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屈服於欲望就是快樂嗎,看來這些人的快樂非常廉價啊”


    “廉價也好,昂貴也罷,來這裏的人都是找樂子的,看你救了我一命,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幾個朋友啊”


    蕭姐瞪了我一眼,我明白她的意思,蕭姐的警告是多餘的,對於這種聲色犬馬的生活我向來是敬而遠之的,極度的歡愉背後是無盡的空虛,一旦陷入其中就會像韓飛一樣沉淪其中,與那些真正的美好漸行漸遠。


    我答道:“不必了,沒看到我旁邊有個大美女嗎”


    “這到也是,大哥豔福不淺啊,想當年我…哎!不說了,現在我算是看明白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死或生,來我們喝酒”


    有人活在今天,有人活在明天,有人活在過去。


    活在今天的人苟且於眼前片刻的歡愉,就像舞池裏跳動的一具具行屍走肉,活在明天的人每天擔憂著未來,就像一個個把野心作為的夢想的人,活在過去的人則無所畏懼,就像韓飛,因為他沒有未來,沒有希望,沒有了這些東西,隻剩下殘存的記憶,他的時間已經停止了,永遠活在那一天不得解脫。


    韓飛雖然看上去放蕩不羈,但是當他喝醉,他又迴到了那一天。


    “為什麽要離開我,小俞,我有什麽缺點我都會改的,求求你迴來,我離不開你!!”


    他的嘴裏不停地念叨著一個名字,我知道那大概是她的逃走的老婆,女人是專情卻善變,男人多情卻長情,不論這個女人曾經怎樣傷害過這個男人,他卻不可能忘記她,一輩子的時間太短了,甚至連忘掉一個人都不夠,所以我明白了他每天在這裏醉生夢死的原因。


    喝酒後,他開始不停的絮絮叨叨,他開始像一個哲學家一樣,控訴愛情、控訴親情、控訴一切。


    什麽狗屁愛情,有錢的時候和你談情說愛,沒錢的時候把你一腳踹開。


    婚姻的本質是什麽?就是交換,隻是嘴上沒說出來而已,有些時候是看得見的交換,有時候是看不見的交換,你把她娶迴來總要給她的個安生的地方,用甜言蜜語讓她的虛榮的心有個窩,而她則能滿足你的欲望,如果你們相處的不錯,都能各取所需,這段婚姻關係會持續到老年,你們從生理、心理上的需要逐漸過度到一種合夥人關係。


    你們兩個不再健康,生病的時候就需要另一個人的陪伴,說到底這不過是一道非常脆弱的保險機製,將你們緊緊綁在一起的不過是對孤獨、死亡的恐懼,說到底還是相互利用,所謂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就是這個道理。


    沒有人會無私的對另外一個人好,就算你的親生父母雖然嘴上說著不求迴報,但那也不是真的,他們可能不要你錢,但是他們可以要精神上的東西,他們把子女作為精神上的寄托,滿足他們對子女人生的操控感,又或者為了滿足於基因傳遞下去的感覺,這種看似無私的對子女好,何嚐不是滿足自己一種一廂情願自我犧牲的滿足感?


    即使隻是想對你好,這個“好”字裏麵就包含了很多東西,這裏麵包含了他們對人生的定義,這其中的重量有些時候也會讓人不堪重負。


    “隻單純的對別人好,而不期待任何迴報,這是隻有聖人才可以做到的,因為他們心中根本就沒有好壞之分”


    韓飛的想法有些極端,讓我看到了一個被現實折磨的遍體鱗傷的人聲嘶力竭的怒號,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韓飛的痛苦正是這世界的痛苦,也是我的痛苦,我並沒有想要安慰他的想法,因為我知道明天不一定會更好,後天有可能更糟糕,也許某一天韓飛會死在別人的亂棍之下,他不可能一直那麽好運下去。


    隻要他一天還對這世界抱有幻想,渴望被仁慈的對待,他的痛苦就無窮無盡,在塵世尋找幸福就好像在沙漠裏找一顆金子,跟本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真正的幸福隻在自己身上。


    聽他滿滿的負能量,一向性格非常積極,堅信人定勝天的蕭菲不樂意了。


    “生活不如意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四處偷盜了嘛?你隻是把自己的痛苦強加到別人身上罷了,一個懦夫”


    “我通過偷東西來充填自己的錢包,而你通過施行所謂的正義來獲得精神上的滿足感,我們兩者似乎並沒有什麽本質的區別,更何況他們的錢就真正是自己賺來的嗎?他們能夠拿到更高的收入真的是憑自己本事賺來的嗎,一些人不過是運氣好點,來智慧之城早來了兩年,就可以作為原住民獲得更好的財富、地位,他們也不過有意無意的剝削了其它人,然後以努力之名給自己的成功找一個堂而皇之的借口,捫心自問,有幾個人配得上的自己的財富、地位”


    韓飛並沒有因為剛才蕭菲救了他而嘴下留情,這一句噎的蕭菲說不出話來,他的話有些偏激,大部分人總是喜歡把自己的不幸歸結於時代、國家這種東西,以為生活中所有的不幸都是來源於智慧之城,但實際上智慧之城終究隻是個避難所。


    誠然,時代環境的等這些東西對人的影響是不可避免的,但更多人不幸的根源其實是在自己身上,他們自覺懷才不遇,但他們懷的到底是什麽才,是劈材、還是蠢材,我想他們自己大概是看不清的。


    不過韓飛的歪理之中,有隱隱讓人覺得有幾分道理。人從出生開始就是掠奪者,第一次做飯殺魚的時候我就理解這件事,在下鍋前,那條魚還在拚命的跳動,它的生命意誌是如此的強烈,我清晰的感受到了,我們掠奪其它生物的生命供自己享用。


    沒有什麽生物比人類擁有的更多,也沒有什麽生物比人類失去的更多,我們是掠奪者的同時,也是被掠奪者,我們的欲望成了他人愚弄、控製我們的武器,這就是作為罪人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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