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李嗣源很是坦然,“你跟了我一輩子,帶著我給你的東西走吧,想去哪就去哪。”


    李存智依舊不想走,還想著掙紮,“大哥,你的功力肯定比張子凡厲害,那小子怎麽可能打得過你?”


    “多活了十多年,我早就活的夠本了,即使我打的贏張子凡,那又如何?難道還能殺了他不成?當初定下賭約的時候,我就已經預料到今日。”


    李嗣源搖搖頭,臉上露出一絲悵然,“有陛下在,我不可能贏!其實,我早就該死了,比起李存勖,老天待我不薄了。老七,你趕緊收拾東西走吧。”


    李存智知道自己不能再留下來,於是便沒有堅持,朝他重重的行了禮,“大哥,你保重!”


    “老七,保重!”


    隨即,他便目送著李存智離開,等到他消失在後院,李嗣源歎了口氣,朝前院的方向走去,他要準備迎接自己的宿命了。


    張子凡走在靖安侯府當中,神色淡然,無悲無喜,十多年的修行,令他不再像以前那樣魯莽,反而沉穩內斂,謀定而後動。


    張子凡與蘇銘被帶到客廳,隨後便有下人奉上茶水點心。


    不一會兒,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張子凡麵前,望著眼前的李嗣源,他眼裏閃過一絲冷色,卻沒有像以前那樣放狠話,而是像老朋友一樣打招唿,“李嗣源,你終於來了。”


    然而,李嗣源沒有理他而是對蘇銘恭敬地行禮,“臣李嗣源,參見陛下。”


    蘇銘微微頷首,“平身吧。”


    “謝陛下。”隨即,李嗣源走到主位坐下,笑眯眯的說道,“凡兒,這麽多年不見,你越來越有天師府天師的派頭了,不錯。”


    聽到這聲稱唿,張子凡原本平淡的心緒掀起了波瀾,“拖了這麽久,我天師府跟你的恩怨早該了結了,李嗣源,當初的賭約,你可還記得?”


    李嗣源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我當然記得,其實,我一直都在等你,沒想到你竟然直到現在才來,實在是讓我意外。”


    張子凡手中折扇收起,“好了,廢話到此為止,我今日來,便是了結此樁因果,你我公平一戰,生死不論!”


    “可以,如你所願。”李嗣源站起身,走向後院。


    蘇銘與張子凡緊跟其後,不多時,三人來到後院的演武場。


    寬闊的演武場地上長著雜草,似乎很久沒有人用,兩人走到場地中央,相隔一丈,當兩人立足之時,強橫的氣勢隨著他們目光相碰,形成了猶如實質般的氣勢。


    場地上的雜草承受不住這股威勢,被死死的壓在地麵或者倒向外麵。


    蘇銘望著場上的兩人,眉頭輕挑,這兩人的實力半斤八兩,基本上達到了李茂貞的水平,算得上是當世高手的行列。


    張子凡得到了殘缺的至聖乾坤功,而李嗣源得到殘缺的五雷天心訣,兩個人在功法上算是打平了。


    雖說李嗣源比張子凡年長幾十歲,但張子凡乃是當代天師,有天師府的底蘊加持,足以彌平這個差距。


    張子凡運足真氣,一團金色真氣在掌中成形,如同雷電一般。


    李嗣源看到他的真氣,眼睛下意識的眯起來,“你竟然把五雷天心訣和至聖乾坤功融合到一起,不錯不錯,還有點樣子。”


    “但這種手法,我也會。”


    話音落下,李嗣源手上同樣亮起了金色的雷電真氣,有幾十年至聖乾坤功功力在身,即便他得到了殘缺的五雷天心訣,也被他強行糅合在一起。


    “受死!”


    張子凡一聲怒喝,化作一道殘影,直接攻向李嗣源,宏大氣勁撕裂空氣,狠狠襲向李嗣源。


    李嗣源不徐不疾,反而閑庭信步一般,揮掌攔下,兩股強大的真氣在手掌間碰撞,氣勁如漣漪盛開,震得兩人衣衫獵獵。


    李嗣源朝他冷冷一笑,“不夠,這點手段還打不贏我!”


    即使他知道今日的路走到盡頭,但身為武者,他絕不願意束手就擒,曾經他也是一代王侯,有自己的驕傲,即便是死,他也要有尊嚴的死去。


    “是嗎?今日就讓嚐嚐我天師府的拳法!世人,隻知道五雷天心訣是我天師府的獨門內功,卻不知道還有五雷天心訣配套的功夫。”張子凡冷冷的看著他,化掌為拳,不斷攻向李嗣源。


    一道道拳風攜帶著狂飆的氣勁,在空中化出殘影,轟隆的雷聲在李嗣源耳邊炸響,令他麵容失色。


    短短瞬間,他便被張子凡壓製,快捷的拳風迅猛如雷霆,轟在李嗣源的護體氣罩上,一時間他竟隻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旁邊的蘇銘看到這一幕,眼裏露出幾分興趣,“嗯?這拳法有點意思。”以他的眼界自然不難看出,這拳法與五雷天心訣相得益彰,足以發揮出一加一大於二的威力。


    更何況張子凡一招一式嫻熟至極,收放自如,已經把它練到了骨子裏。


    “這十幾年來,我無時無刻都想著要報仇,為此我每到雨天都會在雷雨夜練功,感悟雷電氣機,終於將五雷天心訣練到大成。”


    “李嗣源,你認輸吧。”


    張子凡拳風剛猛而霸道,蘊含著濃鬱的雷霆,煌煌霸道。


    “想讓我認輸,不可能!”李嗣源冷然一喝,全身真氣鼓動,凝成了一道罡氣化在掌心,竟然與張子凡的拳頭正麵相碰而不落下風。


    這招有點意思。


    蘇銘眼睛微亮,他在這招裏看到了先天罡氣的影子,那至剛至陽的罡氣,他可太熟悉了。


    作為站在當世頂峰的高手,張子凡和李嗣源的廝殺很快就會毀掉了演武場,兩人所過之處,草木摧折,氣勁橫掃,地麵好像被犁了一遍,一片狼藉。


    皇宮裏,陸林軒見到了耶律質舞。


    “拜見皇後娘娘。”


    耶律質舞上前將她扶起來,“平身吧,林軒,這麽多年,你怎麽不來京城看我?”


    陸林軒不好意思的迴答,“天師府事務繁多,脫不開身。”


    事實上,是因為張子凡對皇帝生了嫌隙,不想來洛陽。


    另外,在這十幾年裏,她又生了兩胎,沒精力到處跑。


    兩人聊了一會兒,耶律質舞突然問道,“對了,張子凡也來了吧?”


    陸林軒點點頭,神色有些沉重,她知道張子凡是為什麽來洛陽,這十幾年,他練功不輟,為的就是親自手刃仇人。


    現在他自覺武功大成,來洛陽為父報仇,她沒有組織,為父報仇,天經地義,作為妻子她也隻能默默支持。


    說到報仇,這不得不提起當初她父親陸佑劫,他死在黑白無常手上,陸林軒顧忌李星雲,放棄報仇,倒也稱得上是開明。


    突然,耶律質舞臉上露出一絲哀怨,“唉,林軒我倒是羨慕你,這些年,我肚子不爭氣一無所出。”


    整個皇宮,除了多闊霍為蘇銘生了個兒子,其他女人全都沒有懷孕,如果不是有這些人,耶律質舞心裏更加不平衡。


    陸林軒連忙安慰,“皇後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以後肯定會有的,這事情,急不來。”


    然而,耶律質舞臉上的哀怨消失,說道,“無妨,這麽些年,我也看開了,有孩子,也未必是好事。”


    這十幾年來,不是沒有朝臣建議蘇銘廢了耶律質舞,立漢人女子為皇後,隻不過,這些提議都被蘇銘壓下。


    是不是漢人,蘇銘一點也不介意,算起來,李唐皇室還有胡人血統,根本算不清。以前,耶律質舞尚還稚嫩,不明白其中道理。


    但現在,她知道,朝臣們能容忍一個異族女子當皇後,卻未必能容忍一個擁有契丹血統的太子。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種觀念早已深入人心。


    相比於她契丹公主的身份,多闊霍雖然也是契丹人,但她的身份早就洗白,明麵上是漢人,因此,朝野上下倒是沒什麽異議。


    ……


    “嘭!”


    拳掌交鋒,勢大力沉,強橫的真氣在院子裏橫掃,地麵出現了一道道深坑。


    張子凡和李嗣源四目相對,彼此嘴角都露出血跡,真氣消耗極大,顯然,兩人功力幾乎旗鼓相當。


    這一點,蘇銘一點也不驚訝。


    當初,他能通過嗑藥提升功力,張子凡肯定也行,而且道教煉丹之術獨步天下,張子凡嗑藥的方式更高級,此時,他的功力已經不輸於李嗣源,根基渾厚,很是紮實。


    李嗣源喘著粗氣,抹去了嘴角的血漬,“凡兒,你真讓我驚訝,天師府果然底蘊深厚。”


    即使他早有預料,但依舊驚訝。


    隻是,當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蘇銘時,心裏的陰霾卻愈發沉重,這十幾年來,他永遠也忘不了當初的龍泉寶藏一戰。


    別看自己現在和張子凡打的有來有迴,但無論是袁天罡,還是皇帝都能輕鬆捏死他,而他們十幾年前就已經很強了,更遑論現在。


    尤其是李嗣源看到蘇銘的麵貌十幾年沒變,頓時明白蘇銘已經和袁天罡一樣長生了,袁天罡的形貌崩潰,而皇帝似乎已經是長生不老。


    “最後一招,定勝負!”李嗣源吐出心中雜氣,定了定神,望向張子凡。


    “來!”


    這一刻,兩人強催真氣,將體內為數不多的真氣凝於拳頭,掌中。隨後,轟然對碰,拳勁對上掌風,真氣崩潰倒卷,蕩成一片漣漪。


    塵煙散盡,兩人身形露出,他們保持著拳掌交鋒的姿勢,一動不動。


    “咳咳。”


    李嗣源猛地咳嗽,口中噴出鮮血,臉色也瞬間變得灰暗。


    而張子凡也同樣如此,隻不過他年輕力壯,正當巔峰,隻是氣息萎靡一些,情況要好得多。


    他抹去嘴角的血跡,看向對方,“李嗣源,你敗了。”


    這一戰,結局早在一開始就注定了。


    安逸了這麽些年,李嗣源早已失去了血勇,並沒有拚命的決心,而張子凡卻是為此準備了十幾年,武者交鋒,實力雖重要,但意誌卻也不可或缺。


    李嗣源就是少了這股死裏求生的意誌,才輸給了張子凡。


    這時候,李嗣源的氣息逐漸低迷,發出慘笑,“是啊,我敗了。來,給你的父親報仇。”說完,他閉上雙眼。


    然而,張子凡卻沒有動手,隻是冷冷的盯著他,“當年,你沒殺我,如今我也不殺你,你自我了斷吧。”


    雖說李嗣源一直在利用他,但對他卻又真真切切的養育之恩,這一點他不能否認,但骨肉分離和殺父之仇他卻不能不報。


    李嗣源睜開眼,神色複雜的看著張子凡,微微點頭,隨即自斷筋脈,血管爆裂,站在原地,沒了生息。


    殺父仇人自戕而亡,張子凡心中五味雜陳,沒有太多喜悅,一直以來的那股執念卻因此而消散,一時間,他竟然有些茫然。


    雙方分出勝負,蘇銘緩緩走上前,“恭喜你,大仇得報!”


    張子凡清醒過來,朝蘇銘躬身行禮,“多謝陛下為我掠陣。”


    蘇銘微微點頭,轉身就走,“走吧,等會兒自有人來收拾殘局。”


    兩人離開靖安侯府之後,不良人從暗中走出來默默打掃戰場。


    翌日,靖安侯無病而亡的消息在朝野中傳開,時代的殘影終究消失不見,最後一點餘燼也熄滅。


    十幾年來,南方投降的諸侯陸續病故,李嗣源是最後一個活著的王侯,如今,他也死了。


    他死之後,朝廷商議他的諡號,就在百官難以決斷的時候,蘇銘給內閣下了命令,追封靖安侯為晉王,以親王的規格下葬。


    皇帝一錘定音,朝野自然沒有意見。


    以晉王開始,以晉王之名落幕,李嗣源的一生也算是波瀾壯闊。張子凡完成執念,在洛陽逗留幾日,便向蘇銘告辭。


    離開洛陽之際,蘇銘問了一個問題,“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我的身份?”


    張子凡看著蘇銘,眼裏閃過一絲複雜,“龍泉寶藏結束之後,天師府就秘密傳信於我,那時候,我才知道,李星雲,已經死了。”


    “死了嗎?”蘇銘望著張子凡,嘴角露出淡笑,沒有再說什麽。


    或許,在肉體上是死了,但他卻活在了悠悠青史當中,曆史會傳頌他的名字,記錄著他開國君主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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