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霄在給蘇堇煙的信裏寫了很多話,占了滿滿兩頁紙,盡管這是他第一次給兒子的女朋友寫信。


    “蘇堇煙:


    你好。


    冒昧來信,十分抱歉,但因為有十分重要且不能當麵直說的事,故而選擇以書麵形式交流……”


    葉霄的文化底蘊在那,寫出來的語句自然不落俗套,字裏行間透露出來的拳拳愛子之心令人動容。


    如果蘇堇煙沒有提前了解過,怕是會被這份真情打動。


    葉迦寧隔著屏幕瀏覽信紙,在讀到一半時,發現了他的秘密。


    “迦寧一直以來沒生活在我身邊,受了許多苦,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不僅接受他的與眾不同,也不會因他的變身技能而害怕,還在事業和生活上幫助他許多,嚴格來說,我要謝謝你。這僅僅是以一個普通父親的身份所做出的真誠致謝,你不必有心理負擔……”


    葉迦寧認真讀信的時候,蘇堇煙就通過攝像頭觀察他,她發現自己很喜歡觀察他的微表情,最喜歡他糾結起來的樣子。而現在,葉迦寧麵無表情,兩眼視線黏在屏幕上,半天沒反應。


    蘇堇煙一度以為畫麵靜止。


    “堇煙,翻頁。”


    她連忙照做,同時觀察屏幕,終於捕捉到葉迦寧看信後的第一個表情。


    警惕。


    在他閱讀父親的來信時,第一個露出來的表情居然是警惕。蘇堇煙心頭微澀,喉嚨口慢慢發苦,她無法想象沒有父親陪伴長大的日子,可她的男孩,這樣過了二十年。


    “嗯,好了。”


    就在蘇堇煙出神之際,葉迦寧閱讀完畢,微微點頭,示意她把鏡頭轉迴去。


    蘇堇煙沒第一時間轉,她按了按眼角,稍後才調轉鏡頭。


    “看完啦!”女孩開心地詢問,換來葉迦寧一聲輕輕的“嗯。”


    “話說你爸是怎麽知道的?這事兒不是就小範圍幾個人知道嗎?”


    她試著轉移話題,沒想到把葉迦寧往更難受的方向引。他苦笑著搖搖頭,“或許是被監視了吧。”


    葉迦寧心裏有點難受,腦海裏還有剛才看的書信內容,在信裏,葉霄終於像個父親。


    他親切的稱他為“迦寧”“我兒子”,這是葉霄20多年以來,對他最友好的樣子。他還給蘇堇煙說了許多他的事,他的小習慣,他在國外獲得的那些小獎,他在國外院校修學的成績。葉霄都知道,甚至還能如數家珍的報出細節。


    這並不像是一個冷漠父親會做的事,隻有一種可能,他一直在關注他。


    聯想到之前的保鏢團,他們每個人都真心實意的保護他,雖然大家沒有相處很久,可他對他們印象深刻。


    能關注子女到細枝末節這種程度,就不是冷漠的父親,說不上最稱職,但也符合普通人的標準。


    可這對象換成誰葉迦寧都能信,換成葉霄,他實在接受無能。


    葉霄這封信,完全顛覆了他在葉迦寧心中的形象,如果內容屬實,那他就不是一個拋棄兒子幾十年的父親,相反,他和世界上大部分的普通父親一樣,深愛自己的子女。


    他會嗎?他真的是這樣嗎?他可以相信他嗎?


    葉迦寧心中產生了劇烈的掙紮。


    如果換作平時,葉迦寧鐵定是不信的,可今天葉霄帶著禮物上門,誠懇地拜訪了蘇家。他其實完全沒必要走這一趟,如果要表達虛假的父愛,達到讓他出國的目的,大可直接來找葉迦寧,為什麽還要去蘇家冒昧打擾,又在那樣尷尬的境地下,給蘇堇煙留了這樣一封信。


    葉霄在這封信裏隻字未提出國的事兒,仿佛不久之前堅持要葉迦寧出國的人不是他。


    葉迦寧愣神的功夫,蘇堇煙已經把信重新收好,她看出來這封信對葉迦寧而言或許很重要,就準備重新裝起來,下次帶給他。


    把信塞迴信封後,蘇堇煙再次看向屏幕,發現葉迦寧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或許有期待,想證明信裏所言為真。又或許不期待,同往常任何一次那樣,對葉霄失望。


    蘇堇煙看不明白葉迦寧時的表情,所以她直接問出口。


    “迦寧,你在想什麽?”


    “在想……”葉迦寧沉默了幾秒,“以前的事。”


    他想起自己尚且隻有幾歲的時候,第一次跟葉霄和秦芷曼出去玩兒,他們一左一右拉著他的手,在他兩邊,還讓他抓緊他們的手開玩蕩秋千。


    他們一家三口當年笑得那麽樣開心,隻可惜後來物是人非。


    葉迦寧這一生並不是沒感受過父愛,隻是因為太過久遠,所以忘了,又或者說,是他不想迴憶。


    相比得到又失去,從未擁有會好過一些。


    “堇煙,你覺得我能相信他的話嗎?”


    “可以。”


    蘇堇煙想也不想,她猜葉迦寧需要這個答案,“葉伯伯沒必要專門寫封信騙你,如果他是想讓你出國,大可想別的辦法,不必特地寫信給我。”


    蘇堇煙在這時用了“葉伯伯”的稱唿,而不是葉霄,這也側麵表明了她的態度——她相信葉霄的愛子情深,所以對男朋友的父親保持尊重。


    蘇堇煙的稱唿讓葉迦寧抬起頭,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歎了一口氣。


    “不說這個吧,遲來的東西,我已經不需要了。”


    葉迦寧突然變得開闊起來,“如果這封信所言為真,那我以後對他還可以盡一份孝,如果為假,也不必糾結,我有你了,我很滿足。”


    葉迦寧說完,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脫離過去的方法,永遠以建立新生活為最佳,他已經找到了人生中的另一半,也就不必再糾結父母之愛。


    “嗯……”蘇堇煙沒想到他會說這個,沒想到在他心裏,居然已經把他倆的感情看得這樣重要。


    沒有什麽比感受到被人珍視能讓女孩心動。


    她撅著嘴,叫了葉迦寧一聲,讓他看鏡頭。


    “什麽?”


    “啵。”


    突然被鏡頭對麵的女朋友親了一下,葉迦寧還有點懵,他愣愣的反應了一下,才迴答。


    “突然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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