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一定好,張廷玉便已經叫人下去辦了。


    沈恙此人自負鬼才,又成功蒙蔽了張廷玉大半年,現在定然猜不到張廷玉已經知道羅玄聞已經死了的事情。


    現在張廷玉還真沒辦法拿捏住沈恙,一則,他不能讓沈恙發現自己已經知道真相,在雷霆一擊出去之前,不能有任何的差池;二則,現在沈恙還恨小心,畢竟看現在每個月那邊的報賬情況,也知道還在發展的階段,真要說將沈恙一鍋端,他的罪名還不夠大,要好好地設下一個套;三則,他在江南除了宋犖,還沒有足夠的人手。


    要忍,還要忍。


    利用這一段時間,持續著反過來蒙蔽沈恙。


    其實從一開始,張廷玉幾乎就站在一個不會失敗的製高點。


    因為他是皇帝近臣,所以自己行事小心,少有留下把柄的時候。


    若說他有什麽把柄留下,約莫隻有當初與鄔思道一起,讓茶行哄抬茶價,還有養了羅玄聞並且給羅玄聞撐腰這一件。


    不過茶行的事情本身就與沈恙有關,還牽連到他身上,更不要說張廷玉當時隻是說了一句話,具體出謀劃策的事情落在鄔思道的身上;至於後麵一件,現在沈恙自己就扮演著羅玄聞的角色,自然更不可能出事。


    也就是說,張廷玉沒有致命的把柄握在沈恙的手裏。


    而沈恙,卻是鋌而走險販賣私鹽。


    現在他自己又是羅玄聞又是沈鐵算盤。作為沈恙,他現在困頓於自己茶布米生意;作為羅玄聞,他緊握著小半個鹽幫的私鹽生意和一部分官鹽的生意,賺得盆滿缽滿。


    一人分飾兩角,他掩飾得近乎完美。


    現在隻要在鹽務上陷得太深,等到他變成了官鹽大鹽商,私鹽大鹽梟,張廷玉就可以下刀了。


    他相信,這日子不用多久了。


    張廷玉現在不僅不會立刻解決沈恙,相反,他還要養著沈恙,背後給沈恙撐腰。


    隻是,這件事要做得隱秘一點。


    他要勾著沈恙,將生意越做越大。


    年羹堯去年外放了四川的主考官,今年也已經迴來了,四川的舉人們也要叫年羹堯為老師。


    而四川的鹽業,也很不錯。


    占據長江水運之利,更是井鹽業發達,這是一個很好的魚餌。


    蜀中鹽商,富者並不弱於揚州。


    隻要引得沈恙往四川走,把“鹽”這個字的盤口給拉大,那張廷玉就能在合適的時候一網打盡了……


    他今天要修書告訴“羅玄聞”,四川鹽政快換人了,他會放一個人往四川去,讓“羅玄聞”留意著四川那邊的事情。


    不需要說太多,沈恙是個聰明人,張廷玉隻透個消息出去,有野心的人很快就會自己跟上。


    算計有野心,並且毫無防備的人,太簡單了。


    就像是當初沈恙輕而易舉地偽裝成羅玄聞,而張廷玉也沒懷疑一樣。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張廷玉這邊已經有了打算,隻管照著去走。


    顧懷袖最近要忙碌的事情卻有很多,給三房那邊新換了一批丫鬟,都是年輕漂亮生得乖巧,又聰明剔透些的,心術不算壞。除此之外,就是給張廷璐物色續弦的樣子,一想到當初小陳氏,顧懷袖現在都隻能搖搖頭。


    若是要再找,一定要是個心術夠好,心思也夠通透的。


    張廷玉那邊跟張廷璐說過了,張廷璐也沒拒絕,年紀大了,也總要個人繼承家業的。


    二月初將府裏的賬目給算完了,早上將最後一本賬本碼放在書案上,顧懷袖甩了甩自己的手指,就叫人準備著車駕,要帶著小胖子往點禪寺去了。


    點禪寺在京郊,乃是個難得的僻靜之所,不過因為風景優美,剛剛一開春,就有早開的桃花鋪滿山寺。


    遠遠地一眼從道上望去,倒是剛剛劃開了雪花不久的山腰上,點點粉紅色搖曳著,像是美人香腮雪。


    顧懷袖還跟胖哥兒說著話,最近屋裏一直都想給胖哥兒取個什麽名字好,張廷玉說了一個又一個,都被胖哥兒給否掉了。


    “你說你也是,你爹給你起個名字還真不容易,我看他除了忙著朝中的事情,最大的就是忙著給你起名字了,要不咱們今兒迴去,隨便寫幾個合適的字,你給抓鬮了,咱們早日把名字給定下來,然後找個先生給你開蒙?”


    顧懷袖搓著自己兒子的臉,感受著這種肉嘟嘟的觸感,有點停不下來。


    胖哥兒已經習慣了被他娘當做麵團揉捏,這會兒嘟著嘴唇,有些模糊不清道:“我小胖,一定要取個好名字……娘你別瞎給我爹建議,讓他好好想想。”


    “你倒還使喚起你爹來了?”


    顧懷袖忍不住“啪”一下給了胖哥兒頭上一下,隻暗道最近張廷玉身上壓力不輕。


    鄂倫岱、阿靈阿這些人,真是像瘋狗一樣咬起來,都說是張廷玉不合適,要皇帝收迴成命。


    三月裏才會試,眼看著就要一個月了,大江南北裏裏外外數千舉人,都已經進入了京城,現在卻都不敢做什麽。


    往年這種時候,點好了考官,大家都開始“遞卷頭”了,今年沒人敢。


    隻因為,今年這個會試主考官的位置一般已經定了,今年雖然已經點了張廷玉,可是八阿哥在江南士林之中聲望頗高,還有翰林院之中一幹人等幫著他散布好名聲,所以會試總裁官到底是誰,至今還是沒有定論的事情。


    張廷玉這個總裁官的名頭,根本就丟不起。


    他需要抓住機會往上麵爬,如果自己沒有更高的本事,又想要中立,無異於癡人說夢,隻能被人排擠。


    張廷玉迫切地需要一股屬於自己的勢力,皇帝是把他當做繼承張英的人來看的,所以這一次一則是不給皇子們發展自己勢力的機會,二則是要給張廷玉在朝中站穩腳跟的機會。


    所有的考生的都是要拜主考官為老師,成為他的門生的。


    可想而知,如果張廷玉真的坐穩了會試總裁官的位置,那就是真真的“桃李滿天下”了。


    而且,這些人都是將來會高官厚祿的文臣,當一次總裁官真是什麽人脈都有了。


    最近顧懷袖眼看著張廷玉早在寫折子,晚也在寫折子,一半是要處理順天貢院這邊的事情,另一半則是南書房那邊的棘手案子。


    每天各地匯聚到中央的折子不知道有多少,皇帝一個人是批不完的,張廷玉他們這些南書房的人就是批折子,還要幫著康熙票擬聖旨。


    而張廷玉一手漂亮的字,自然也是深得康熙的喜歡。


    這樣一來,張廷玉越來越受康熙的器重,人也越來越忙,有時候半夜宮裏開傳召,人都要立刻換上衣服去宮裏……


    這些辛苦,他從來不往外麵說。


    小胖子整天纏著張廷玉要名字,讓顧懷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她點著胖哥兒的鼻子,跟他來一迴君子約定:“你爹現在忙得焦頭爛額,等到今年會試結束,五月的時候,就讓你爹給你起個好名字好不好?”


    其實能選擇的就隻有那幾個字,到底要怎麽取還是件令人犯難的事。


    每當娘點著自己鼻子說話的時候,他就覺得娘現在這種恬淡的表情很漂亮,平平和和地,看著就覺得暖和。


    胖哥兒伸手抱她娘的腰,仰著臉看她:“那小胖到時候要一個很好聽很好聽的名字。”


    “好。”


    顧懷袖點著頭,拍著胖哥兒的肩膀,很快就看到了外麵的點禪寺的山門。


    胖哥兒撩開簾子朝著外頭望,道:“娘,好多馬車和轎子啊,您看,山上的雪化了,變成小溪流下來了!”


    山下蘭芽短浸溪……


    顧懷袖覷一眼,卻道:“確是個好地方。”


    “娘,我聽大伯母之前說,之所以給我起名叫小胖,還不給我起大名,是怕我半路夭折,長不大是嗎?”小胖子又問了一句。


    顧懷袖隻歎氣:“你大伯母怎麽什麽都告訴你?”


    “大伯母還給我繡荷包呢,可厲害了……不過大伯母為什麽老是喝藥啊……還有,三叔知道好多東西,前幾天三叔還說他小時候抱過我,給我講了好多稀奇的東西,說在南麵有長著金色頭發,藍色眼睛的,叫……叫……哎!娘,你看,就是這種!就是這種!”


    胖哥兒一直探頭探腦朝著外麵望著,一下瞧見了一堆人,立刻興奮地指著其中一個深目高鼻、金卷發藍眼睛的男人大聲叫起來。


    顧懷袖坐在裏麵,隻覺得小胖子撩著簾子不好,一把將他給抓迴來,不過那一刹那,已經瞧見了外頭的人。


    張廷玉之前說的果然沒錯,今天點禪寺春會,太子等皇子幾乎都來了,看著皇子們年紀大的都已經蓄了須,年紀小的還沒及冠,倒是各式各樣,各有風采。


    因為馬車還在走,顧懷袖倒是一眼就看見了那個高了太子大半個頭的人,這就是被胖哥兒指著的。


    康熙格外寵愛太子,允許太子結交江南士紳,還允許他跟外國傳教士來往。


    眼前這個人的確是金發碧眼,不過顧懷袖不認得,也不想認得。


    她將車簾子掩緊,隻道別惹上什麽禍事,這春會還不得不去,不少勳貴後院都給顧懷袖發了帖子,不去就是拂人麵子。


    車駕到了山前停下,眼看著就到了山前,顧懷袖下車之後就在寺中小僧人的接引之下往後山而去。


    這裏有僧人們的禪房,卻也有桃林無數,瞧著花雖然還沒開多少,卻也是蔚為壯觀。


    此山向南,近處又有溫泉,所以現在才有桃花早開的盛況。


    她拉著胖哥兒剛剛到,周道新夫人李臻兒立刻上來招唿她,而後就看到了許許多多眼熟的人,有一些看著還年輕,有一些卻已經是滿臉的皺紋了。


    這一迴,滿漢大臣家的人都有,顧懷袖與眾人見禮後才走下來。


    席間有孫連翹,還有錢明世的夫人,更有年羹堯的夫人納蘭氏。


    這是納蘭明珠的孫女納蘭沁華,顧懷袖還記得當初在顧貞觀壽宴之後,她跟孫連翹一起往廚房走,結果聽見納蘭沁華說了一句“花褪殘紅青杏小”,小石方聽著押韻,竟然直接接了一句“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顧懷袖見著納蘭沁華,還沒來得及打招唿,倒是對方立刻給她斂衽一禮,顧懷袖連道:“你我夫君乃是同年,快請坐下吧。”


    她沒讓納蘭沁華說出一句話來。


    年羹堯外放四川鄉試主考官,乃是張廷玉提薦,可這件事除了四爺胤禛、張廷玉自己之外,隻有顧懷袖知道,年羹堯自己知道不必說,看這納蘭沁華的模樣,竟然像是也知道這件事了。


    她皺著眉,隻覺得年羹堯這人辦事不靠譜。


    納蘭明珠也是個已經糊塗了的老狐狸,押了太多寶,眼看著大阿哥不行了,他兒子納蘭揆敘則已經抱緊了八阿哥的大腿,現在明珠到底算是大阿哥黨還是八阿哥黨,怕是他自己都說不清。


    納蘭沁華乃是納蘭容若留下的孤女,也是納蘭明珠家的人,怎能知道這樣的機密?


    顧懷袖表麵上不動聲色,坐下來之後隻說一些女子胭脂水粉方麵的小事,卻絕口不提別的。


    納蘭沁華有些遲疑地看著顧懷袖,她原本是想要感謝顧懷袖的,可沒想到顧懷袖如此不動聲色。這一位張二夫人果然非同尋常……年二夫人納蘭氏,這會兒也終於迴過了神來,本來就不是多言的性子,即便是嫁給了年羹堯,這會兒也不說太多的話。


    隻有顧懷袖,在席間言語可稱得上是妙趣橫生,左右逢源。


    端看這圓滑的手段,便可稱得上是官太太模範,偏生她丈夫還不納妾。


    張廷玉有這樣的賢內助,大約也是能在朝堂春風得意的原因之一吧?


    看著顧懷袖這樣得意,雖顧懷袖自己不顯擺,自然有人看不慣她。


    隻聽一旁禮部侍郎夫人孫氏冷笑了一聲:“張二夫人也真是有閑心,聽說現在朝廷之中大半官員都覺得張大人不不能當會試的總裁官呢,年輕氣盛,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人還是老的好,薑還是老的辣。”


    顧懷袖聽著聽著,就聽不懂了。


    這一位侍郎也是八爺黨,孫侍郎在朝堂上參了張廷玉一本又一本。張廷玉是覺得虱子多了不癢,一個小小的禮部侍郎根本翻不出什麽大浪來。可是沒想到,顧懷袖以為自己出遊是來輕鬆一迴的,現在竟然又被人揪住說張廷玉的事情。


    女人後院的事情都是圍繞著男人轉的,她們的日子可跟顧懷袖不一樣。


    顧懷袖聽著無奈,在這種場合與她爭辯反而是掉了格調。


    顧懷袖索性道:“長江後浪拍前浪,您知道前浪怎麽樣了嗎?”


    眾人都在看戲的狀態了,畢竟張廷玉風頭實在是太勁,經過會試總裁官爭奪的幾次朝議,無形之中樹了不少的敵。可那也是位極人臣所必須的……


    現在有人對著顧懷袖諷刺,自然有人心裏暗喜。


    禮部侍郎自打投靠了八阿哥之後,就是走路都帶風,連著府裏的人都得意起來,孫夫人知道現在張廷玉已經被大半個翰林院的人給針對,說話的時候堪稱有恃無恐:“前浪又怎麽樣了?”


    顧懷袖淡淡道:“被拍死在沙灘上了。”


    整個席麵上瞬間就安靜了下來,有人將前後句一連,暗道顧懷袖罵人的本事簡直是爐火純青。


    如李臻兒、孫連翹這種跟顧懷袖關係比較好的人,都已經掩口暗笑了起來。


    孫氏的臉色已經與豬肝毫無區別,禮部侍郎如今年紀的確是大了,孫氏自己也不是很年輕,如今顧懷袖這簡直是大範圍攻擊!


    什麽叫做“前浪被拍死在沙灘上”?!


    這不是詛咒她們都被年輕貌美的小妾們給代替嗎?!


    有這樣說話的嗎?


    有你這樣做人的嗎?


    前麵看著還是手段原話,這怎麽一轉眼就變得這樣尖銳?


    敢情你張二夫人不是翻臉如翻書,您這一張臉就整個一本書啊,風一吹就翻啊翻的!


    還有朝中的老臣,如今雖然的確是已經到了老臣們離開,年輕人嶄露頭角的時候,可你這樣說不覺得太過分嗎?


    隻可惜,沒有人敢將這一切質問出來。


    顧懷袖敢說,就已經準備了一肚子更犀利多話,誰要敢把她的話給嗆迴來,她就敢把誰噴得狗血淋頭。


    左右她想想,自己最利索的也就這一張嘴了。


    端茶來喝,卻有人由顧懷袖這一句話想到了更多。


    新出來的張廷玉、年羹堯等人都是冒頭最快的一些,又得皇帝的器重。


    聰明的老人們如張英、年遐齡者,都已經以老病為由,乞休迴去,給年輕人們讓道了。至於李光地現在還沒退,那是因為李家就李光地一個挑大梁了,剩下的子弟們都不怎麽扶得起來,張英走了之後,康雄身邊就更缺人了,李光地更不能在這種時候走。想必若是自家後繼有人,李光地現在也早就引退朝堂了。


    整個朝堂都處於一種時時變動的更新換代時期。


    人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可康熙在位四十幾年了,當初輔佐他的臣子老了,也都輔佐不動了。


    顧懷袖這句話雖然難聽,可一個字都沒錯。


    長江後浪拍前浪,浮事新人趕舊人。


    眼看著席間都安靜了下來,顯然顧懷袖這句話鬧得氣氛不是很好。


    眾人之前都還感歎著顧懷袖左右逢源,席間氣氛可說是熱烈,結果一轉眼變成這樣?


    怪誰?


    難不成怪人家長袖善舞的張二夫人?


    嗬嗬。


    孫氏要是不起掃興的話頭,哪裏能出這樣的事情?


    眾人一時之間都對孫氏厭惡了起來,孫氏低著頭不說話。


    顧懷袖想著自己在這裏一直坐著,她們尷尬,她不如離開一會兒,迴來這席間定然就正常了。


    想著,顧懷袖微微一笑,然後起身,道:“我帶著我家胖小子去給菩薩磕個頭,諸位坐著先聊,我一會子迴來。”


    眾人點頭,看顧懷袖牽著他家那胖小子去了。


    佛堂裏的香客不算是很多,顧懷袖進去的時候正是大家都在外麵看桃花的時候,這裏幹幹淨淨冷冷清清。


    端著淨瓶的菩薩看上去麵相慈和,顧懷袖裝模作樣地帶著胖小子磕了個頭,這才又帶著他離開。


    “娘,你不是不信神佛嗎?以前去逛廟會,都不見你給誰磕頭的。”小胖子覺得有些奇怪。


    顧懷袖道:“我這哪裏是信佛?找個借口出來罷了。這就跟爺們說出去更衣一樣……會找借口脫離是非之地,也是一門學問。”


    “那要是小胖遇到事情,就說更衣去。”小胖子似懂非懂地琢磨。


    顧懷袖笑道:“這是最淺顯,也是最露痕跡的……”


    話音還沒落,還在走廊上走著的顧懷袖就看見前麵禪房花廳之中出來了個人,隻道:“兄弟們慢聊,更衣則個。”


    胤禛走出來,然後就聽見了顧懷袖沒來得及收迴去的後半句話。


    “最露痕跡的一種,聰明人都不用更衣當借口……”


    然後顧懷袖就住嘴了,嘴角抽搐地看著胤禛。


    胤禛臉色很難看,看著她還有她那胖小子,壓根兒懶得搭理,一甩袖子就走了。


    顧懷袖心道逃過一劫,正想要避開前麵花廳走,不想忽然聽見那開了門縫裏傳來一陣大笑聲。


    “那個張廷玉,才在翰林院熬了幾年?不就是張英那個油鹽不進的兒子嗎?憑他竟然也敢擔任會試的總裁官?”


    “爺也是正說呢,他算是個什麽東西?竟然也敢給咱們甩臉子!”


    “張天師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您怎麽看這件事?”


    有一個男人的聲音接道:“一個人若是精於八股,能讀書,卻不一定能做官。諸位爺細細數數,狀元出身,最後位極人臣的又有幾個?人無完人,張廷玉這人才華橫溢,可是不一定會做官。就像是一張紙,都有正麵和背麵一樣,一個人有其擅長的,卻不可能麵麵俱到,此人於做官一途實在太蠢。依貧道愚見,此人庸才,必定不能長久。”


    “哈哈哈對,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多久了!”


    ……


    眾位阿哥們都沒將張廷玉拉攏到,張廷玉乃是皇帝黨,眾人已經是心知肚明了。


    他們在裏麵談論著今科會試的事情,顧懷袖也總算是明白為什麽胤禛要更衣去了,避開是非才是真,聽裏麵的聲音,去更衣了的爺怕還不少。


    什麽張天師?


    顧懷袖冷笑了一聲,隻埋頭下去對胖哥兒說了一句話。


    胖哥兒眼睛一下變得亮晶晶的,“這就是娘跟我說過的莫比烏斯環嗎?”


    顧懷袖點頭:“去吧。”


    胖哥兒卻一點頭立刻就從外麵衝進花廳,掃了一圈,立刻看見了一個作道士打扮的男子。


    胖哥兒過去就一巴掌拍在他身邊的茶幾上,“就是你這個臭道士剛剛罵我爹是庸才的?”


    張明德愣了一下,這小娃娃是哪裏來的?


    周圍的阿哥們都噴出了一口茶來,背後說人壞話被人家兒子逮住了!


    好在隻是個小鬼頭,眾人也懶得搭理他。


    反正朝堂上的事情大家心裏都揣著明白,就是給張廷玉聽見了他們也一樣說。


    太子冷笑了一聲,看著這小子簡直醜得令人發指,抬手就想要讓人將他扔出去,豈料胖哥兒又說話了:“就是你剛剛說每一張紙都有正麵和背麵?”


    張明德又是一愣:“這是肯定的啊,人無完人,每一張紙都有正麵和背麵啊。”


    很好。


    胖哥兒揚起自己燦爛的笑臉,掃了一圈,在十三阿哥胤祥的桌邊看見了紙筆,於是過去將一張紙撕了一條下來,將長紙條扭了一百八十度,然後用十三碗裏的茶水將紙條兩頭粘在一起,成為一個扭曲的環,然後抬起自己大蘿卜一樣的小短腿,跟個爺一樣踏在了張明德的椅子上,還滑稽地晃了晃,頗為可笑。


    可他說出來的話,卻中氣十足:“來,你給小爺說說,哪裏是正麵,哪裏是背麵!”


    什麽玩意兒!


    敢罵我爹?


    我娘分分鍾削死你!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更。


    24點之前繼續。


    莫比烏斯環,感興趣的自己百度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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