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舟劍尊一劍斬斷水龍, 她長劍一晃,在短短兩息時間內已經出了數十劍,一劍接一劍地朝著蛟尾砸了下去。


    玄幽本想憑著肉身強度硬扛, 扛了第一下就知不敵, 鮮血飆『射』出來,他本能地往後一翻, 躲避剩餘的劍氣, 卻還是被割了兩劍。


    蛟龍身上的魔紋又深了幾分,疼痛並沒有讓他清醒, 反倒催進了魔化的速度, 讓他愈發暴戾嗜殺。純金『色』的豎瞳似乎也沾上了黑氣, 玄幽張口, 又吐出兩條水龍, 先前被寧舟劍尊斬斷的兩條水龍也迅速在空中重新凝結。他變迴人形, 左手虛抬, 四條水龍唿嘯著朝寧舟劍尊絞殺而去!


    水龍旋轉著朝立在空中的紫衣女修襲去, 每當金『色』的劍氣縱橫而出,將水龍砍作幾截的時候, 被斬斷的水龍就在空中瞬間凝聚起來, 更加兇猛地朝著寧舟劍尊撲去, 快要到達她麵前時, 玄幽左手一握, 四條水龍從頭開始, 瞬息之間凝為寒冰, 四條冰龍張牙舞爪,帶著暴虐的靈力朝寧舟劍尊咬了下去!


    寧舟劍尊戰鬥經驗何等豐富,她一掌推出,金『色』的長劍脫手而出,在她麵前飛速旋轉起來,劍氣飛旋,形成了一麵牢不可破的巨型劍盾,四條冰龍砸在劍盾上,一時間冰花四濺,霜刃疾飛,冰龍連一聲『吟』嘯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從頭到尾被劍盾打了個粉碎。


    玄幽的大招就這麽被化解了,寧舟劍尊仍舊好端端立在半空中,神態從容,安然無恙。


    玄幽怒極。


    黑『色』的魔紋似乎在他皮膚上扭動,他眉心都透出了黑氣,厲聲斥責黑風和白吼:“爾等還不動手?”


    “是!”白吼立刻化出了原形,雪白的巨虎張口,虎嘯聲驚天動地,“吼——”


    磅礴的氣浪朝著寧舟劍尊拍了過去,寧舟劍尊抬手握住懸在她麵前的劍柄,一劍橫掃而出!


    金『色』的劍氣霸道無匹,一劍『蕩』平了朝她拍來的氣浪,寧舟並不迴頭,行雲流水般反手一劍,『逼』退了身後的黑豹。


    眾妖此前隻聽說她赫赫威名,今日一見方知所言非虛。


    黑風有些怯意,又不敢在玄幽麵前表『露』出來,隻能硬著頭皮和寧舟劍尊交手。


    護山大陣內的淩雲劍派弟子們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景天衍攥緊了拳頭,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他緊張地盯著寧舟劍尊的身影,不敢錯一下眼,又忍不住害怕看到最殘酷的景象,這種感覺撕扯著他的內心,讓他無時無刻不感到無比煎熬。


    他心裏閃過一些模糊的祈求的念頭。


    千萬……不要有事……


    宸元到哪兒了……


    景天衍從來沒有一刻如此痛恨過自己的孱弱無力。


    宸元比他還要小上兩百歲,可她都進階煉虛了……如果他再『逼』一『逼』自己,是不是就能幫上師父的忙……無論如何,至少不是隻能站在一邊眼睜睜地看著……


    他明知道宸元是強行進階,差一點沒能渡過天劫,還斷了本命靈劍,可他仍然忍不住自責。


    她能做到的,自己為什麽不能?


    他將一切都歸咎於自己,刻意折磨自己,反複拷問內心,試圖通過自我懲罰抵消無能為力的痛苦。


    即使他知道他已經盡了全力。


    寧舟劍尊雖然實力強悍,戰鬥技巧十分豐富,但她畢竟之前受過重傷,實力被削弱了很多很多,和三名六階妖修纏鬥了半個時辰,靈力已經快要耗盡了。


    她退遠了一點,把頰邊垂落的一縷碎發別到耳後,看了玄幽一眼。


    妖王身上的衣袍已經多處破損,玄青長袍被凝結的血『液』染成了黑紅的顏『色』,看起來頗為觸目驚心。


    但寧舟知道,他沒受重傷。


    這些傷痕看似嚴重,卻都在皮肉,對這種大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隻要他耗到她油盡燈枯,就可以帶著手下肆虐珩洲。


    寧舟不得不放棄斬殺妖王的計劃,轉而把目光投向幫助玄幽堵截她的兩個六階大妖。


    如果暫時解決不了玄幽,那就先解決這兩個六階妖修……減輕一些壓力。


    她開始後悔喊宸元過來了。


    她也沒料到這妖王實力竟然強到了這個地步……宸元也隻是煉虛初期修為,若是出了什麽事情……她要怎麽去見含光?


    想到這裏,她攥緊了手中劍柄。


    黑風和白吼幾乎是同時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的涼意掃過脖頸。


    黑風心頭大駭,妖類敏銳的第六感讓他迅速後撤,然而被寧舟盯上豈是那麽容易擺脫的,不過一息時間,金『色』的劍氣暴漲而出,眨眼就到了麵前!


    黑風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往旁邊一避,還是被劍氣砍中,左後腿從關節處被削去半截,鮮血迸出,白森森的骨茬清晰可見。


    劇痛瞬間侵襲感官,他還未來得及後退,第二劍已經迎麵而來!


    他隻來得及用前爪擋了一下,就看到自己的前爪和身體分離開來,眼前一片血紅。


    巨大的黑豹從空中摔落下去,狠狠砸在地上。


    寧舟劍尊臉『色』蒼白,咬著牙將靈力灌入靈劍。


    金『色』的劍氣光耀天地,挾一往無前之銳氣,朝著白虎腰斬而去!


    虎嘯聲驚天動地,玄幽再次化為巨大的黑蛟,趁著寧舟劍尊攻擊白吼的瞬間朝她撲去!


    一道紫『色』劍氣從天邊而來,挾風雷之勢,破長空萬裏,精準地擋住了黑蛟的攻擊!


    玄幽一驚。


    這是……


    他的動作滯了一滯,再想動手,已經失去了最佳的時機。寧舟劍尊斬落白虎,轉向了他。


    紫『色』的遁光劃破天際。


    玄幽下意識抬頭看去,就看到了那個他年少時迴憶過無數次的身影。


    藏青鬥篷飛揚,白袍女修手持墨藍長劍,容貌身形依舊熟悉,臉上的神情卻讓他感到十分陌生。


    七百年前,他在白衣派的地牢裏第一次見到她,那時的她熱誠、正義、充滿朝氣,雖然比同齡人多幾分穩重,那也隻是多幾分罷了。


    不像如今,她仍舊容顏未改,卻從骨子裏透出了一派之長的沉穩嚴肅,不怒自威。


    她還是原來那個周宸元,卻也不是原來那個周宸元了。


    周竹楨持劍攔在了寧舟劍尊身前,她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狼藉,看到被殘忍淩虐的斷肢殘骸,慢慢擰起了眉頭。


    她抬起眼睛,看向了玄幽。


    巨大的黑蛟倏的一下變迴了人形,曾經的美貌少年皮膚上遍布妖異的魔紋,豎瞳冰冷,魔氣森森。


    玄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變迴人形。


    他僵硬地站了一會兒,聽到周竹楨開口了。


    “大家活著都不容易。”她用手指敲擊著劍柄,凝視著他的眼睛問,“何必呢?”


    玄幽心裏一跳。


    他迎著那雙黑曜石一樣的眼瞳,突然生出一股想要落荒而逃的衝動。


    周竹楨並沒有表『露』什麽憤怒的情緒,她眼神十分複雜,兩人四目相對,玄幽從她眼中讀出了深深的失望,還有一些同情和憐憫。


    這比仇恨更讓他難受。


    她問:“我給你的信,沒看到麽?”


    這一句話頓時勾起了玄幽強烈的迴憶,難忍的頭痛、腥甜的鮮血、破碎的玉簡……


    他像個被踩了尾巴的貓,立刻炸起了渾身的『毛』,不管不顧地咆哮道:“周宸元,明明是你狂妄!虛偽、自大、異想天開……你要救天下人,天下人可曾寬待你半分?這個世界已經壞透了,人人都冷漠自私,薄情寡義,你憑什麽自以為是,覺得自己能夠拯救這個肮髒的世界!”


    周竹楨震驚地看著他,眼神十分陌生,似乎是重新認識了他。


    玄幽說完就後悔了,但事已至此,他已經加冕成為萬妖之王,絕不能在人修麵前低頭。


    “你們人族一家獨大多年,妖族不得不偏居一隅,還要被你們欺壓捕殺,製作法寶丹『藥』……”他憤然道,“風水輪流轉,天道好輪迴,我們是在討還公道!”


    “討還公道。”周竹楨把這四個字在嘴裏念了兩遍,緩緩地問,“討還公道,需要用這樣的手段,虐殺這些低階修士和凡人?”


    玄幽不說話了。


    “我已經提供了我的解決方案。”周竹楨說,“三族聯盟之後,我可以承諾,給予聯盟內的每一個公民平等的待遇,無論其種族……”


    “夠了!”玄幽抬高了聲音,“我不會接受的。”


    “為什麽?”周竹楨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漸漸明白過來,“你們想要淩駕於其他種族之上的權利?”


    “難道我們不能嗎?”


    周竹楨搖頭:“沒有一個種族應當受到其他種族的壓迫。”


    “明明是因為你也是人修!”玄幽怒道,“你當然會站在人修的立場上說話……你和你師父一樣,不過是道貌岸然之輩罷了!”


    道貌岸然嗎?


    其實隻是比從前更理智,也更現實罷了。


    “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吧。”周竹楨低歎,“於情,我是人修,自然要站在人修的立場上說話;於理,物極必反,你們就算統治了整個修真界,早晚也會被反攻清算,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我隻是想最後勸你一次,盡早收手,還有挽救的機會。”


    玄幽卻早就聽不進去了。


    他身上的魔氣又盛了兩分,理智漸漸被侵蝕,玄幽厲聲道:“朕才是如今七洲四海的煉虛最強者,莫說是讓妖族成為此界的掌權者,就是毀滅這個世界,又有何難!”


    “你別以為,你有資格成為這個世界的救世主!”


    “我不是以為自己有資格成為救世主。”年輕的女修微昂著頭,眼神垂落在他身上,如同神祗俯瞰人間的目光,“我就是救世主。”


    紫『色』的劍氣如同一道巨鐮,朝著他當頭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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