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天蓋地的蜘蛛從四麵八方襲來, 數量之多足以讓密集恐懼症患者尖叫。周竹楨表情未變,琴音絲毫不『亂』。彈指間劍氣交錯,橫掃全場。號鍾琴她收在丹田裏溫養了挺長時間,此刻她修為恢複, 更是將此琴的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


    兩個金丹修士已經『逼』近了那個持笛的黑袍魔修, 那人終於顧不上吹笛子,一抬手擋住朝他胸口而來的雪亮劍光, 立刻召集蜘蛛上前護衛。兩人一邊砍殺攔在麵前的蜘蛛, 一麵躍躍欲試想給藏在後麵的黑袍人身上開幾個窟窿,然而蜘蛛數量太多,一時居然近身不得, 無法下手。


    笛聲已然中斷,琴聲卻越發激揚,如同戰場上激烈碰撞的兵戈之聲,帶著淩冽和肅殺之氣朝著敵方席卷而去,劍氣自琴弦而出, 以她為中心, 向著四周三百六十度大範圍無死角攻擊, 每一次撥弦都能帶走一大片蜘蛛。


    他們戰鬥的場地正好在城池的主幹道上, 很快道路兩端就堆滿了蜘蛛屍骸,可供驅使的蜘蛛越來越少,那黑袍人很快就『露』了破綻, 被一個金丹劍修一劍砍中, 胸腹部立刻劃出個大口子, 血『液』噴濺出來,將他身上的黑袍浸染得顏『色』更深,那人捂著傷口倒退了兩步,轉身召出一片三角形的飛行法器,踏上去就要逃,兩個劍修哪裏肯放過他,禦風而起就追了上去。


    周竹楨正準備收了琴追過去,剛剛提著墨均劍站起身,就看見空中的兩個金丹修士身子一歪,差點從天上掉下來,一道強大的威壓猛地壓了下來!


    這是……化神修士!


    周竹楨臉『色』有些發白,卻直直抬起頭望了過去,一個披著黑『色』披風的男人俯視著她,表情略帶興味:“我道是誰敢與我煉魂宗弟子動手,原來是問道門的元嬰道君……”


    他一步步從空中走了下來,隨著他的腳步,地麵上那些蜘蛛都不動了。


    “哎呀呀,這可怎麽辦呢?”男人皮膚十分蒼白,嘴角掛著惡意的微笑,“本君原本也不想招惹問道門,但既然你已經發現了這個小秘密,那就怪不得本君了……”


    他話還沒說完,周竹楨突然暴起,墨均劍直直朝著他脖子刺去,這個化修反應速度倒是很快,揮手一攔,劍氣雖然刺透了他的護體靈氣,卻隻是在他肩上劃了一道不長的傷口。


    他表情陰冷下來。


    他修煉千年才成就化神,如今居然被一元嬰所傷,這簡直是恥辱!


    周竹楨橫劍於前,繃緊了神經,餘光卻看到兩個金丹修士又飛了迴來。


    “迅速離開這裏!”她顧不得會被魔修察覺,神識傳音,“快走!”


    “喲,兩隻小蝦米,倒是挺不怕死的啊。”化修悠然道,“既然如此——本君就,成全你們。”


    他微微抬手,手裏出現了一把暗紅『色』的長弓。那魔修取出三支箭矢,張弓欲『射』,周竹楨一道劍氣甩出,攔住他動作,合身撲了上去。


    劍光交織成一片,那黑袍魔修卻遊刃有餘地擋住了她的攻擊,他一手提著弓箭,另一隻手隨手取出一把扇子用作武器。那扇子十分詭異,扇麵展開就有厲鬼嚎哭聲傳來,不慎看到扇麵就會被幻境擾『亂』心神。周竹楨索『性』閉了眼,憑著神識的感知和那魔修交手。她本欲拖延一點時間讓那兩個金丹修士離開,神識往後,卻發現一人衝了過來,另一人被先前那名金丹魔修纏住,無法脫身。


    道君苦笑。


    這名魔修並不是剛剛突破化神,幾個迴合下來,她就知道此人修為深厚,估計最少也是化神中期,遠不是現在的她能對付得了的。現在還不跑,過來幹嘛?給人家送菜嗎?


    那名金丹修士還沒衝到近前,就被化修一掌擊出老遠,頭朝下栽進了下麵的房屋中,生死不知;另一人倒是找到機會,一劍斬落那名金丹魔修,往另一個方向飛遁,見到那名金丹魔修受傷,化修大怒,一扇子把她甩開,彎弓搭箭,三支箭矢分別對準了她和另一個遁逃劍修的方向。周竹楨見勢不好,把墨均劍朝他麵門擲了過去!


    哧地一聲輕響,箭矢破空而來,兩支對著她,一支對著那個金丹劍修。墨均劍與其中一支羽箭相撞,改變了它的方向。周竹楨閃身一避,躲過了其中一支羽箭,卻被另一支狠狠擊落。


    那一箭力度非凡,直接從她胸腹之間穿透過去,幾乎把她釘在地上。


    鮮血立刻染紅了衣袍,箭上似乎塗了什麽毒/『藥』,周竹楨眼前一陣發黑,傷口周圍的皮膚立刻開始泛青,她掙紮著想爬起來,身體卻逐漸開始麻木。


    “不愧是劍修,挺厲害的嘛。”化修見那金丹劍修遁逃,不再追趕,伸手覆蓋在自己肩上,愈合了那道傷口。眼見戰局已定,他麵『露』得意之『色』,微笑著看她做最後的掙紮,“放棄吧,元嬰和化神就是天壤之別,就算你再怎麽反抗也是沒用的……”


    他走到她身邊,蹲下來扯了扯她的衣服:“喲,問道門嫡傳弟子服飾?我猜猜,莫不是含源道君座下弟子?你師父當年殺我煉魂宗七峰一十二長老,如今他的徒弟居然落在我手上……你說說,這賬該怎麽還呢?”


    一柄紫『色』長劍突然出現,劍氣暴漲一丈,一劍引動天地道意,幾乎碎裂星辰。


    化修以為她已經沒有反擊能力,毫無防備地挨了這一劍,護體靈氣被劍氣穿透,居然直直從頭到腳被劈成了兩半,元神還沒來得及離體,就湮滅在劍氣之中,鮮血噴湧而出,澆了周竹楨一身。


    他至死都沒明白,她明明已經棄了手中靈劍,究竟是從哪又拿出一把劍來的。


    周竹楨側身躺在地上,她原本就中了箭上劇毒,剛才拚死一擊更是加速了毒素的擴散,渾身經脈火燒火燎一樣的疼,四肢開始失去知覺。


    她閉了一下眼睛。


    就這樣隕落,也未嚐不是幸事。無論係統幕後之人有什麽打算,都不可能得逞了,她為證道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意識模糊之間,似乎有人在她耳邊喊一個名字。


    “周寒玉?周寒玉!”


    周寒玉是誰,她怎麽不知道……


    周竹楨暈頭轉向地想,那人似乎停頓了一下,往她嘴裏塞了顆丹『藥』。


    丹『藥』入口即化,溫暖的『藥』力擴散開來,虧損的氣血迅速補足,然而毒『性』未解,衝擊心脈,她控製不住,哇一下噴了口血出來。


    ……


    含光道尊猝不及防地被噴了一臉血,他愣了一下,也忘了用淨塵術,胡『亂』用袖子抹了一把,才意識到不對。


    他用劍氣迅速切斷周竹楨背後的箭頭和身前的箭羽,切開她前襟的衣服,傷口周圍皮膚已經青黑一片,箭上顯然有毒,不僅如此,她全身的皮膚都開始發青,有隕落之兆。


    怎麽辦?


    他雖然見多識廣,也不知道她中的究竟是什麽毒,身上更不可能有剛好對應的解『藥』。


    可是他徒弟等不了了。


    周竹楨吐了口血,過了一會兒,感覺似乎有人想給她塞第二顆丹『藥』。


    不,不用了,她還是躺會兒比較好……


    然而對方十分固執,硬是把丹『藥』塞了進去。這一次感覺比上一次要好很多,『藥』力散開,進入全身經脈之中,開始迅速清除毒素。那人在她額上點了一下,她再也維持不住最後一絲清明,昏睡過去。


    含光道尊用神識查探了傷口,小心翼翼地用靈力拔出了箭杆。箭杆取出後,他沒有用靈力封住傷口,反而稍微擠壓一下讓毒血排出。他從儲物袋裏取出一件長袍蓋在周竹楨身上,抱著她站起來,環顧了一下四周,收了丟在地上的兩把靈劍。


    剛才被魔修擊落的金丹修士並未隕落,隻是暫時昏『迷』過去,此時已經蘇醒,跌跌撞撞地飛了迴來:“道尊,弟子辦事不力……”


    “不怪你們。”含光道尊歎了口氣,搖頭,“你先留下守著現場,幾位峰主隨後就到。”


    “是。”


    空間一陣扭曲,含光道尊一步踏出,身影虛化消失。


    他帶著周竹楨迅速往迴趕,雖然他剛才做了些急救措施,畢竟不怎麽專業,隻能先給她保住命,再帶迴去找醫修處理後續。


    ……


    衛長歌接了個任務,替丹峰的師姐們跑腿,把靈植峰收獲的草『藥』運到丹峰,再把成丹送往醫峰執事處。執事處就在正殿邊上,她想著早點完成任務早點迴去修煉,更是腳下生風。


    她剛剛衝到醫峰執事處外麵,一抬頭就看到一個影子出現在正殿門口。隻是匆匆一瞥,衛長歌卻一眼認出了那個人是誰。


    含光道尊仍舊是一身白衣,清雅高貴得好似九天謫仙下凡,臉上卻沾了幾點殷紅的血『液』,平添了兩分煞氣。他懷裏抱了個人,一身白袍被染成血衣,生死不知。


    衛長歌如遭雷擊。


    她沒看見那個人的臉,卻無比確信那就是寒玉師姐。


    道尊他……


    她手指攥得發白,突然感覺渾身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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