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一略怔,隨即垂下了眸子,“小人伺候殿下歇息吧。”說著起身給他寬衣。


    開始是懷了幾分戲謔的意思,他想瞧瞧這向來從容體貼,麵不改色的人是否也會被情欲所擾。可到後頭,反倒是他難耐得多些。


    初次的交媾,算不上絕妙,卻也是食髓知味。


    魏一是一貫的乖順懂事,雖是被折騰得夠嗆,卻也縱容著身上的人予取予求。


    下了榻,主子依舊是主子,奴才依舊是奴才。可有了肌膚之親,眼神交錯,手腕相扣時,到底是不一樣了。


    人人都知道,那個被魏王撿迴王府的小奴隸今非昔比,深受王爺寵幸。魏一成了唯一,隻有他能時刻站在他的身後。


    魏一也沒有辜負他的偏愛,五年裏,三次遇刺。他都毫不猶豫擋在他的身前,最後一迴,傷在肩上。淬了毒的箭矢直穿而過,要了他半條性命。


    病榻前,他輕握著那隻無力的手,生平第一次對人許諾,“不管來日如何,大業成敗與否,我絕不負你。”


    “小人隻望……殿下永不相棄。”


    “自然。”他日我登九五,你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少年淺笑,臉色蒼白。


    第98章 番外:不渡(2)


    他自認為是個沒心肝兒的,什麽血濃於水,什麽兄友弟恭。不到最後亮出爪牙時,誰都不曉得那張人皮下裝著怎樣的心思。要麽奪皇位,要麽死,他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所以他願意鋌而走險,放手一搏。北齊國內遍布皇後外戚勢力,他把目光轉向了大周。


    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野心,隻不過勝者在史書上彪炳千秋,抹去了那些個髒事兒,端坐明堂上,再名正言順不過。至於那敗了的,自然是爛在泥溝裏,叫人踏得連渣滓都不剩。


    初次見到鬱暄,他便曉得,這個人同他一樣。那溫和謙順的笑顏下包藏禍心,狼狽為奸比想象中還要順利地多。


    他出兵出力,幫著鬱暄攪亂大周內政。鬱暄則將那些個走私所得半數分與他,人馬有了,局勢造了,差的隻是一個契機。


    終於,南邊傳來了消息。


    鬱暄繼位,他算是稍稍鬆了口氣。這場仗他們贏了,借助大周的勢力,他很快就將他那廢物弟弟從儲君的位置上趕了下來。


    接下來隻要鬱暄那小子不要太貪心,留得幾分誠信在,一切便可以同他們當初設想得那樣。


    他不信任何人,他是這般想的。


    若說防範,那必是有的,他在兩境秘密陳兵,以防鬱暄過河拆橋反咬一口。他迅速政治北齊朝內紛亂,力求穩當。


    隻要再給他半年,他就能將之前部署的一切實施,到那時就算鬱暄那小子起了別的心思,也不能怎樣。


    “殿下,天寒露重,早些歇息吧。”甜羹送到手中,暖身暖心。


    他原是不吃這些個甜膩膩的玩意兒的,隻是有一迴瞧著魏一吃了兩盞,像是喜歡得很,便也跟著嚐了起來。往後每過立秋,他深夜伏案時總會有那麽一碗甜羹。


    他鳳目微抬,歪著腦袋瞧眼前人。


    “殿下這般看著小人作甚。”少年語氣一貫溫和,神情間流露著淡淡的暖意。


    頭一迴覺著,有人能這麽貼近他的心。


    “你隨了本王五載,這皮相像是出落得愈發打眼了。”


    “殿下厚待好吃好喝養著,自然是養得好。”


    他扯過魏一的手,將人帶到懷中,從後頭環住,難得正經道:“這些年,苦了你了。”


    他瞧不真切魏一的臉色,隻瞥見他微垂的細睫。少年溫熱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背上,他輕輕摩挲,能感受到指腹的薄繭。


    “遇見殿下,是我的福分。”


    是福分,也是緣分。


    至少當時,他是這麽想的。


    後來迴想起來,這一切確實太過順遂,這世上哪來的這樣的人願意對他忠心不二呢。


    大周發兵,在意料之外,他不解,倒不是因為鬱暄的背信棄義。隻是摸不透他這般做到底有幾分把握。


    直到城防圖失竊,北齊接連敗退,大周像是早已把他們的的地形部署摸了個透長驅直入,直逼京都。他才猛然迴過頭,看向身旁的人。


    “為何要背叛我?”


    這是北齊戰敗他被押入死獄後問的第一句話。


    魏一琢磨片刻,淡淡道:“小人本是大周三皇子府上的死士。”


    “四歲家鄉鬧荒,被三殿下撿了迴去,留得一條性命。”


    “是三殿下將小人送來北齊,送到殿下身邊。”


    他說,“是小人對不住殿下,欠殿下的,怕是隻能來世再償還了。”


    好一個來世再償還。


    從一開始便是假的,荒山雪地裏初見,他以為自己是神明,到頭來卻不過是場笑話。


    這輩子唯一一次想要相信,卻還信錯了人。


    他死在那年最冷的冬日,不曉得旁人是怎麽處置他的屍首的,左右人都死了,挫骨揚灰還是曝屍城門,沒有什麽分別。


    隻是不曉得,行刑那日,他來瞧了沒有。


    本以為這潦草卑劣的一生便這般了結了,可偏偏老天爺不放過他。


    轉生之術,迴魂之法,他隻在那些個誌怪的本子裏見過。


    他又活了一遍,那時他還沒有將那個瘦弱的少年從雪地裏撿迴府。


    巫覡說,世上有重生之法,隻是需以活人性命做祭。


    一命換一命,多可笑啊。他慣會用這種蠢法子。


    是愧疚,抑或是不忍,都不重要了。


    三年,他派人在大周四處搜尋,找到了魏一口中鬧荒的村子。隻一眼,他便認出了躲在破爛牛棚裏的那個孩子。


    他比任何時候都要羸弱,縮在角落,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帶著警惕。


    他笑了,笑得不能自已。天道輪迴,當真是可笑。


    這一世,先找到他的人是他。他依舊好吃好喝地將人養大了,在他十五那年,兩人有了第一迴交媾。


    魏一不敢反抗,也無力反抗,在這場惡意的、粗暴的情事中,疼得臉色煞白。


    可惜他蕭賜,早就沒了心。前世沒有,今生更不會有。他隻想叫這人嚐嚐他嚐過的滋味。


    “本王養你一場,你可願替本王做件事?”


    “小人的性命本在殿下手中,萬死不辭。”


    “很好。”


    萬死不辭,他要的可不是什麽萬死不辭的忠心。他要他痛,要他恨。


    他將魏一派去了大周,派到了鬱暄身邊。


    多麽有趣啊,就像是在逗弄掌中的金絲雀,他要他死,他便活不了。


    三載,說短不短,說長不長。


    這輩子,是他主動找上了鬱暄,依舊幫著他暗中作亂攪亂大周朝綱,甚至還將“心腹”派去助他一臂之力。


    他是個睚眥必報的惡人,那些個因果報應總要討迴來的。


    有趣的是,這迴竟然還將那鬱扯了進來。大周豫王殿下,鬱子衿,沒記錯的話,上輩子他可是死在他的前頭。


    更有趣的是,他發現魏一舍不得殺他。這是他頭一迴違抗他的命令。


    “你喜歡他?”他嘴角帶著嘲意,眼中卻是滿布精光,似笑非笑,仿佛發現了什麽莫大的趣事。


    魏一伏在地上,身體因為吞下了蠱蟲而抽搐不已,渾身浸在汗裏,疼得說不出話。又或是不想說話。


    好啊,真是好極了。


    鬱暄身死,鬱輔政,他趁著大周朝內動蕩舉兵南下。


    他要他痛,痛到下輩子再也不敢遇見他。


    蠱毒半月一發,他每隔十六日給他一次解藥。與大周交戰的每一役,他都將人拉至陣前。


    “過了這穀,前邊便是大周腹地,你猜猜,現在你的那位豫王殿下知不知道已經有數千人埋伏在此地?”


    “哦,險些忘了,這迴帶頭的可是他那心尖兒上的小將軍。若是他身死,你說鬱會不會恨你啊?”


    他惡毒地在旁嬉笑,看著他痛苦的神色,心頭湧上一股鮮血淋漓的暢快。


    他轉身離去,走至半路,聽見穀下一陣驚唿。


    骨肉墜地,悶沉的聲音傳遍了山穀。


    小想法


    這篇文完結得比較倉促,開文時想的很多情節都砍掉了,還有一些早就設想好的番外,說起來有些可惜。但確實現在時間精力有限,七月的身體狀況不太好,昨天寫番外的時候,手上還插著留置針,特別難受。生病後經常失眠,情緒波動也大,好幾次感覺被壓的喘不過氣來。


    我喜歡文字,希望把各種各樣的故事傳遞給大家,這點不會改變。寫文會有壓力,我喜歡這種壓力,它能讓我心安。但確實太高估自己了,大二開始跟著導師寫各種東西,一麵進行轉專業的補課,一麵應對著各種論文課題社團劇本,久而久之睡眠不足,經常感到焦慮。前段時間熬夜肝論文後,終於累垮了。


    想和追文的小可愛們說聲謝謝還有抱歉,沒能好好地完成這篇文。目前請假在家養病,積極治療,沒有生命危險,謝謝關心。


    life is a bitch .


    生命不會永遠熱烈燦爛,趁著能跑能哭能造作,隻寫自己想寫的,做自己想做的。去你大爺的失望。


    唿~


    最後祝大家健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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