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怎麽又是陳年?”陳世美眉間皺出一個“川”字,心裏對那個稱唿自己為“表兄”的少年越來越恨。


    若不是他陳年,秦香蓮母子根本就來不到東京;若不是他陳年,王延齡也不可能抓住自己這麽大的一個把柄;若不是他陳年,現在我春風得意,何須煩愁前往錯事。現在,陳年竟然又發現了墨池宮這麽大的一個秘密,看來此子著實不可留!


    趙雨薇疑愣道,“怎麽?官人認識陳年?我聽下人說他也是荊州人士呢。”


    陳世美聞公主此問心下微微一慌,眼色閃了閃,然後隨口糊弄道,“本駙馬怎麽會識得他一介鄉野之人?不曾認識。”


    趙雨薇微微嬌笑,“駙馬爺以後可別說這話了,你之前在荊州不也是鄉野之人嗎?怎麽?就許你富貴,不許人家轉運了麽?”


    陳世美訕訕而笑,“公主說的沒錯。不過,陳年既然發現了咱們的秘密,那......”


    趙雨薇歎了口氣道,“無毒不丈夫,這我是知道的,我隻希望我們能少做冤孽。”


    陳世美抱緊趙雨薇道,“我知公主本是良善之人,可惜這條道路注定滿是嶙峋,你放心,等大事一了,我們就再也不參與朝堂之事了。”


    趙雨薇感動道,“駙馬本是素有大誌之人,竟肯為我拋卻這到手的權貴嗎?”


    陳世美笑道,“現在我們難道就不是權貴了嗎?先不說這個了,劉道通怎麽安排的?”


    趙雨薇正色道,“他已讓人兵分兩路,一路去除掉展昭三人,一路帶著趙爵出城去了。”


    陳世美又問,“都在計劃之內嗎?”


    趙雨薇道,“趙爵今日出城本是安排好了的,應該不會有什麽意外。至於展昭他們......展昭和蔣昭原本便是江湖高手,想要置他們於死地怕是要費些功夫。”


    陳世美眉頭深皺,沉吟道,“無礙,就算是殺不得,隻需趙爵一走,包拯便無有人證物證,我們有太後迴護,自然無恙。”


    趙雨薇點頭,但見陳世美臉色陰晦不明,片刻之後又開口道,“不過,他們最好還是從這世上消失,不然也是個麻煩。公主,你且在後宅歇息片刻,我去安排安排,去去就來。”


    趙雨薇從陳世美的懷裏起身,擔憂叮嚀道,“官人,要小心謹慎些。”


    陳世美站起身來抖了抖衣衫,“放心吧,我不會行險事的。”


    趙雨薇點頭,將陳世美送至廊下,陳世美對她笑了笑,然後轉身奔前院。


    再次來到前院書房,陳世美的身影及麵色都堅定了很多,他推門而進,心中默默告訴自己:這一次,就和往事來個徹底了斷吧!


    王延齡和秦香蓮正自書房坐等,見陳世美轉迴,秦香蓮不由直了直身子,還是那副用情極深的憐苦模樣。


    陳世美看了她一眼,然後對王延齡拱手道,“相爺,世美鬥膽請您與薑管家側廳一等,我要與他們母子說些私話。”


    王延齡先是愣了愣,又轉頭看了看欲言又止的秦香蓮,心知她是希望能與陳世美單獨談談的。王延齡沒有理由拒絕,便點頭站定身形道,“駙馬爺,你可要注意分寸,不然就別怪老夫翻臉無情了。”


    陳世美知道王延齡此話是什麽意思,不過是告誡自己不要想著傷害秦香蓮。他自然不會行此傻事,所以很隨意的點了點頭。


    王延齡和薑管家轉身出了書房,薑正自後將房門關閉。


    書房裏,秦香蓮拉著英哥冬妹站了起來,她看著陳世美那張俊毅的臉龐,心中無限感傷,卻一時間隻是站在當地,千言萬語化為了一片沉默。


    陳世美可不會讓這沉默繼續下去,他現在想要的便是快刀斬亂麻,所以他首先淡淡開口道,“香蓮,你何以逼我忒甚?”


    陳世美一開口便是一道晴天霹靂,秦香蓮的身子忍不住歪了歪,她不敢相信的看著陳世美那飽含厭惡的臉色,悲聲開口道,“奴家隻求夫妻團圓、兒女有靠,如何是逼你了?”


    陳世美點指秦香蓮斥道,“你隻為了自己,難道就不曾想想我?你要夫妻團圓,難道就逼著我拋了這似錦前程,與你貧苦度日嗎?”


    秦香蓮聞言心血翻湧,一時間隻覺頭腦發蒙,眼前發黑,便如落井之人又遭下石,避虎之人反趨狼穴。


    陳世美繼續說道,“現下你分明攀附不上本駙馬,卻又受他人撥弄,三番五次的逼迫刁難,難道真的要讓我身敗名裂不成?”


    秦香蓮聞言之下頹然坐倒,三魂早去兩魂,七魄隻存三魄,她目光呆滯,喃喃問道,“那你是要我們母子迴歸原籍、消聲滅跡麽?”


    陳世美聞言大喜過望,忙上前說道,“若是香蓮果然如此開明,我願贈爾銀兩,讓你們母子三人將來有靠,你道如何?”


    秦香蓮忽地自嘲一笑,她眨去眼淚,推著英哥冬妹道,“好,你既不認我,我也無話可說,但這一對兒女你總要認下吧?他們可是你的親生骨肉。”


    英哥兒睜著大眼睛看著陳世美,而冬妹則牢牢的抱著秦香蓮的手臂,怕怕的縮成一小團。


    陳世美看著英哥冬妹神色閃爍,畢竟是骨肉親情,他也難以割舍。世上休妻之人盡是,但拋兒棄女者少見,所謂虎毒不食子便是如此。


    秦香蓮見陳世美猶豫,便又推了推英哥冬妹道,“快跪下叫爹爹,這是你們的親生爹爹。”


    英哥兒很聽話的跪在地上,乖乖的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脆生生的喊道,“爹爹。”


    陳世美聽了這骨肉之音,心中驀地一軟,伸出手去想要抱起英哥兒。誰知一旁的冬妹卻死活也不肯配合,她初稚未開,對“爹爹”的含義不是很明白,可她卻也對陌生人喊不出這個字眼。冬妹此時隻能想到自己最親近的人,她拽著娘親的衣袖哭唧唧的喊道,“娘親,叔叔,我要叔叔......”


    陳世美意動的神色僵硬在了臉上,他慢慢了站起身來,背負起雙手冷聲說道,“我倒忘了咱們還有個便宜的表弟了?香蓮啊,你也是,明明有個是永興侯府小侯爺的小叔子愛慕你,你卻還來要與我相認。聽聞他認祖歸宗當夜便於飛雪閣抬迴去兩個通房?怎麽?他也喜新厭舊了?”


    秦香蓮不忍相信的搖頭道,“世美,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我與年弟清清白白,從未越矩啊。”


    陳世美無情言道,“你們的事情與本宮說不著,不過我倒是可以勸你一句,你不如趁現在還有幾分體貌,去試著攀一攀永興侯府的高枝兒。他陳年不是說你比公主還要好上百倍嗎?他不是可以將英哥冬妹視若己出嗎?你去與她邀寵,或能做個侯府大娘子,到那時咱們各自安好、分別快活,豈不更好嗎?”


    秦香蓮徹底絕望了,她還從未聽過比這還要難聽的話,而且這話還是在自己心愛的官人嘴裏說出來的。


    她也沒有心力與陳世美辯駁了,她強撐著自己混亂的心緒和乏力的身子問陳世美,“你還是不肯認下我們母子是也不是?”


    陳世美冷哼一聲,背過身子去。秦香蓮抬眼看他的背影,眸中的光彩暗淡的難尋,漸漸的被一種濃重的陌生死灰覆蓋。


    秦香蓮站起身來,拉住英哥冬妹,轉身而退,走了幾步,她忽然駐足,輕輕開口道,“世美,那爹娘怎麽辦?他們二老日夜盼你衣錦還鄉,如今溘然長逝,你難道也不認他們了?”


    陳世美強硬的抹去自己心中僅存的寡淡親情,呢喃有聲,“我如今高官得做駿馬得騎,爹娘在天有靈,也會為我高興的。”


    秦香蓮緩緩點頭,“好,那我和英哥冬妹便如你所願,我們迴原籍便是,就祝你這個大駙馬從此加官進爵、夫妻......恩愛吧!”


    秦香蓮推門而出,一串苦淚滑落腮邊,滴落在書房裏。陳世美轉身迴頭,他神色疲憊,眉頭緊皺,心裏也百般複雜的不是滋味,畢竟那是自己的結發妻子和親生骨肉,可自己如今騎虎難下,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王延齡和薑正實際上並未進偏廳,而是一直站在院裏等候。秦香蓮母子三人對於守舊派的重要性可見一斑,王延齡可容不得她有半點閃失。


    直到此時秦香蓮拉著英哥冬妹出了書房,王延齡才放心下來,他與薑正趕忙走過去問道,“秦娘子,他可認下你們母子了?”


    秦香蓮搖了搖頭,福身拜道,“香蓮多謝相爺從中調諧。”


    王延齡揮扇苦笑,“老夫也沒幫上什麽忙,你若是要謝,便謝陳老侯爺和陳年小子吧。”


    提到陳年,秦香蓮忍不住轉頭四顧,然後問王延齡道,“相爺,不知年弟他如今何在?”


    王延齡也深感疑惑,本來陳年與他講過,當秦香蓮唱詞之時,他便會暗中現身,怎麽如今也不見個蹤影呢?故此,王延齡也隻是搖頭不知。


    秦香蓮目色微帶歉疚的說道,“這樣也好,相爺,就麻煩你與年弟傳個話,就說我和英哥冬妹已經迴原籍去了,讓他不要擔心,好好在東京陪著陳老侯爺。”


    王延齡驚聲道,“怎麽?秦娘子這是要迴荊州去了?”


    秦香蓮點了點頭,“留下亦無用,又何必貪念在此呢。”


    王延齡阻攔道,“不可,你若此時就走,那老夫之後如何對陳老侯爺和陳年小子交代啊,再者一說,鄢齡還在相府等著你呢!”


    秦香蓮堅定的搖了搖頭,“相爺,我意已決,相信年弟是能理解我的,至於崔姐姐,我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相見不如不見。”


    說完,她對王延齡輕輕一笑,又福身一禮,然後拉著英哥冬妹走出了墨池宮。


    王延齡無奈頓足,薑正在旁問道,“相爺,我們怎麽辦?”


    王延齡眼珠轉了幾圈,又轉頭看了看陳世美的書房方向,他忽然笑了笑,對薑正道,“還能怎麽樣,迴府!”


    “是!”薑正猜知王延齡此時已經心有定計了,隻是在墨池宮不方便言說,故此他趕緊配合著答應一聲。


    主仆二人一同往墨池宮外走去,途中正碰上撲救下雜院之火前往書房送信的墨池宮家將韓琪。


    韓琪見到王延齡趕緊躬身拜道,“相爺!”


    王延齡隨意擺了擺手,便繼續往府外走去。出了府門,王延齡見秦香蓮母子三人已經順著街道走下去了,他吩咐身邊的薑正道,“老薑,你去攔住秦氏,就說是我不放心她一個婦人獨自南歸,便著人送她一程。你雇一輛馬車,讓我們的人暗中跟上,或許還能釣到一條大魚呢!”


    薑正聞言心下頓時明了,他答應一聲,先是請王延齡上了馬車,然後才開始按計行事。


    韓琪來到陳世美書房,稟報道,“駙馬爺,雜院的火已經被撲滅了,並未損失什麽貴重東西,隻是新打造的馬車被燒成了灰燼,自然也沒有傷了人。”


    陳世美原本呆坐在書案之後,聞聽報聲,這才緩神過來,他用拇指和食指掐了掐眉心,先是長出了一口氣,之後才道,“好,你去賬房支領紋銀十兩,分賞救火出力的下人吧。”


    “是。”韓琪應聲,然後便要轉身而去。


    陳世美卻突然叫住了他,“韓琪!”


    “在。”韓琪停步應聲。


    “本宮和秦氏的事,你應該都知曉了吧?”陳世美輕聲問道。


    韓琪聞言大驚失色,趕緊跪在地上叩頭道,“駙馬爺,韓琪什麽也不知道。”


    陳世美站起身來,繞過書案走到韓琪麵前親手將其攙扶起來,“起來,你不必如此。”


    韓琪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就見陳世美正含笑看著自己,他惶恐不安,暗想著駙馬爺不會殺人滅口吧?


    “韓琪,自從你做了這墨池宮中的家將,本宮對你可有薄待之處?”


    韓琪見問便立時答道,“駙馬爺對小人恩重如山,從未薄待。”


    “好!”陳世美拍了拍韓琪的肩頭道,“韓琪,本宮對你是信任有加的,相信你定不會將所知道的事說將出去,特別是不會讓公主知道......”


    韓琪又跪在地上說道,“駙馬爺放心,韓琪什麽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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