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病房外的走廊上,醫生、護士和很多家屬的臉上,都是神情肅穆,其中很多人還惴惴不安,好像在等地著什麽事情發生。


    很快的,一名護士走出來,向一個醫生點點頭。幾位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醫護人員和幾名病人家屬模樣的人走到病房門口,然後恭恭敬敬,向病房鞠躬……


    鏡頭給到一個男孩盲童身上,這個孩子將在二十四小時內接收角膜移植,醫生預計他將在大約三個月後看到這個世界。


    而曾經這雙眼睛的主人,是一個比他大兩歲的少年,當他獲得光明與色彩的時候,少年已經去了鳥語花香的地方。


    故事要從今年一月份說起。


    一月二十七日,小雪沸沸揚揚地從天灑落,天色雖陰,但雪光明亮,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天冷路滑,路人腳步匆匆,自顧不暇,但是當一對母子出現在他們視線中的時候,很多人還是投去了詫異的目光。


    一個四十來歲、個頭不高的女人,先是扶著一個臉龐稚嫩、十三四歲的少年從出租車上下來。看得出來,少年行動不便,每一下挪動都依靠母親的扶持。


    母親先是將少年放在出租車的後方,少年身形較矮,雙手撐在出租車上穩住身體。出租車司機走下來,幫助母親打開後備箱,然後取出折疊的輪椅。


    這是在花州市群芳區紅十字會的門口。眼看著春節將近,正是市民們操辦年貨的時候,這對行動不便的母子卻冒著小雪,來到這裏辦理誌願捐獻遺體申請登記手續。


    接待室裏,一名工作人員將一些捐獻誌願登記表放在這對母子麵前的桌麵上。


    少年胖乎乎的,形容尚幼,似乎仍未長開,但是一雙明亮卻骨碌碌的直轉,顯得機靈可愛。


    “翻開吧,你自己看……”母親將登記表推向兒子那一邊。


    這是一份“遺體(角膜)捐獻誌願登記表”,少年拿起筆,在封麵的“姓名”那一欄上,鄭重地寫下自己的名字:“羅瑞林”。


    除了這一份“角膜”捐獻登記表之外,桌麵上還有其他“器官”登記表。少年似乎忽然遲疑起來。


    “媽媽……”羅瑞林開口道,神情間有些靦腆羞澀。


    “你說嘛。”母親鼓勵他大大方方地說話。


    不過羅瑞林還是趴在母親身邊,隻不過他的聲音已經在母親的鼓勵下大了不少:“我不捐……”他的聲音低了下去。


    這位是母親周恆悅,今年四十一歲,是群芳區一所小學的教師,從她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的悲慟和痛苦。


    “不捐?哦哦……”周恆悅聽兒子說完,點點頭,道,“那你跟叔叔阿姨好好說嘛,沒關係的。”


    周恆悅向捐獻處的工作人員解釋著:“他說他不好的不捐,就是說他腸胃不好……”


    羅瑞林搶著道:“我腸胃不好,萬一人家拉肚子了,還要給他買藥。”


    “嗬嗬嗬……”周恆悅笑起來,“腸胃不好哦,到時候醫生會知道的,醫生一看你的遺體,哪些有用哪些沒用他一看就知道。”


    羅瑞林:“耳朵和眼睛都給聾啞人。”


    周恆悅:“給聾啞人……嗬嗬……眼睛給盲人。”


    羅瑞林:“眼睛給盲人。”


    周恆悅:“給誰都可以,隻要他需要,是吧?”


    羅瑞林:“嗯。”


    周恆悅:“那就像你還活在這個世上一樣,對不對?”


    羅瑞林眼睛一閉,似乎想起來什麽,他的話匣子到這時已經打開了:“***講得好像是,有的人死了,他卻活著。”


    “對。”


    “這是***說的。”


    “對。雖然身體死了,但是精神還活著。”


    “……”


    周恆悅看著自己的兒子,滿眼慈愛。


    十四歲的羅瑞林患有兩種罕見病,他被醫生預言,活不過十八歲。


    周恆悅(采訪):“因為今年這個冬天,我們很多病友的孩子,小到十二歲,大到二十九歲,連續不斷地,這幾個月半年的時間裏,大概走了七八個,十來個。我就想,不知道我們小羅能夠走到哪一天。我覺得,這時他能夠留給這個世界的禮物和念想。應該說,也是我們的福氣,因為我們身上還有可以用的東西,可以留給這個世界,我覺得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母子倆住在花州市群芳區蓮子社區,熟悉這對母子的街坊鄰居都知道,他們倆感情非常好。每天早上,媽媽帶著兒子出門上學,晚上放學後,母子倆就一塊迴家。十四年來,周恆悅和羅瑞林就是這樣朝夕相伴,相依為命。


    一直到去年夏天,羅瑞林在母親周恆悅的帶領下,每天都要步行一公裏,雖然腳步蹣跚,每一步都要消耗很大的力量,但是羅瑞林很少叫苦叫累,總是努力地走完這段路。


    羅瑞林(采訪):“我想知道奔跑是什麽感覺的。”


    而從很多年前開始,這對母子倆的每一天,都是從周恆悅給兒子做康複訓練開始的。


    “來,伸直,膝蓋伸直了。”家中床上,周恆悅正在給羅瑞林活動雙腿,羅瑞林躺在床上,周恆悅把兒子的雙腿架在肩頭,然後努力地將雙腿向上抬,“受不了了就跟媽媽說啊。”


    周恆悅(采訪):“隻能這樣給他緩解一下腿肚子,特別硬。”


    這就像吃飯睡覺一樣,融進了這對母子倆的日常生活。而羅瑞林第一次主動提到“死亡”,也正是在一天早上的康複訓練後。


    周恆悅(采訪):“那天早上,起來給他做康複,他就躺在床上的。康複做完了,我就正準備給他穿衣服,他呀,突然就把被子拉過來,蓋在臉上,他說媽媽,我死了以後,你要把我埋在鳥語花香的地方吧。我說,為什麽呢?為什麽要把你埋在鳥語花香的地方呢?他說,因為鳥語花香的地方很美啊。”


    周恆悅麵對著鏡頭說這些話時,麵帶微笑,好像是在迴憶著溫馨的過往。兒子率真無忌的童言,卻讓母親周恆悅心中蕩起層層波瀾。


    死亡,是周恆悅內心中一直在迴避的話題,她清楚地知道兒子生命的長度正在被病魔無情地吞噬。死亡其實就在前方無可迴避地等待著兒子。她痛苦想到,總有一天,自己將要親手送別兒子離開這個世界。


    周恆悅(采訪):“當時我是用雙手迎接他來到這個世界上,有一天我也要用雙手,親手把送走。他肯定會在我懷裏麵停止唿吸。他閉上眼睛,停止唿吸,他身體就開始慢慢地變冷了。我要抓起泥土,一把一把地把他蓋上。到最後,他就是一塊被鮮花圍繞的墓碑。墓碑上有一張他的照片,還一個他的名字……”


    十四年前的三月,正是春色迴歸大地的時節,周恆悅的兒子降臨在她的懷抱裏。初為人母的周恆悅將兒子視若珍寶。但是,這份欣喜僅僅維持了半個月,羅瑞林被確診為苯丙酮尿症。


    周恆悅(采訪):“當時醫生就來電話說了(這個情況),我說,花州有多少個這樣的孩子。醫生說,目前你們的孩子是第七個。”


    苯丙酮尿症是一種先天性遺傳疾病,由父母雙方共同的缺陷基因所引起,單方麵缺陷並不會導致此病。苯丙酮尿症患者由於肝髒中缺少一種特殊的酶,導致無法代謝大米、麵粉、肉類等食物中的蛋白質。因此上,對於這類患兒來說,正常人吃的事物卻如同砒霜。如果不及早治療,患者會出現發育遲緩,智力低下,甚至癡呆。


    治療苯丙酮尿症的主要方法是食療,患病的孩子隻能吃水果、蔬菜和經過處理的特殊事物。所以,他們也被稱為“不食人間煙火”的孩子。


    周恆悅接受了這一現實。剛剛出生的兒子一生都不能吃普通人的事物,終生需要控製蛋白質攝入。隻吃了不到四十天的母乳,小瑞林的主食就換成了一種特質的奶粉。每隔兩三天,孩子還要去醫院抽血,監控身體發育的各項指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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