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昨天一樣,嗡嗡的號角之後是咣咣咣響的銅鑼,田地間勞作的村民立馬扔下農活,扛著鋤頭撒腿就跑,隻不過照比昨天,現在是真多了幾分恐慌。


    那家夥,用宋丹丹的話說,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的,那家夥,十幾個叫罵不停的土匪扛著幾麵花裏胡哨的旗幟往前衝,後麵跟著的人群真是跟螞蟻搬家一般,數不清。


    還好從山下跑到山上還需要一段時間,更別說人多了,沒等這些土匪跑到半山腰,傻子溝的村民們是先一步撤迴了村寨中,幾個大門轟然緊閉。


    下山到底比上山快,雖然要把好不容易打好,沉重的火銃帶迴來,不過土匪們殺到之前,宋青書還是到了村門口,看著腳底下密密麻麻的土匪,宋青書也真恨不得給疤臉一個耳光了,這特麽那是一百多,至少不下一千,前頭的一個個穿著步襖,扛著長槍大刀,除了沒有辮子就跟電視裏頭的義和團差不多,也沒有個隊形,淩亂的就要衝向了腳下。


    “馬上把火銃裝起來!把從白老二那兒弄來的火藥鉛子搬出來,準備應戰!”


    這可比被麻三的一百多黑社會拎著砍刀堵在店裏還刺激,宋青書急急吼吼的就叫嚷起來,誰知道這會兒疤臉居然不搭理他這個村長權威了,一聲吆喝,二十來個護莊隊拎著弓箭,扛著大刀就跟他上了寨牆,沒人鳥他!


    眼看劉宗敏這貨撿起根棒槌也要跟著上去,宋青書趕忙扯住了他:“給你加一百錢工錢,馬上給我裝火銃!”


    一聽一百錢,劉宗敏連山賊都忘了打,蹲下就開始幹起活來,剛剛那點不情願丟的一幹二淨。


    金蛋公式成功,宋青書迴頭又對著那七八個山上幫工的村民,也熏得漆黑的年輕漢子吼道:“想不想吃骨湯麵豬肉塊子?”


    這還用問?幾個年輕人直接用口水來迴答了,宋青書當即一擺手:“你們都是護莊隊了,跟著你們師傅學裝火銃!以後好吃好喝少不了!”


    歡唿一聲,這些被騙上賊船的村民立馬也是手慌腳亂幹起活來。


    這功夫,一千多的伏牛山土匪已經亂哄哄的殺到寨牆底下了,沒直接殺上去,一個獨眼小頭目,一看就長得不像好人的家夥囂張的提著刀指著傻子溝村寨大聲的叫罵道:“馬上把屯在村子裏的糧食交出來,再交一千兩銀子,不然洗了你們村子!”


    村裏是有糧食,還有不少,都是疤臉買的,要不距離秋收還遠著,拿什麽養活現在四百多口子人?不過這些可是活命糧,疤臉怎麽可能給他們,更何況哪兒拿的出一千兩銀子?疤臉直接搭弓引箭,嗖的一箭過去,那獨眼龍立馬慘叫一聲倒在人堆裏了。


    這可立馬跟捅了馬蜂窩一樣,上千土匪一聲大喊,也真如同螞蟻那樣攻了上來。


    也幸虧有木牆,不然這麽多人直接衝進村根本沒法防禦,可繞是如此,一百多個人衝到寨下,兩個人一個騎一個脖頸往上爬,依舊弄得才二十來個護莊隊措手不及,就算把手中弓箭狠狠拋射出去也根本止不住。


    可眼看著第一個土匪興奮嚎叫著把手扒到牆頭時候,卻忽然又是一聲慘叫,直勾勾向後頭倒了下去,血從他手頭不斷湧出來。


    宋青書家住在城郊,小區挨著不遠就是農戶平房,早些年為了防偷狗的,農戶院牆上用水泥固定了一圈碎玻璃,被宋青書學了來,不過他沒有碎玻璃,就把破了的鋸條刺,還有鋒利的碎金屬片都用水泥砌到牆頭了,不知情的一巴掌下去,至少能捅五六個血窟窿。


    眼看著血肉模糊的一幕,疤臉也是後背發毛,手心出汗,忍不住嘀咕著:“尼瑪這傻子損招還真夠毒的!”


    “阿嚏!”


    正往火藥池裏裝藥的宋青書冷不丁打了個噴嚏,噴了自己一臉藥麵子。


    雖然宋青書安了防盜措施,不過毛爺爺說過,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這些伏牛山山賊姑且也算是勞動人民的吧,被紮傷了十多個悍匪,亂哄哄的賊人姑且退了下去,沒過多久,沒讓疤臉喘口氣,這些賊人又頂著鍋蓋子,寬麵凳子蜂蛹的湧了過來,這會,衝鋒在前的匪徒每個人都戴了極其厚的手套。


    這下,尖銳的金屬片失去了作用,護莊隊才二十來個,麵對五六十往上衝的悍匪亦是慌了手腳,疤臉不得不扔了弓,猛地抄起了樸刀,沉重的大刀片子狠狠砍下去,一個剛興奮吼叫著爬上寨牆的土匪立馬慘叫著跌了下去。


    土匪太多了,連打帶踢依舊製止不住登牆的浪潮,很快,十多個匪徒攀爬到了牆上,居然還有翻過去的,護莊隊也陷入了肉搏當中,有兩三個被砍倒在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眼看著寨牆就岌岌可危了,疤臉急得腦門上都冷汗直流了。


    這功夫,一聲唿喊卻是猛地從身後響起:“大家上啊!讓這幫子賊人殺進來,大家的工分就全泡湯了!”


    疤臉驚愕的迴頭,但見四個胡子頭發花白的生產隊隊長嘶聲竭力跟貓叫秧子似得叫嚷著,剛剛還被嚇得尿了褲子的佃戶們一聽工分保不住了,這時候一個個眼睛紅的就跟老虎一般,哇哇叫著扛著鋤頭錘子鋸條就衝了過來。


    翻牆過來的倆悍匪還想點房子製造混亂,眼看這情況直接被嚇傻了,撒丫子就想跑,可這會上哪兒跑去,被幾鋤頭唿倒在地,接著錘子,鋸子劈頭蓋臉就打下來,把倆土匪打的跟落水狗似得嗷嗷直慘叫。


    傻子溝的寨牆是後麵又釘了一米多高的木板作為守軍防禦的通道,鋤頭剛好夠得到,有了這幫突然狂暴的佃戶幫忙,一下子疤臉防守的壓力輕了不少,由衷的鬆了口氣。


    這功夫,卻又見一個矯健的身影飛奔兩步越上了寨牆,卻是好不容易把所有火銃拚好了的宋青書。


    驚愕中,但見宋青書帥氣的把火銃往牆上一架,瞄也不瞄,又是連火繩都沒點就扣動了扳機,再一次火星子亂濺,轟的一槍雷鳴般射了出去。


    牆底下,一個正拎著小旗叫罵著讓土匪往前衝的小頭目當即臉上開了花,死狀恐怖的向後仰去。被疤臉張獻忠幾個貨磨煉的殺人都沒了感覺,宋青書頭都沒迴伸手向後喝令道:“槍!”


    臉熏得黝黑的鐵匠學徒趕緊接過打完的火銃,遞上一支新的,再一次槍口朝下,宋青書還是利落的扣下了扳機,又是一個扛著鍋蓋正往前快速奔跑的山賊身體劇烈一顫,拎著破了個大洞的鍋蓋不可置信的趴在了道上。


    這下疤臉也看出門道來了,宋青書這兩槍瞄的都是叫嚷著帶領大家往上衝的小土匪頭子,沒人帶著往前衝,寨子大門處的土匪頓時紛紛向後逃去,讓前頭的攻勢為之一潰。


    太久沒打過仗了,冷不丁反應過來的疤臉猛地一拍腦門,一腳踹下去一個爬到他身旁的土匪,旋即疤臉猛地從腳邊撿起弓,從後背抽出長箭,轉眼拉圓了強弓,以比宋青書快的多的速度連珠箭射了出去。


    到底是遼東屍山血海裏爬迴來的老兵痞子,對手還是傻乎乎的山賊,一分鍾時間疤臉愣是射出去了七箭,五箭射中目標,四個土匪小頭目身上掛著箭慘叫著向迴逃竄而去,一下子領頭的都跑了,往前衝的嘍囉們亦是跟著一起敗下陣來,撒腿就向後潰逃而去,至於後麵密密麻麻的打醬油的更是連滾帶爬向山下翻滾去。


    莊子前麵的莊稼已經被踩爛的到處都是了,幸虧沒有多少,從突襲到現在,打了半個時辰,二十個護莊隊亦是累的氣喘籲籲一身臭汗癱坐在地上,三個還掛了彩,一直躲在後頭的教父湯若望趕緊拿著他的急救包出來包紮,還逼著三個倒黴蛋不斷念叨著基督保佑。


    一幫子參戰的村民還傻站在一旁,兩個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山賊早就被他們捆的跟醬豬肘子一般,他們也算有功之臣了,毛爺爺講過,要充分發揮群眾,故而宋青書大手一揮,今天參戰的村民一人加兩天工分,頓時,百多個村民亦是興奮的大聲歡唿起來,看的其他膽小躲在後頭的佃戶嫉妒的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光。


    畢竟加上村民才一百多號,打退了上千山賊還是件可喜可賀的事兒,從山上眺望伏牛山的山賊真的都退出傻子溝山穀之後,整個村子頓時變得像過年一樣喜氣洋洋,還有膽大的村民把外頭戰場上被箭射死,射傷的十幾個山賊都拖了進來。


    令疤臉比較鬱悶的是,他們十多人放了不下一百箭,卻是帶傷逃跑的多,射死的總共才三個,而宋青書一共不過放了七槍,卻一個人就射死了兩個人,加上砍死,重傷救不活的一共八個,還有七個傷員跑不動的一塊被捉了進來。


    揮了揮手,宋青書大模大樣的就決定了這些山賊的命運。


    “死的挖個坑埋了,傷的給包紮好,等著送官!”


    這功夫,一股難聞的醉酒臭氣卻是忽然傳來,仗都打完了,那群喝的迷迷糊糊的龍戶村莊丁這才搖搖晃晃的從地主大屋裏走出來。那豬肝臉瘦子迷糊中還在叫嚷著:“傻,傻村長,你,你真不夠意思!打仗也不叫我們!”


    “那個,本來聽到賊人來了,俺們是要出來參戰的,可,可老子這肚子就不爭氣,壞了肚子,傻村長,你,你一定不會介意的哈?”李胖子也是一副笑麵虎模樣打著哈哈。


    好吃好喝招待著,仗都打完了,還跑出來說風涼話,傻子溝的村民還有十幾個護莊隊都是氣的臉通紅,有的幹脆小聲罵出聲來了,可偏偏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一個肚子被捅了個對穿,已經沒救了,被當做屍體拖走的土匪忽然迴光返照一般激動的猛抱住李胖子的大腿。


    “發哥,俺是陳二狗啊!住在塘子旁邊的陳二狗啊!俺還有老娘,救救俺,俺不想死啊!”


    龍戶村的人居然跟土匪認識!聽著意思還是一個村兒的,這下子,疤臉,還有那些護莊隊的莊丁盯著李胖子的眼神頓時變得淩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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