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荻點點頭。


    可可沉默,隻是看著她。


    荻荻的眼睛開始睜大,越睜越大。


    “是他?”荻荻不可置信地低語,“你夢到的男人是他?”


    可可鬱卒地點點頭,最痛苦的開場白終於說出口了。


    最後,荻獲隻是發出一聲歎息。


    “怎麽能怪你?”她如夢似幻地道:“那個男人,就算是我,也想夢到他。”


    可可忍不住笑出來。


    想想不太對,荻荻蹙眉看著好友,“既然你終於見到他了,為什麽你看起來沒有一點開心的樣子?”


    “因為情況不是我想的那樣……不,我更正,應該說,情況完全如我想像的那樣。”可可輕鬱地道。


    “什麽鬼東西一樣又不一樣的?”荻荻失去耐性。


    可可歎了一口氣,“在夢裏,我們是靈魂伴侶,在現實中,我們隻是陌生人。”


    荻荻細細品味她的話,“繼續。”


    “我太傻了,”可可自嘲一笑,“我一直以為我們兩人有某種特殊的牽係,我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夢到他,或許在私心裏,我曾經希望我們兩個人真正相見之後,他會感應到我心中一直存在的情緒。”


    “……結果沒有?”


    “我知道這很不切實際,不是一個二十九歲女人應該有的幻想。”可可的唇角一牽,“現在夢醒了,現實降臨,一切結束。”


    “你也沒再夢到他了?”


    可可悵然的搖搖頭。


    “他沒有兩眼發直,全身發抖,第一眼就撲過來抱住你說他已經等了你一生一世?”荻荻道。


    可可憂鬱地搖頭。


    “那個混蛋!”荻荻歎息。


    可可笑了起來。


    她就知道,有些想法無論多麽蠢,多麽不切實際,你最好的朋友就是能理解。


    “我想念他——夢裏的他,但我真的不想再見到他了。”夢境隻是對比出現實的殘酷。


    “我認為你應該去找他。”想了想,荻荻忽然建議。


    可可嚇了一跳,“你在開玩笑!”


    “真的。”荻荻的神情認真,“我們家庭出過靈媒,所以我很相信心靈感應那一套,即使隻是你單方麵的感應,都必然有它發生的原因,唯有去找那個讓你魂牽夢縈的對象,解開這個謎團,你的人生才能真正得到解脫。”


    “不用了,我現在就覺得很解脫。”可可忙不迭地搖手。


    荻荻真正是恨鐵不成鋼啊,“剛才是誰還那麽大聲的逼我去找蘿莎談生意的啊?”


    “這完全是兩迴事!”


    “你要是心靈得到解脫,就不會在這裏長籲短歎了!去去去,去找那個男人!把他從他的黑暗城堡裏拖出來,不問個清楚不放他迴去,必要的時候將他綁在床上對他盡情地蹂躪,然後迴來把所有細節都告訴我。”


    “可是我並不想……”


    “沒有什麽想不想的!”荻荻斬釘截鐵地道,“不把這個謎底解開,不要來見我——順便,我想吃金龍餐館的炒飯,再見!”


    可可於是被一個不要去找她又指定要吃炒飯的病人趕了出來。


    她苦著臉站在走廊上。


    解開謎底……


    問題是,她不確定自曰真的想解開啊!


    無論要不要解開謎底,可可決定有一件事是必須做的,她必須確定天權真的沒事了。


    雖然那天在二哥家問過瑤光,可是結果不清不楚的,反倒讓她更牽掛。


    為什麽會這麽在意天權她也不明白,這種在意沒有任何一絲情欲的成分,單純就隻是關心,而且是很深很深的關心。


    若有一天瑤光告訴她開陽或玉衡受傷了,她也會有同樣程度的關心。


    天權更不一樣的是,他是為了她而受傷,於是可可心裏總像懸著什麽,沒真正看到他沒事之前,總無法放心。


    這件事原本以為簡單,執行起來卻比她想像中困難數倍。


    最直接的方法,當然是問瑤光。


    想起上周末的情況,她打了個冷顫,最近還是避著瑤光一點好了,找個中間人吧!


    於是星期一午休的空檔,她打電話到二哥的辦公室。


    “你要我問瑤光她朋友的狀況?你為什麽不自己打電話給她?”


    “我覺得我最近在她麵前還是低調一點比較好。”可可膽小地道。


    德睿頓了一頓,長聲歎息。


    “我當然可以幫你問,但用膝蓋想也知道我不會沒事去問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所以肯定是幫你問的,你確定這樣給瑤光的觀感更好?”


    有道理。


    “就當我沒提這件事,請你火速忘記!”可可自己也火速掛斷。


    好吧,此路不通。


    她決定打電話到南集團直接找開陽,得到的迴應是:“辛先生目前不在公司,請問你要留言嗎?”


    辛開陽沒上班的事隻是讓她更擔心,於是可可起想到,她可以找若妮啊!


    以前南集團幾次高級幹部的聚餐中,大家都帶家眷來,可可也跟著一起去了,她和若妮都是性情直爽的女人,兩人湊在一起聊得很開心,算是一拍即合。


    於是可可打電話到若妮的公司去。


    若妮不在。


    “這是怎麽迴事?全世界的人都不在!”可可挫敗地掛斷電話。


    可是她沒有問過若妮的手機,除了等她迴公司,好像別無他法。


    驀地,一個念頭跳進腦海裏——有一個人一定知道如何聯絡天權。


    可可往椅背上一靠,仰頭看天花板。


    “你是在找理由去看他,不,我不是,是,你就是,不,我不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天權的情況。”她的小惡魔和小天使正在互相對話。


    不行,再想下去就什麽都做不成!


    看一眼時鍾,十二點四十五,下午的預約在兩點半,她還有時間。


    可可不給自己多想的機會,抓起包包,衝到外麵街上叫車。


    二十分鍾後,她站在南集團的大門口。


    仰頭看這棟高高的建築,無論它實際上有幾層,感覺都更高出一倍,她深唿吸一口氣,直接走進門口。


    南集團的一樓是一整層銀行,自然屬於他龐大的產業之一,清涼的大廳讓她舒了口氣,整顆煩躁的心定了一定。


    “小姐,請問有什麽事我能為您服務?”服務台後,一位二十多歲、身看套裝的小姐招唿她,胸前別的名牌上寫看夏琳。


    “我想見你們的負責人。”可可沒有頭緒正常人要怎麽樣才見得到南集團的大老板。


    夏琳露出專業有禮的笑容,“羅德曼先生?請問你有預約嗎?”


    “不是銀行的負責人,是南集團的負責人,南先生。”可可清了清喉嚨,預計自己在五分鍾內會被請出去。


    夏琳的笑容一收。


    “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我的嫂嫂在南集團工作……”等一下,現在或許不是提瑤光的好時機,不然夏琳打上去向瑤光求證,她隻會更糗大,“可不可以麻煩你打上去問一下他的秘書或是助理之類的,就說方可可有事想見他,請問他方便嗎?”


    夏琳的神情更加謹慎,“請稍候。”


    她轉身走向後方另一線電話,按了幾個號碼,低聲了半晌之後,她掛斷電話迴到服務台,對可可禮貌地一笑。


    “請跟我來。”


    可可馬上跟在她後麵,兩人一起繞到銀行員工才能進入的工作區,然後走向後方的一扇門。


    門後是一間裝演明亮、設備齊全的員工休息室,幾位銀行員工坐在裏頭吃午餐,夏琳和幾位同事打聲招唿,領她繼續往裏麵走。


    她們停在一道逃生門前麵,夏琳用自己的識別卡刷了一下,嘀嘀兩聲,逃生門彈開,後麵是另一條白色的走廊。


    夏琳帶她往左邊一轉,走到底端的一扇逃生門麵前,對她微笑。


    “你已經獲得通行許可,可以直接進去了。”


    “謝謝。”可可等她再用門禁卡刷一下,讓自己進去。


    夏琳站著沒動。


    等了片刻,可可終於問:“然後呢?”


    “你已經獲得通行許可,”夏琳重複一次,“我沒有開這個門的權限。”


    所以,她必須自己開門。


    可可站在門前,有點不確定應該怎麽做,研究了一下,發現門左邊的牆上嵌著一塊方形平板,與白色的石英牆同色,第一時間不容易看出來。


    她伸手試探性地按向那個掌紋辨識係統,五秒鍾後,門後響起“喀噠”的一聲,自動彈開一小寸。


    “請。”夏琳對她笑了一笑,轉身迴自己的工作崗位。


    可可隻好一個人走進門後麵。


    又是一條走廊,沒有任何特殊標示,這些人老是喜歡搞這種神神秘秘的把戲。


    走廊底端是一座電梯,她依樣畫葫蘆,掌紋辨識後,電梯響起一陣機械運轉的聲音,一分鍾後,鏡麵鋼門無聲地滑開。


    她踩進鑲有核桃森的典雅電梯裏,看著那一排樓層為號。


    可可的視線停留在代表頂樓的“p”,penthous。據說那男人的住家和辦公室都在這一層。


    她試探性地按了一下“p”,電梯門無聲關上,開始往上升。


    “竟然可以直達頂樓?”她對自己身為辛瑤光的小姑竟有如此的權限,感到榮幸萬分。


    隨看電梯往上爬升,她的心情越來越緊張。


    一瞧鏡麵牆,趕快用手指把翹亂的紅發梳順,臉頰捏一點血色出來,為什麽今天的妝上得這麽淡?幾乎跟素顏一樣。


    “方可可,你給我住手。”她的前額頂在鏡子上,砰砰敲兩下,簡直絕望,她不是去相親的對嗎?


    幾十層樓之外,有個男人饒有興味地盯看熒幕,在好奇她的腦袋瓜子又在想什麽了……


    電梯到達頂樓,無聲滑開。


    可可小心翼翼地走出來,不確定這個全紐約最神秘的樓層會有什麽景象,雪白的接待區中央,是一個u形的工作站,一名年約四十多歲,穿看寶藍色套裝的女人坐在後麵,看起來極為能幹,卻不會給人太犀利的壓迫感。


    “方小姐,很高興見到你,我是琳達,南先生正在進行一場跨洲的視迅會議,您可以先到他的辦公室等他。”琳達招唿的語氣是如此自然仿佛可可以前天天都來一樣。


    “謝謝。”


    琳達既然有資格坐到這個位子,想必是她老板極信任的人,光憑這一點就不容易。


    琳達領看她繞過櫃台,來到一扇巨大的雙開白色木門前麵。


    記得被詹寧傷的那一次,她也來過他頂樓的家,可是印象中的出入口不是現在這個。


    進了他的辦公室之後,開闊的格局不禁令人讚歎。


    這整層樓都屬他一人所有,一半是住家,一半是辦公室,兩邊各自有獨立的出入門。


    這男人對黑白冷調真的很偏愛。


    整個空間完全沒有隔間,隻透過屏風、半高的櫃體、大型植物等區隔,進了門先是一個起居的區域,昂貴的黑色牛皮水質發散發同皮件的香味,幾盆巨大的闊葉植物將它與後方的區塊隔開來。


    她想起之前他的家也是如此,他必然喜歡寬敞,不然就是有幽閉恐懼……


    想到這男人有幽閉恐懼症,竟然給她一絲滿足感,覺他不再那麽完美。


    慢慢穿過不同的空間,起居區、吧台區、放有長桌會議空間、健身區,最後來到整個集團的心髒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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