輕武百般不滿意,這會也不能說太過分的話讓沈輕水丟了麵子,隨便哼了一聲,才道:“不了,我和玉書就先離開了,你……”說到這,他頓了一下,極為不情願的看了一眼被沈輕水擋在身後的羿清,又道:“你也早些迴家,若是可以就帶著你的好友迴家去給嬸娘認識認識。”


    還未等沈輕水迴答,便見羿清眯著眼,滿意的咧嘴笑道:“當然,理應如此。”


    見沈輕武和古玉書如此識趣,羿清才收了打算讓古玉書吃點苦頭的心思。待二人離開,羿清依舊坐在那品酒,到是沈輕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做什麽這種表情?有話就說。”


    沈輕水歎了口氣,現在還要怎麽說,二哥就這樣帶著誤會離去,等他迴到沈府,怕是沈輕水喜歡男子的事整個府裏都會知道了吧?就算自己從未打算成親,也沒想過和自己的師父有這樣的傳聞。


    “師父,你那樣說話怕是不妥當吧。”沈輕水猶豫了片刻,覺得還是應該把話說清楚。“你剛剛的話,可是讓我二哥和古兄都誤會了。”


    羿清端著酒杯的手一頓,原本的好心情瞬間消失,他陰沉著臉不出聲,就那樣死死盯著沈輕水的臉瞧。直到沈輕水額頭有冷汗流下,才冷哼一聲緩緩開口,“乖徒,你莫不是真瞧上那個美人了?”


    若真如此,羿清少不得要讓那美人化作枯骨。


    徒弟隻能是自己的,若成了親,有了道侶,又如何能與自己一同修煉?如何能與自己參悟合道?哼,沈輕水既隨著自己入了魔道,就休想再找什麽仙道正派的道侶吧。


    羿清心裏陰暗的要命,總覺得屬於自己的東西不但正被旁人窺視,還有可能自己跑掉,就心裏各種不痛快。


    沈輕水暫時還不知道羿清的想法,但也能感覺到羿清身上突然發出的陰寒氣息,還道羿清是怕自己因古玉琴耽誤修煉,不能快些築基迴師門而生氣,連忙解釋:“我對玉……古姑娘真的沒有任何想法,隻是,隻是師父的話讓我二哥誤會了吧,我怕帶著你迴沈府爺爺找你的麻煩。”


    沒錯,沈輕水擔憂的正是爺爺沈弘義,以羿清築基期的修為在沈家也隻有爺爺對他有威脅了。若爺爺聽了二哥的話,難保不會對羿清動手,沈輕水可沒有實力護住羿清。


    沈輕水的解釋恰到好處的討好了羿清的情緒,他又恢複了笑臉。“你爺爺有什麽可怕的?老頭子給了我不少保命的符籙,你爺爺可傷不到我。”


    話雖這樣說,羿清還是不希望隨便和一個築基期老頭動手,尤其是比自己修煉高一層的築基期老頭。


    “你爺爺要真找我麻煩,我也會解釋的,無須擔心。”


    羿清已經這樣說了,沈輕水也是鬆了口氣,就算自己不成親,沈輕水心中還是不希望親人誤會自己。


    由於古玉書和沈輕武的出現,這頓飯最後隻是草草收尾。沈輕水擔心二哥迴家亂說,尤其是不能讓娘誤會,羿清本也隻是為了解饞,這會早就滿足了口腹之欲,對這頓飯自然沒了興趣。


    二人離開妙味樓,已和剛來時心態完全不同,沈輕水憂心匆匆,想著找個妥當的借口和沈輕武解釋一番,而羿清卻是心情格外舒暢,連帶著看街上的一群群普通人也順眼極了。


    倆人匆匆迴到沈府,已經是半夜,上元節的熱鬧氣氛並沒有影響到沈府,沈家也隻是掛了不少的花燈,卻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慶祝活動。


    沈輕水帶著羿清一路趕迴自己的臥房,在房門外,便感覺到房內有人,氣息他十分熟悉,是他的娘親季嫻晴。


    感覺到不是爺爺沈弘義,沈輕水莫名鬆了口氣,推開房門,便道:“娘,這麽晚了你怎麽不歇息?”


    季嫻晴此時正在沈輕水的臥房等兒子迴來,昨日沈輕武便和季嫻晴提了一嘴,古家的古玉琴對自己的兒子有好感。自從和陸雪詩退婚後,季嫻晴一直擔心沈輕水的終身大事,這時有姑娘對兒子有好感,季嫻晴自然不會放過,便托了沈輕武幫忙。


    這會她也是在房中等沈輕水的消息,隻是沒想到見到的不隻兒子一人,竟然還有一個麵容熟悉的青年。


    季嫻晴連忙將詢問吞迴肚子裏,起身道:“娘在等你……”隨後又將視線移到青年身上,“這位是?”


    羿清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輕快的向季嫻晴身前走了幾步,“伯母不認得我了?三年前我還在伯母家住過幾個月呢,伯母不是說很喜歡我嗎?”


    沈輕水被羿清突然轉換的性格驚了一下,這時站在季嫻晴麵前的羿清,就隻是一個有活力的年輕人,沒有陰沉的表情,也沒有讓人窒息的氣勢。這樣的羿清,沈輕水反而覺得陌生。


    “……記起來了,你是那個羿清吧?輕水的好友。”季嫻晴莞爾一笑,沈輕水隻帶過一個朋友迴家,季嫻晴印象深刻,怎麽都不會忘了那個豔紅色袍子的少年。


    季嫻晴能記著自己,羿清很高興,對方是沈輕水的母親,羿清願意抬舉季嫻晴。他擺出笑臉,有禮的說道:“伯母,我又要在府上叨擾幾日了。”


    “哪裏有叨擾,你願意在這住我還很高興呢。”季嫻晴本想連夜問問兒子對古玉琴感覺如何,現在羿清出現她也隻好將事情推後,畢竟兒子極少帶朋友迴家,怎麽也要仔細安排一下。


    季嫻晴吩咐小茹給羿清收拾了沈輕水旁邊屋子,又讓人準備了宵夜,這才離開了沈輕水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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