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龍的出現,在餘天一的意料之外,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穿天澤裏除了他們三人,應該是沒有別人,陳渚先又一步發現了三條霸王鱷,提早做了準備,所以霸王鱷應該沒有發現他們才對。而以霸王鱷的特性,三頭聚在一起本就是非正常現象,沒有互相攻擊,更是透露著一絲詭異。


    這三頭霸王鱷肯定是達成了某種共識,對付共同的敵人,餘天一先前猜想可能是某種更為強大的靈獸,起碼得八品巔峰,誰曾想,居然是一條七品金龍。


    隻不過,同為靈獸,霸王鱷的實力絕對不差,而且還是八品,金龍雖然隻有七品巔峰,但是它倚仗自己高貴的血脈,直接碾壓了兩條霸王鱷。


    三人全力向前逃遁,餘天一根本都不敢放出黑羽,因為穿天澤裏的靈獸雖然被壓製了部分能力,但是黑羽所受到的壓製更大,甚至是神獸血脈對於同階靈獸的壓迫都被抵消了大半。餘天一可不敢讓黑羽現身,打不過,壓製不了,搞不好還會被金龍奪去了神獸精血,那就得不償失了。


    昂!


    金龍瞬間幹掉了霸王鱷,大口一張,兩團成年人腦袋大小的鮮紅精血自那些肉糜中飄起,隻見龍口一吸,兩團精血全部飄進了金龍的口中。


    一道肉眼可見的氣浪自金龍身上向四周席卷而去,金龍緩緩閉上了眼睛,似乎在煉化那些精血。


    ······


    “總壇主,你上次進來,有見過那條金龍嗎?”


    眼看金龍似乎並沒有追來,三人的速度也並沒有降下來,畢竟這裏是穿天澤,是它們的主場。


    “沒有,我上次進來,雖然也經曆了一番生死,但是並沒有遇見金龍,不過霸王鱷倒是見過不少,而且幾乎都是八品。”


    陳渚看著胸前的箭頭,不斷地調整方向,隻見那箭頭的顏色似乎暗淡了一些,餘天一不明所以,但是陳渚知道,這是接近了那處法陣。


    “據我所知,靈獸能口出人言,就算不是神獸,距離神獸之境也不會很遠,那頭金龍明顯是七品之階,居然能夠說人話。”餘天一有些疑惑。


    “這也沒什麽,有一種名為天機草的七品靈草,可以讓靈獸的喉部變得和人類的咽喉一樣,這樣的話,他們便可以說人話了。”


    陳渚解釋,餘天一和賀嬋兒聽了則是點點頭,雖然他們沒有聽說過天機草,但是他們相信,陳渚不會拿這事開玩笑,畢竟對誰也沒有壞處,對誰也沒有好處。


    “到了。”


    說話間,三人來到了一片方圓有四五畝的水塘邊上,這裏一片寂靜,似乎像是死地一般。陳渚眉頭微皺,這裏的地貌與當初他離開時的樣子完全不同,這裏原本應該是一片高高隆起的沙地才對。


    “怎麽了?”


    餘天一見陳渚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暗自猜測他們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這裏的地貌變了,不過我先將那座法陣顯化出來。”


    隻見陳渚十指連彈,數十道法陣符文鑽入那片水塘,不一會,便聽得腳下傳來了隆隆聲,整個水塘的水麵在向四周溢流出去,一片法陣光幕自泥水中亮起。緊接著,水塘的中心不斷上升,塘水退去,露出黝黑的淤泥,散發出令人作惡的氣味。


    “你看!”


    賀嬋兒一聲驚唿,隻見那法陣光幕的中央,有一處黑洞,似乎在緩緩旋轉著,確實突兀地懸在半空中,黑洞的那一頭,不知道通往何處。


    “幸好還在。”


    陳渚終於鬆了一口氣,出去的通道還在,那就好辦了。


    三人麵色同時一喜,如果現在不能及時出去,肯定要耽誤了英雄大會的召開,而作為正主的餘天一不在,三山盟麵對的恐怕就是整個武林的怒火。


    盡管有四象門的兩尊大神在,但是他二人不可能一直守著三山盟,早晚會有離開的一天,而那時他還沒迴去,三山盟恐怕就真的危險了。


    “你倆先走,我殿後。”


    陳渚撤去掩藏通道的法陣,隻覺一陣腐朽的氣息撲麵而來,餘天一大手一揮,掌風將那些有毒氣體吹散。


    “哢嚓!”


    一道閃電落在三人不遠處的一處水澤上,瞬間放出的高溫將一處水窪完全蒸發,不過很快又被周圍的泥水再次淹沒。


    餘天一和賀嬋兒落在那通道口,看著黑黢黢的懸空洞口,餘天一感覺到一股股令人心悸的波動傳來。


    “總壇主,你上次從這裏出去,然後迴到了什麽地方?”餘天一沉聲問道。


    “西蠻王城。”陳渚點點頭道。


    餘天一哭笑不得,沒想到這裏居然是連接到了西蠻,雖然他很想去西蠻看看,但是眼下的時間並不允許他這麽做。


    “好吧。”


    這個結果不是他想要的,但是能出去,總比困在這個詭異的地方要好。


    “我先去探探路。”


    餘天一鬆開了賀嬋兒的手,縱身跳進了通道,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你也走。”


    陳渚對賀嬋兒說道,後者點點頭,同樣飛身落入通道,消失不見。待二人都落入通道,陳渚這才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毫不猶豫地跳入黑洞,身形也消失了。


    哢嚓!


    就在陳渚消失的瞬間,一道粗壯的閃電落在那黑洞上,隻見整個黑洞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伴隨有細密的裂紋出現。


    “不好!”


    金龍看著被雷電擊中的黑洞,眼神中露出一絲恐懼,然後兩隻龍爪連連發出有規律的顫動,隻見黑洞洞口邊上瞬間布滿了無數的法陣符文,爭先恐後地向那些裂縫鑽去,想要將黑洞上的裂縫修補。


    哢嚓!


    黑洞像是產生裂紋的玻璃,最終還是碎了,在金龍的注視下,緩緩消散,而後一個光球自黑洞消失的地方緩緩亮起,金龍被一股無形之力推出數百丈遠,才堪堪穩住了身形。


    待光球消失,金龍全身的金色鱗片正麵迎接亮光的地方,一片焦黑,脫落的鱗片下,粉色的龍皮仿佛出生的嬰兒皮膚一般。


    “這下糟了,這處通道殘陣連接著那個地方的最薄弱處,現在殘陣崩潰,數百年的修複毀於一旦,若是被那些可怕的東西發現,恐怕他們很快就會打通連接這個世界的法陣通道。”


    金龍眼中閃過一絲凝重,他被派來駐守這裏,就是為了不讓其他人破壞這裏,好讓殘陣慢慢被時光磨滅,而那個時候,這處空間的“窟窿”,也可以自動修複完成,哪知道,跑進來的三人,居然知道這個通道殘陣的位置,還利用其逃了出去。


    這座殘陣根本無法同時傳送三個人,超負荷的運作,引動了空間通道的變化,引來了雷電的攻擊,直接讓法陣通道的崩潰了。


    “早知道我就開啟出口放他們出去了,現在族內肯定要追究我的責任了。”金龍想到族內的刑罰,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不過他並沒有逃走,“哎,算了,不就是抽掉一截龍筋嘛,有個百年時間就可以長迴來。若是讓那群殺神偷偷過來來,那才是我的罪過,還是趕緊上報吧。”


    空間通道裏,周圍都是密密麻麻的光點,像是遨遊在寂靜的星空裏一般。


    餘天一“看向”自己,卻看不見實體,自己也無法觸摸到自己,感覺身體像是已經完全分子化了。這處空間通道法陣與銀月秘境的傳輸方式完全不一樣,不過讓他稍稍安心的是,他的思維意識還在。


    “前世的世界,有關超遠距離物質傳輸的一種理論猜想,就是將實物量子化,然後通過與發送信息一樣的手段,使得物質在傳輸目的地被接收並進行重組,沒想到這個事情居然在這個世界已經做到了。”


    餘天一暗歎不已,科學技術在前世是推動人類進步的動力,而在這個世界,以遊離能量的運用為核心的力量體係,才是推動這個世界進步的唯一原動力。


    就在餘天一驚訝的時候,全身上下傳來一股劇烈的撕扯般的疼痛,整個身體仿佛被幾十輛卡車用繩索扣住,然後朝不同的方向拉扯著。


    “怎麽迴事?”


    如果餘天一的身體還在,那他此時肯定因為劇痛而臉色蒼白,這種疼痛,比起當初所中的無生劍氣還要強上數十倍。


    周圍的星空在崩塌,無數的星辰在墜落,仿佛整個宇宙都在毀滅一般。


    “難道是,空間崩塌?”


    空間崩塌這個名詞,隻要是玩法陣的都知道,雖然餘天一的法陣水平還沒到那一步,但是他從別人口中聽說過什麽是空間崩塌。


    正在進行傳輸的法陣通道,一旦發生空間崩塌,基本上是沒有活路的,因為在劇烈的空間撕扯力、剪切力的作用下,任何實體物質都會被磨滅掉。


    “小嬋兒,對不起啊。”


    餘天一的意識消失之前,他唯一的念頭就是感覺自己對不起賀嬋兒,賀嬋兒因為他,被無生劍宗囚禁。他本來是來救她的,這姑娘也傻愣愣地跟著他,你去哪我去哪,無怨無悔,現在卻讓她陷入了必死之地,早知道如此,就該聽周雲龍的建議,暫緩一下,從長計議才對。


    隻是,他不能,賀嬋兒對他的意義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即便是秦曉羽也不行。


    嘩啦啦!


    三山盟以西數千裏處的一座密林裏,高空中突然出現一個黑洞,一個類似人形的東西,從那黑洞了掉了出來,將一棵大樹從中間砸斷,林間小憩的飛鳥被驚得四下裏飛竄。


    一頭普通的熊瞎子扭著屁股,搖搖晃晃地往這邊走了過來,先前的動靜雖然讓它嚇了一跳,但是它作為這一片的“霸主”,它自然是要守護自己的領地。


    這頭熊瞎子雖然隻是普通野獸,但是體型大的也足夠嚇人,站起來居然有一丈多高,大搖大擺地走到斷樹那裏,朝著地上的“死人”嗅了嗅,然後又圍著轉了幾圈,確認闖入它領地的隻是一個死人,這才開心地走開了。


    大約一天後,那地上的“死人”忽的顫抖了一下,緊接著一口黑血自其口中吐了出來,中間還夾雜著一些內髒碎片,隨後隻有大口大口的喘氣,像是唿啦啦的風箱一般。


    “咳咳!”


    再次咳出一口血,活過來的死人這才感覺好了一些。


    “沒死,這是,這是哪裏?”


    看著從樹頂透射過來的星光,餘天一暗自慶幸,但是全身劇烈的疼痛,讓他無法動彈分毫,現在的他,不僅全身骨折十多處,就連內髒都發生了嚴重的位移,經脈更是被嚴重堵塞,丹田裏的真氣一片死寂,天極三玄功也停止了自主運轉。


    餘天一就這麽靜靜地躺著,腦子裏卻在想著,遇到了空間崩潰,為什麽自己可以活下來,不是說,隻要遇見空間崩潰,幾乎就沒有生還的可能嗎?


    思來想去,餘天一也想不出個所以然而,唯一能夠安慰自己的解釋,那就是他被分子化,空間崩潰時的力量無法磨滅到這種量級,所以他就活了下來,隻是崩潰的空間,打開了一條隨機傳送的通道,讓他到了這裏。


    就在空間出口打開的一瞬間,他的身體開始重組,但是空間崩潰的作用力還沒有消散,這是他嚴重受傷的根本原因,再加上高空墜落,使得他傷上加傷。


    “不知道小嬋兒和陳渚他們有沒有事。”


    沒有真氣,乾坤袋都打不開,無法取出丹藥療傷,而讓餘天一大吃一驚的是,靈獸袋不見了,黑羽也跟著消失不見了。


    “黑羽。”


    冥冥之中,餘天一能感受到黑羽還活著,但是她的位置在哪,他根本無法判斷。餘天一努力地抬起一直胳膊,這個胳膊前臂輕微斷裂,隻不過肩部脫臼,另一隻胳膊的小臂已經完全折成九十度,斷骨差一點就要刺破皮膚。


    “嗬!”


    餘天一側著身子,忍著強烈的劇痛,曲臂出拳,隻聽得“疙瘩”一聲,脫臼的胳膊迴位,但是前衝的慣性,就讓斷骨再次撕裂了一些,疼的他兩眼一黑,差點昏死過去。


    顫抖著手,餘天一抓著折成直角的另一個小臂,輕輕一拉一迴,臉色煞白無比地哆嗦著,然後將身上已經碎成布條的衣服用牙咬了幾根下來,又找了一根相對平直的粗樹枝,將斷臂固定住。


    待固定好斷臂,餘天一又將斷掉的兩條腿固定好,若非條件有限,他肯定會被包成一個粽子。


    待做完一切,餘天一平躺在地上,開始強行催動心法,希望能夠調動真氣,這樣的話,他才能真正在這深山老林裏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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