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熏風要見楊朝宗。


    唐棄疾帶楊朝宗前往樓熏風駐腳處,他不知道四爺為什麽要見楊朝宗?在大江盟,唐棄疾能夠時時見到樓熏風,並在武道上不遺餘力的指點他,說得上有師徒之實。


    在大江盟,沒人叫樓熏風當家的或是盟主,隻有一個稱唿,那就是四爺,至於為什麽這麽叫,唐棄疾不想知道。


    關於楊朝宗的身份他對樓熏風沒有隱瞞,就像他同樣不會瞞著楊朝宗一樣。進入大江盟一年不到,他認為自己是徹徹底底的大江盟人。


    但他相信死也不會為難楊朝宗。


    在楊朝宗進入房中後,唐棄疾退到十多步外,背對房間就站在那裏。


    楊朝宗沒想到作為大江盟當家的樓熏風竟沒有半點江湖人的樣子,也沒有架子,更像一個閱盡千帆的讀書人。


    這樣一個人竟能一招擊殺長河幫虎堂荊素手?荊素手的武功他自然清楚,那眼前這人實力該多恐怖!


    樓熏風眼神清澈溫厚,似是看穿他心之所想,柔聲笑道:“要擊殺荊素手並非那麽容易,一擊不中想留住他就很難了,為此付出點代價是值得的。”


    麵對當世大豪,以他一招擊殺荊素手的修為實力,天下間怕也屈指可數,為什麽有些人就是名不顯於江湖呢?孟神通和他提過大江盟,卻從來沒有說起過樓熏風是一個怎樣的人?修為幾何?倒是對長河幫的曹闊江有過細致的描述。


    樓熏風的沒有架子,讓楊朝宗大有好感,不管怎麽說,他算得上自己的救命恩人吧?若非他及時出現,自己和弘農會的人怕已經屍骨無存了。


    “小子還要謝過樓當家的救命之恩。”說罷躬身見禮。


    樓熏風道:“救命之恩算不上,湊巧趕上了而已。”


    這份人情到底算誰的?胡神醫不要,唐棄疾不要,樓熏風也不要,救下寧晷柱國將軍世子的人情就這麽不值錢?


    不等楊朝宗說話,樓熏風岔開話題道:“聽說你和唐棄疾是舊識?”


    楊朝宗老實道:“是,在昊陽內教坊算是一起共過事。”一起為奴算是共過事的話,當然也共過室。


    樓熏風失笑道:“難得!請楊公子過來,有一事不明,不知道楊公子能否替我解疑?”


    楊朝宗一點不意外唐棄疾把自己身份告訴樓熏風,答道:“樓當家的請講。”


    “長河幫荊素手為什麽劫你們的船?”


    楊朝宗不假思索道:“老實說,小子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他不僅要劫貨,還想殺人滅口。”


    “你們貨船上懸掛有青徐和雍州旗,他這樣做不覺奇怪嗎?”


    楊朝宗微一沉吟道:“長河幫依附於青徐大總管韓擒豹,於寧太交戰之時出現在渦水不奇怪。”


    但這也解釋不了為什麽荊素手明知是青徐甚至是雍州的船,還要下手,而且是不留活口的下死手。楊朝宗大致猜到荊素手最終的目標是自己,可這話怎麽和樓熏風說?如果沒有隱情,值此大戰之際,借荊素手幾個膽子也不敢動他楊朝宗吧?別說事後楊霸淵的報複,萬一因此影響到寧晷的南征之戰,韓擒豹要吃不了兜著走,十個長河幫也不夠昊陽城泄憤的。


    楊朝宗決定實話實說,他直覺和樓熏風打交道,要麽不說,要麽九成實話,編一套謊話沒有意義。“在昊陽時,我曾經得罪過如今的太子當時的寧王,我懷疑荊素手是受人指使買小子的命。”


    樓熏風絲毫不覺意外的頷首道:“這樣就說得通了,雖然有風險,但終究人算不如天算。誰知楊公子得天眷顧大難不死。你的內功心法很有意思,換了別人隻怕已經沒命了。”


    楊朝宗心中一動,坦然道:“小子曾有幸得鳳儀書院東籬先生抬愛,饋贈我一身縱橫罡。”


    樓熏風眼神一亮,動容道:“鳳東籬?難怪了!我有個故友曾和他相交頗深,所以和東籬先生也有過數麵之緣。”


    提起老神棍,楊朝宗心底生出崇慕之情,沒有鳳東籬就沒有今天的他,不管是一身所學還是總管府嫡子的身份。這些日子隻顧著江湖飄,很久沒有溫習《鳳舞九天》了。


    “先生已經駕鶴西遊了。”


    樓熏風似是知道鳳東籬的離世,點頭道:“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對持真境有始有終。”說完頓了一頓接著又道:“楊兄弟內傷既愈,可有什麽打算?”


    他對楊朝宗的稱謂由楊公子變為楊兄弟,“小子答應過一個朋友,所以想繼續把那兩船藥材運到臨安去。”


    樓熏風似是被勾起過往,神情突然有些黯然,輕聲道:“也好!眼下的江淮確實兵危戰兇,乃不祥之地。既是如此,就讓唐棄疾送你們離開吧。”


    楊朝宗告辭,剛走到門口,又聽樓熏風柔聲道:“薛濤已於數日前迴到臨安,楊兄弟或許能見到她。”


    楊朝宗想起和薛第一同乘一車共赴雍州的動人時光,心中一蕩。美人出塞西遊轉眼一年多了,原來已經迴到了中原。想不到她和樓熏風也是相熟,樓熏風說的故交是指她嗎?


    樓熏風繼續道:“可知我為何要見你一麵?”


    楊朝宗轉身,搖頭道:“不知道。”


    “你我雖未謀麵,但我早聽說你,也算一場緣分。”說完似是自嘲般笑了笑,又道:“還有一個人不知道你來了江東,我要替她和你道聲謝謝。”


    早聽說過自己?除了唐棄疾還能有誰?鳳東籬不可能,薛濤從塞外才返迴,也不大可能,再說自己和薛第一不就是秀色可看不可餐的“交情”嗎?


    楊朝宗有點懵,“是誰呢?”


    樓熏風輕輕道:“鮮於淒淒,該說是申柒柒才是。”


    楊朝宗恍然大悟,當日在昊陽城正是鮮於淒淒對廢太子蕭長春“反水”,才讓蕭長焱美夢成真入主東宮。後來借助楊朝宗找蕭長焱要的東宮令牌,鮮於淒淒金蟬脫殼離開內教坊,順手坐實對蕭長春的指控。


    鮮於淒淒曾坦白過她太陰諜子的身份,楊朝宗沒想到的是她竟也和樓熏風熟識,還將昊陽發生的事情如實告之。


    “申姑娘好嗎?”


    樓熏風頷首道:“她是個至情至性的姑娘。”


    楊朝宗心道:她是個漂亮姑娘,老樓你剛才笑什麽?不會認為是我在到處撩妹吧?有了鮮於淒淒、唐棄疾還有薛濤打底在前,幸好自己沒以假話來搪塞他,否則十有八九被揭穿。


    不對!


    鮮於淒淒是太陰諜子,投靠的不是太陰諜哨機構龍門司嗎?怎會把這麽機密的事告訴樓熏風?


    大江盟?龍門司?樓熏風?莫非大江盟替龍門司辦事?抑或老樓和龍門司大有淵源?


    孟神通曾說過大江盟和太陰李家以及江東世族關係都很近,老樓究竟是啥來頭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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