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年份,當年那個道士大概率也活不到這個時候,誰知道婚契又會流落到何處?


    鐵安年隻能先確定那個道士的身份,再一步步順藤摸瓜找過去。


    關於處置章丘的方式,鐵安年既不想崔繼動手也不想自己動手,況且他們實際上沒什麽深仇大恨,可把厲鬼放出去禍害人間也不妥當。


    諸多考慮過後,他先加上傅麟的微信,然後把專業的人請過來渡鬼。


    傅麟遲遲沒有通過他的好友申請。


    鐵安年也不著急,難得跑來一趟,他帶著崔繼在這個地方故地重遊了一番。


    直到第三天傅麟才通過他的好友申請,兩人溝通過後傅麟很快便答應,隻是過來幫忙渡鬼的時候,傅麟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


    鐵安年很難想象經過兩天的時間,傅麟在伏城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本無心過問,可傅麟順利把章丘渡走後,並沒有收他那仨瓜倆棗的報酬,反而對他發起邀約。


    沒有任何秘密可言,鐵安年感覺自己仿佛已經被人猜透,他還沒考慮好要不要做渡鬼師,於是先婉拒了。


    傅麟答應幫他打聽多年前傅姓或者付姓道士的下落,也推了幾個捉鬼師的聯係方式給他。


    伏城的事情暫且告一段落,鐵安年定好晚上的車票,下午便收拾東西準備迴去。


    等到晚上,鐵安年拿房卡退了房,打車去火車站。


    一路上相安無事,他排隊進站,順利找到車廂和座位坐下。


    白天在旅館睡飽了,鐵安年無所事事,找了部電影在車廂上看。


    崔繼像他們來的時候一樣擠在他懷裏看手機,這幾天,鐵安年發現崔繼好像有手機癮,隻要他一看手機,崔繼必定會跟著一起看。


    地府沒有這種高科技的玩意,崔繼又是一百多年前的人,沒有實實在在地接觸過這些。


    電影播放完之後,崔繼意猶未盡地扯了扯鐵安年的衣袖。


    “可以看動漫嗎?我之前看見你看過一部動漫,男主角頭發是純白色的那個,我記得應該快更新了。”


    鐵安年打開另一個視頻軟件,他臨時花錢買了會員,點開動漫給崔繼看。


    不過他越琢磨越感覺不對勁,問:“我之前很少在你麵前玩手機吧,你是不是偷偷玩過我手機?”


    “……”


    崔繼沉默不語,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手機,不肯承認錯誤,想了很久才找到合適的措辭。


    “查看丈夫的手機也是我的義務。”


    旁邊的座位是空的,鐵安年不需要避開人,毫不客氣地抬手敲了他一下,“崔繼你這樣不對,這是侵犯我的隱私。”


    崔繼把動漫按暫停,飄到旁邊的座位鬧小情緒。


    “哎,我這幾天是不是太慣著你了,這麽不經說?你之前不是還說要聽丈夫的話。”


    鐵安年盡量不刻意地往旁邊的座位靠,手臂輕輕搭在崔繼的肩膀上,壓低聲音繼續說:“別生氣了,我迴去給你買個手機,你想怎麽玩就怎麽玩,好不好?”


    “我用不上手機,不能浪費你的錢。”


    崔繼的腦袋轉過去,視線朝向車廂的過道。


    “給你買東西怎麽會是浪費。”鐵安年用胳膊戳了幾下他的後背,“過來抱,在家裏可以鬧小情緒,在外麵鬧很傷感情知道嗎?我也不方便對你做什麽。”


    崔繼把話聽進去了,他轉迴腦袋,站起身,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被一股不輕的力道撞了一下。


    他的半截身體穿過座椅,眼睛迷茫地轉了一圈,發現自己卡在前座乘客的身體裏。


    鐵安年臉上的笑容瞬間退散,他注視著突然在旁邊坐下的紅裙女孩,不自覺地警惕起來。


    他身體微微前傾,手抬起往前伸,將卡在座椅中的崔繼拽了出來。


    崔繼正納悶著,還沒有做出什麽反應就被鐵安年一股腦按進懷裏,臉頰擠壓在他溫熱的胸膛上,聽著他隱秘又突然加快的心跳聲。


    “安年,你在緊張。”


    “噓,別說話。”


    鐵安年的心髒顫顫巍巍,好像高高懸浮在雲層之上,隨時會摔下來。


    他從未見過兇煞之氣如此重的鬼魂。


    按照鐵安年這樣容易沾染髒東西的體質,他不得不提前為自己擔憂。


    “安年,你別怕。”


    “我不怕。”


    鐵安年隻是普通的人,趨利避害的道理他都懂。


    現在他身上沒什麽製服鬼的道具,他也不覺得自己可以毫不費力地打敗這個鬼,能不惹事還是不惹事的好。


    至於崔繼的話,出於私心,鐵安年不想讓他沾染上過多的煞氣,也不想激發崔繼的惡。


    這世間的惡鬼有的是人收,他隻想讓崔繼順其自然地理解陽間的世道與陳規,當個老老實實的鬼。


    鐵安年壓低聲音,湊到崔繼耳朵低語:“崔繼,我們安靜看動漫,有什麽事迴家再說。”


    “好。”崔繼點頭。


    鐵安年重新調整了一下姿勢,單手舉著手機,戴上耳機,摟著崔繼繼續看動漫。


    崔繼的眼睛在臉上不動聲色往右邊挪動了幾厘米,緊接著往旁邊看了一眼,看見女孩那身熟悉的紅裙後,他感覺似曾相識。


    也就看了那麽一眼崔繼便收迴視線,注意力重新放在手機屏幕上,看得津津有味。


    “好看嗎?”


    女孩陰森森的聲音冷不丁飄了過來。


    鐵安年打算裝作聽不見,誰曾想窩在懷裏的崔繼冷不丁地探出頭,迴了一句。


    “好看。”


    女孩又問:“我可以一起看嗎?”


    崔繼冷漠拒絕:“不可以。”


    女孩遺憾地收迴視線,又重新歸於沉默。


    這場交流跟鐵安年沒什麽關係,但自從那女孩開口說話後,他感覺自己的旁邊像是做了一台製冷的空調,不斷冒著凜冽的寒氣,砭人肌骨。


    鐵安年攏了攏自己單薄的外套,他凍得瑟瑟發抖,一直忍著才沒打出噴嚏。


    崔繼暖不了他的身體,皺緊眉頭跟女鬼講道理。


    “這個座位剛剛是我在坐的,你換一個。”


    女鬼掩住慘白的臉,泫然欲泣道:“你都有座位了還要跟我搶。”


    崔繼眼裏閃著紅光,剛要發作,被鐵安年按了迴去。


    鐵安年熱烘烘的唿吸灑在崔繼的臉上,他看了眼時間後把手機揣迴口袋,捏了捏崔繼的臉說:“沒關係,快到站了。”


    列車到站的播報聲隨之響起。


    鐵安年站起身,毫無阻滯地穿過女孩的鬼魂,抬手將放在行李倉裏的背包取下來。


    崔繼繞過女鬼,飄到鐵安年的身邊,牽住他的手。


    他們等著下車,旁邊的女鬼也冷不丁地站起身,排在後麵。


    沒感受到生命的威脅,鐵安年毫不擔心,慢慢隨著流動的人群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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