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摸著曹鶴鳴手裏槍的男人隻是摸了摸,就慢騰騰地收迴了手,見曹鶴鳴臉上雖淡淡,眼裏卻戒備,便退了一步站迴去,先前眼裏的貪婪也已經很好的斂去。


    這時候人群裏的幾個人忽然有序散開,空出一條路來,從中走出一個大約50來歲,頭花半花白,眼神渾濁的男子。


    他走了出來,清咳一聲清了清嗓子道:“真是萬幸,終於等到了人,不知道各位是什麽人,從哪來,知不知道附近可又什麽基地,如果知道,可否請你們帶我們去基地。”


    他話雖然說的好聽,可怎麽看怎麽地奇怪,像是一個長期在地裏從事種田工作的農民忽然端起了架子文質彬彬,雖態度大方,卻顯得格格不入獐頭鼠目。


    他們知道基地,他們有這麽多人,卻依然留在這裏,眾人心裏不免都泛起了嘀咕。


    念少然率先第一個拒絕,“不可能。”態度直接,眼裏帶著輕蔑地笑,隻迴答了那男人最後一個問題。


    詭異地,遭到拒絕的人卻沒有任何一個繼續說話,繼續求情,仿佛剛才在陽台上喊救命的不是他們,仿佛剛才一窩蜂跑下樓的也不是他們,仿佛他們根本就不需要他們的救援。


    他們在那男人的帶領下有序地撤退,陸續地迴到樓裏。


    腦海裏的想法一直影響著應慕莀,迴到小飯館的時候她便開始幹嘔,心裏的想法已經嚇到了她,雖覺得這不可能,可是還是止不住的幹嘔。


    湛岑晳在一旁輕拍著她的背脊,拿了水給她漱口,聲音沉穩清冷,目光讓人感到安心,“乖,不怕。”


    因這麽一句,應慕莀便更覺得湛岑晳和她有一樣的想法。可是因為這個想法實在是令人生厭發嘔,所以她實在是不想問,心裏卻肯定了大半。


    賀小雙一拍桌子,“太他媽惡心人了,我們明天就走吧,今天把東西全都裝好,管路好走不好走,反正有防滑鏈,慢慢開就是了,我可不想再留在這了。”


    因為賀小雙的一句‘惡心’。剛好一點的應慕莀胃裏又開始泛酸。忙緊緊把嘴閉住。試著深唿吸。


    洋洋不明地蹲在應慕莀腳邊,一臉擔心的問,“姐姐你怎麽了,是不是剛才吹風著涼了。要是一會再搬東西你就別去了,我有力氣,我和他們去搬。”


    應慕莀無力地罷罷手,示意自己沒事,她覺得此事除了一個單純的洋洋,其他人的想法都和自己差不多。


    果然,唐木也冷冷道:“早說了別發什麽便宜的善心。”語氣聽起來有些發脾氣,有些埋怨。


    因為決定第二天一早就離開,眾人也不再有練車和慢慢運貨的閑情。直接把卡車和marauder都開到了市集路口的巷子,以最快的速度把兩輛車都裝了個滿後就迴到了小館子,準備第二天一早就出發迴基地去,仿佛這裏是個連鬼都怕的地方,半分不情願多留。


    夜裏寂靜無聲。因為今日眾人都沒什麽興致,所以各個都早早就迴了帳篷休息。


    晚上的時候,應慕莀正睡的有些迷糊,忽然覺得身旁的湛岑晳坐起身來,便也迷糊地跟著坐了起來,睜開眼睛去看他,湛岑晳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睛,拉開帳篷的拉鏈,對外麵道:“有人過來了。”


    念少然和曹鶴鳴仿佛也都聽到了聲響,同時出了帳篷。


    應慕莀側耳去聽屋外的動靜,果然聽到房外響起了一聲聲連續的槍聲,然後就聽見有人在不斷地拍打他們的門,“開門,救命,快開門。”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今天那棟求救樓上其中的三個人,有一個還是那個對著他們的槍虎視眈眈的男人。


    他們喘著粗氣進了屋子,見滿屋子的人都舉著槍對著他們,忙抬起手來表示自己並沒帶武器,而後才說起來來意。


    那個之前對著他們槍械虎視眈眈流露出勢在必得神色的男人叫做範平,今年30歲,另外兩個男子,胖一點的叫做周林,瘦的叫做孟濤。


    說起這棟樓的事,真真是和應慕莀想的大同小異。


    這些人原本都是這棟樓的左鄰右裏,末世以後一直就呆在樓裏等著救援。


    可是這麽多戶人家,糧食哪夠吃,隻過了三個多月就已經把樓裏能搜集來的東西吃了個幹淨,再沒有多餘的食物。


    人人臉上都是饑餓難耐恐懼難當的神情,卻鮮少有人敢出門找尋食物,隻把希望都寄托在政府身上,等著人來救援,可是越等越是絕望,他們這裏猶如一個與世隔絕被遺忘了小鎮,連過路的人都很少。


    然後他們就開始吃人。


    先是吃病死的人,而後就是活人。


    活人怎麽會活活讓他們吃,他們也算是絞盡了腦汁,隻要見到了路過的人,沒有自保能力的,他們就在樓上招唿引誘別人上樓,上了樓就得送命,而有自保能力的,他們就希望能有人將他們送到安全的地方,送到基地裏。


    而這麽長時間以來,就沒多少有能力的人路過過,偶爾也有帶著武器開著車的人路過,有好心要救他們的,最後卻都被他們給吃了。


    洋洋大聲地叫起來,“你們怎麽可以,怎麽可以,樓下這麽多吃的,你們為什麽不下樓。”


    範平沉默了許久,而後慢慢道:“哪有你說的這麽容易,剛開始的喪屍還有人敢殺意殺,後來喪屍的速度越來越快,我們就打不過了。”


    據範平所說,這裏一開始有很多喪屍,直到後來才開始慢慢離去。


    更何況,他們中有許多人都懼怕白天那個50來歲的男子,那個第一個吃人肉的男人。


    那個男人叫做周河川,原本隻是他們一樓的一個單身住戶。


    末世前他平凡平平,是屬於放在人堆裏都沒人會注意到的人,哪怕是在末世前住在一個樓裏也沒人對他有多深刻的印象,隻知道他一個人住著,平時也沒見過有什麽親戚朋友來找。


    那時候樓裏的東西都被吃光了,人人都餓得幾乎皮包骨,卻依然閉門不出不敢出門去尋找食物。


    忽然有一天,樓裏傳來一股子煮肉的味道,勾得整棟樓的人都以為是產生了幻覺,等尋著味道找到了一樓周家,才發現周河川正坐在沙發裏吃得滿嘴油光,廚房大鍋裏還煮著一大鍋香噴噴的肉。


    人餓極了也就和野獸沒什麽差別了,腦子裏除了吃再想不了其他,連疑問肉的來源都沒有,大家蜂擁而上,不大一會就把周家鍋裏煮的東西都吃了個精光,連骨頭裏的骨髓都吸了幹淨,骨頭也不舍得扔,舔了又舔。


    等吃了個七七八八,才有人咬著牙簽問周河川是哪弄來的肉,怎麽留到現在才吃。


    周河川笑得一臉古怪,指了指對門。


    然後,然後去看的人有人吐了,有人哭了,有人跑了,有人說自己會下地獄,有人把剩下的肉煮了。


    從一開始的內心抵抗到後來剩下的眾人齊心協力捉路過的活人,周河川已經在他們樓裏變成了一個說一不二不能反抗的人,甚至不少人都對他產生了一種極度崇拜的心情,認為他是能帶他們走出這個小鎮的能人,是能保他們命的人,後來也有人想自己離開,卻因為周河川住在一樓擋在門口而離不得,也有硬著頭皮想自己走的人,卻失蹤在了樓裏。


    其實他們的下落大家都心知肚明,卻都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範平說他們三個早就受不了了周河川這種暴君式的的統治,卻總也沒有可以靠得住的人來到這裏,所以隻能忍耐等待。


    而今天周河川之所以沒動他們這些人,就是因為看出來他們這些人或許有些能耐,想小心計較,才沒動聲色的讓他們離開,剛才他們三人從二樓跳下奔了過來,那槍聲鐵定就是周河川放的,槍是以前的過路人的,一直被周河川收著,見他們三人逃跑,就氣得向他們開槍。


    範平道:“我覺得他已經不想走了,他現在在樓裏就是一個皇帝,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不是真心想去基地,之所以那麽說,隻是還要安那些心存去基地的人的心。”


    應慕莀簡直對範平所說的一切都嗤之以鼻,人的本能在極致的時候有可能會戰勝理智,這她是相信的,否則自古以來又怎麽會有那麽多關於易子相食的記載。


    可是他們的情況根本就不一樣,他們樓下不遠處就是一個有著各式食物的小貿易市場,哪怕喪屍再多又如何,除去第一次地不知情,等到知情的時候人的本能難道不是出來找食物,而是繼續留在樓裏?甚至……


    就算是後來周河川管製著他們所有人,可先前都幹嘛去了,這麽長一段時間難道都沒有機會出來尋找食物麽,如果他們肯出來尋找食物,又怎麽還會有一個周河川存在,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扭曲的人性,真是隻是聽一聽,就能讓人吐出來。


    ps:


    親們,不知道這兩章你們看了會不會心理不適啊,如果有,那小茶罪過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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