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誰問我現在最痛苦的事是什麽,我一定拍著大腿告訴他,天下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你每天掰著手指頭努力的度日,但是卻愣不知道這是何年何月何時。

    嬰兒成長的初期,我吃了睡、睡了吃的,尚可忽略不計這些,但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我生活的越來越有規律,醒著的時間也越來越長,這沒頭沒腦的日子,已經令我十分抓狂了。

    真不知道古代是怎麽計時的,每天的時辰,我都隻能通過外麵世界的晨昏變化粗略計算。

    就在這樣的日子中,我逐漸的從會爬、會站,到會走、會跑,再到自認為會說話的時候開口說第一句話,喊的卻不是“媽媽”或別的什麽,而是“鬱悶呀~~~”,也就不足為怪了。

    正在整理床鋪的璟璿詫異的看著我,我迴給他一個鬼臉,用隻能是奶聲奶氣的聲音說,沒辦法,生理結構,“璿璿,抱抱,下山。”

    “玥兒,你會說話了?!”他繼而驚喜不已的笑問。

    “抱抱,下山”我迫切的需要挪挪地兒換換視野、轉移下注意力了,再這樣天天幹瞪著眼苦算時間,我就快抽風了。

    璟璿對我好的真是沒話說,立刻抱著我衝下了山,不過卻把我嚇的夠嗆。

    我實在沒想到他的腳程是這樣快,雖然與半仙師父飄忽如鬼魅的輕功還有一段距離,但已足夠讓我體會什麽叫風馳電掣了。

    不過,這後果,唉,委實讓人不爽,被整天不露一麵的半仙師父逮到了,抓迴去罰麵壁思過,但是沒我的份兒,畢竟我還小還可以撒嬌,璟璿,我思想上支持你。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我終於熬到了四五歲。

    這期間,半仙師父突然出現的頻率已經從原來的大半個月不著蹤跡,到七八天冒個泡,再到三五天大模大樣的從我們麵前飄來飄去,這樣看來,貌似他要開始教我武功了。

    璟璿大概也是從我這個歲數或更早一點就開始練“玹璣心經”了,教育要從娃娃抓起嘛。

    “師父,你要教我武功了嗎?”我雀躍的望著一身花白的半仙師父,作渴望狀。

    “嗬嗬,玥兒,你這麽小就有進取心,為師很高興呀。”他笑眯眯的伸手過來摸我的頭。

    那個,其實,我沒想著什麽進取啦,隻是很想盡快能學會我在前世就非常向往的絕頂輕功,可以在天上飛來飛去。

    “師父,玥兒長大了,不能什麽事都靠璿師兄照顧,我也想讓自己強大起來,可以守護你們。”嗬嗬,也讓我肉麻一下吧。

    一旁的璟璿卻在這時抱起了我,他已經是十歲出頭的少年了,深邃立體的五官、勻稱修長的體形、俊秀清貴的氣質,陽光下的他隻是站在那裏便讓人晃不開眼。

    “玥兒,我會一直讓你依靠的。”他深墨綠色的雙瞳溫潤卻堅定的看著我,低低的還未脫離少年的聲線有一種安撫的魔力,讓我還有些翩浮的心霎時找到了紮根的土壤。

    “師父也會一直讓你依靠的。”感覺自己正被兩股力量拉扯,片刻後,其中一股力量鬆懈了下來,我被轉移到半仙師父的懷裏。

    無語呀,師父,你這時跑來邀功,也沒見你給我換過一次尿布呀。

    迴過頭朝可憐的璟璿眨眨眼,他對我綻開一個可媲美陽光的釋然微笑,讓我頓時看傻了眼。唉,這一個兩個的,覺得我心髒太好了是不是。

    就這樣,師父丟給了我一本手冊,叮囑我“每日潛心修習,不可懈惰,如有不明白的地方,可到天玄峰西臨的靈虛洞找為師。”,話音未了,人便如風過無痕般的消失了。

    可,師父你怎麽知道這古文我就能看得懂呢,想讓我自學成材呀?

    我的嘴張了張,鬱悶的看著手裏的冊子,耳邊卻傳來了半仙師父的聲音“玥兒,我知你腹內有筆墨,你隻需把你識的字轉換成繁體來看就好,你的骨骼清奇,稍加用心,便可練就世人羨之不得的絕學,為師會以你為傲的。”

    我轉頭看向周圍,除了璟璿依然柔和的望著我,沒有什麽異況,看來是師父用傳音入密跟我說的話。

    難道,“玹璣真人”真是神仙,他竟然知道我識字,這就難怪他看我的眼神總帶有一種透析過後的了然。

    他為什麽可以算到我需要被營救?他知道我是從千年後來的靈魂嗎?他到底是何方神聖?那麽慈愛、那麽溫和、謫仙一般的氣度,我竟然此時才隱隱覺出他給我的感覺是如此親切與熟悉,果然是我後知後覺嗎?

    我來到這裏隻是時空扭曲的偶然結果嗎?

    我出神的望著他消失的方向,思量著他的話,迴憶著他看我的每一個別有深意的眼神,人禁不住有點癡癡的茫茫然……

    等我迴過味兒,發現自己已經坐在“清月小築”我的居室外小地桌前的櫈子上。

    原來天色已暗,晚飯的時間。

    桌前擺放好了幾樣清淡的小菜,璟璿正從竹籃裏拿出盛好的白米飯,想必在我發呆出神之際,他已神速的往返於距離天玄峰頂有三站地(哦,這是我的計量方式,按照前世坐公交車的經驗得來的距離感。)的“炊事後勤班”取來了晚餐。

    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事,原來一直以為這偌大的仙霞山天玄峰也就住著我們師徒仨人,什麽做飯、洗衣、打掃等等的事宜全都要自己來~~~

    呃,當然鑒於尊老愛幼的觀念,我一直以為是璟璿一個人在做,汗,所以一直一邊心安理得的享受著,一邊又有些內疚的心疼他。

    不過在偶然的機會下得知,這些活兒全都是一對活寶似的中年夫婦在做的,我就為自己想當然的想象力感到汗顏。

    而且,我把璟璿想得也太神童了,小小年紀的他,每天既要修習“玹璣心經”的內功心法,又要垂練這個神劍那個神掌的外功,還要分神照顧我的飲食起居,哪來的那麽多時間和心力再去做這些。

    我看著對麵坐著埋首整理食材的他問道,“璿璿,你不累嗎?”從我開始說話就一直這麽叫他,在我心裏,他是一個少小便成熟懂事的孩子,雖然是他一直在照顧我,但我真實的心理年齡卻無法讓自己自然的叫他一聲師兄。

    聞言他微頓了一下,抬起頭俯視我,淡淡的月光映襯著他如雕刻般的完美輪廓,滿幕的星光也不如他眼中的神光璀璨,耀目的讓人不敢直視。

    “不累,因為是玥兒,我隻會覺得開心。”輕柔的語氣緩緩說道。

    他竟然知道,知道我問的是什麽。

    不知為什麽,我突然覺得心一慌,竟真的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垂下頭“哦”了一聲,匆忙伸手抓了一根筍絲放進嘴裏嚼起來,刻意忽略掉即使不看也能感覺到投注在我身上的溫柔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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