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麵,左丘伯玉躺著的刑床前,夥計已經擺好的大大小小的木桶,手裏一口解牛尖刀寒光森冷。


    他熟練地用一條肮髒的黑布蒙住左丘伯玉雙眼,又用一塊軟木堵住他嘴巴。


    這是行業忌諱,據說如果死後的人怨氣衝天,成了厲鬼,會向視線裏最後映入的人複仇,所以幹這行的都有這個講究。


    “嘿嘿,小子,爺爺我隻是個跑腿辦事的,你要怪,就怪你以前的仇家,捉你上船的人,吩咐我動手的肖管事,還有用人骨人肉修煉的智嚴上師吧!”


    我要死了嗎?


    可是等了半天,也沒感覺刀子落下來。


    隻聽得那夥計粗嘎的聲音叫到:“哎哎哎,這位客官,後堂怎麽能亂闖?您打擾我們商鋪辦事了知不知道?我們商鋪可是盧真人的首徒罩著的,也就是盧真人的產業……”


    叮叮當當,靈珠的聲音一響,讓本以為對方是個古板衛道士的夥計轉怒為喜。


    “哎呀呀,貴客啊!光臨敝店小的真是蓬蓽生輝,不知客官想要買些啥?躺著的這個不是什麽好貨色,本店剛到幾個歡喜教的高階男弟子,臉俊俏,功夫也不錯,要是客官有需求,小的這就帶您去看貨


    。”這是夥計看對方財大氣粗,想要向她推薦更高附加值的商品,一次賣個大價錢了。


    左丘伯玉顧不得被洗剝得幾乎赤身果體,拚命扭動著,塞住的口發出嗚嗚的聲音,希望引起對方的注意。


    “就要他,不用找了。”


    那是極快速的女聲,而且十分熟悉,讓沉淪修羅場六十年的左丘伯玉呆了一呆。


    當他還在搜腸刮肚想,這女人究竟是誰的時候,突然感覺被一隻柔軟的小手拉住腰間僅有的一塊破布。


    “嗚嗚嗚……”光天化日之下,她想做什麽?!


    身體一輕,騰空而起,然後被什麽架住了。


    小腹的皮膚感覺到涼涼的光滑發絲,是那女人的頭?


    他是被一個女人抗在肩上?


    奇恥大辱……


    “別出聲!”她隻說了這一句,就帶著左丘伯玉從窗戶飛似的遠遁了。


    然而,在不到十息的時間後,梁綰再度登門。


    夥計一看是剛剛阻止胡心玥買走左丘伯玉的女人,早就不高興了,臉拉的老長:“喲,不知這位客官有何貴幹?又想來砸敝店生意?您可別嫌小的說話難聽,您剛剛看不上的貨,轉眼就被眼力勁好的貴客買走了,出了這個數!”夥計誇張地攤開手掌,正反一比,嘖嘖讚歎。


    “買走了?!被誰?”梁綰心知,在她們前腳走後,隻有一人進了這間店鋪,就是那個青白道袍的女修!


    “當然是位天上少有地下無雙的美貌女道姑了!嘖嘖,那臉蛋真是漂亮得,我這輩子就沒見過女人能長成那樣!”夥計試圖激起梁綰的嫉妒心。


    “女道姑?!她人呢?!”梁綰在不大的店鋪中左右環視,沒發現能藏人的地方。


    “啊,那姑娘走的疾,嗖地一下就不見了,還是跳的窗戶……誒?!這行跡很可疑啊!不會是用的贓款或者假靈珠吧?不行,我得好好鑒定鑒定!”夥計麵色一白,碎碎念道。


    果然是那個道姑……她跳窗戶走,是害怕有追兵嗎?抑或是真的在躲她?


    梁綰走出店外,心潮起伏。


    “你究竟何人,我怎麽覺得似曾相識?還有,你要帶我去何處?我告訴你,我現在這樣子也是陰差陽錯,絕非我真正的實力,你若肯助我療傷,日後我功力恢複,定有重謝!”左丘伯玉感覺風唿唿地吹過,像是穿過了很遠的距離。


    “到了。”那聲音長籲一口氣,像是逃過一劫似的。


    左丘伯玉眼睛上的黑布被取了下來,他發現地方好像是一個賣成衣的鋪子,裏麵琳琅滿目都是各種仙材製作的男裝女裝。


    而眼前,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正背對著他,和一個老板模樣的中年男人交涉,纖細苗條的背影化成灰他都記得!


    “你!”他驚唿出口。


    “閉嘴,這不是你說話的地方


    。”夏元熙轉過頭,冷冷駁斥道,然後她繼續和那老板聊天:“就是這樣,前幾天玩的太過火了,讓他受了點傷,你這有沒比較寬鬆透氣的衣服?我準備找人給他治治,這些衣服就給他養傷時候穿,方便換藥什麽的。”


    那中年人猥瑣的眼神在左丘伯玉半果的身體上掃了一圈,血汙已經被剛才的夥計洗了一遍,異族的白皙皮膚因為失血過多更加蒼白,擦拭幹淨的魔眼傷口規律整齊,像是被什麽變態的刑具責罰過一樣。


    老板心中暗暗咂舌:城裏修士就是會玩。看不出這美貌得花一樣的道姑看起來正氣淩然,手段卻如此毒辣,也不知這俊俏小哥平日裏被她怎生淩(和諧)辱……不過這異族小哥看她的眼神卻十分複雜,裏麵不乏愛意……也真是一個可憐的癡心之人,想必定然是迷戀這朵霸王花的皮相,才心甘情願被她如此作踐吧?


    他心生同情,於是連連點頭道:“一定讓貴客滿意。”


    老板是個善良的人,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幫這位可憐的癡心美男子固寵,同時不耽誤他養傷的功夫。


    “貴客,請進後堂內室再敘。”


    不一會,他就用絲盤捧出幾片布料,獻寶似的展示在夏元熙麵前。


    “這什麽?是衣服嗎?”那布料過於輕薄,在盤中數疊,攏共也隻有巴掌大的淺淺一片。


    “千真萬確,貴客。這可是南海鮫紗精製而成,最是輕薄如無物,即使全身上下做一套,疊起來也能讓嬰兒拳頭握住,端的是神奇無比啊!”老板說起自己的貨物,得意地輕輕一抖,其中一片布料迎風招展,果然是件衣服的形製。


    “小玉啊,你就去試試吧。”夏元熙翹著腳吩咐道。


    誰是小玉啊!混蛋!


    老板也對他眨眨眼,好像是“老夫就幫小哥一把”的意思。


    左丘伯玉直覺地感覺到有些不對,但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看到他踟躕不前,夏元熙不耐煩地拍著扶手:“快換了我好替你治傷,一個男人不要磨磨唧唧的!”


    被這話一堵,左丘伯玉憤然奪過那衣服,轉身入了更衣室。


    等他出來,看見老板驚異的目光,再從廳中巨大的落地穿衣鏡中看到自己的形象,立刻知道問題在哪了!


    這衣服,設計款式應該是出自西域,正是成衣鋪老板為了幫他固寵,特意挑選的適合他金發碧眼氣質的穿著。


    但,問題是,它又盡可能的用一些邪惡的小設計盡量突出男子的身體!


    上身是一件貼身的刺繡對襟長馬甲,長長的燕尾下擺拖曳在地,兩邊開叉幾乎到腰部,布料雖然不透明,但極其輕薄,能把它下麵隱藏的*的所有的肌肉線條都展現出來。


    而褲子則是半透明薄紗的燈籠褲,如果不是有馬甲前後下擺垂下的布遮擋,恐怕他的私密部位就一覽無遺。


    這特麽是西域人穿的?絕壁是專為男爐鼎設計,采用西域元素的情趣服裝!


    難以想象!自己竟然穿著這麽淫(和諧)穢不知羞恥的衣服,站在最喜歡的女人麵前……


    左丘伯玉因為難以承受的恥辱,說話時牙齒都在輕叩顫抖:“你……你想讓我穿這個?”


    “有什麽不可?”夏元熙前世裏好多賣男色的顏團寫真集比這個勁爆多了,在她看來這個還沒泳裝露的多,當然沒什麽了不起的


    。她從座位上下來,對左丘伯玉上下一打量,點點頭道:“這個不錯,我很滿意,差不多的再來個十套八套吧,這身就不脫,帶著走。”


    “開什麽玩笑?!”左丘伯玉的下限還沒低到這程度。


    “你別任性好不好?要不是看在嘯月群島上你裝模作樣對我留手,我才懶得管你去死。”


    “可是這樣的……我不能接受!”


    “你想怎樣啊?我要是有師兄那種隨手就幫我做一件的水平,也不用帶你來選了。”


    “呃……”左丘伯玉仍然是個傳統的人,他認為,講道理的話,正常未出嫁的女人應該不會接受男人贈送的衣物,並穿在身上的,更別說是那人親手所做了。


    於是夏元熙身上那身青白色的道袍他簡直越看越不順眼。


    “這是出自玄微之手?”斜視的眼神,鼻腔裏還輕輕一哼,似乎在鄙夷薛景純的手藝。


    “怎麽可能?從中衣到外袍,都是本門製式服裝,定期會發下來,不用自己做。師兄做的穿在裏麵,你看不到的。”夏元熙輕描淡寫道。


    “什麽?!他他他他……他為你做了褻衣?!”左丘伯玉開始很大聲,但幾個“他”之後,似乎想起這事關女子的名節問題,於是強忍著怒氣壓低聲音質問道。


    “是啊,我師兄文武全才,上得廳堂入得廚房,還會女紅,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大能……”夏元熙讚歎。


    玄微你個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你竟然利用她的信任做出這等醜事,枉為人子!


    左丘伯玉心中百味陳雜,既然夏元熙都不覺得有什麽,他也沒有立場去幹涉她。


    “貴客,您要的東西已經包好了,謝謝盛惠。”老板胖胖的臉滿麵堆笑,搬出一疊疊鮫紗製成的衣物。


    看著她無所謂的臉,左丘伯玉知道她對此沒什麽概念,但他此時被妒火左右,讓他做出平時絕對不會做的事:“好,既然是你的要求,我照辦便是。”


    “就是嘛,平時傲嬌也就算了,我看了這料子不錯,對你養傷有好處,你要多聽老人言,才會進步的快。”夏元熙像是擺平了什麽麻煩的事,隨意說道。


    左丘伯玉看著她澄淨的眼睛,淒然一笑:“你要記著,我是為你才受此大辱……否則我寧死也不會讓這等肮髒下三濫的東西上了我身!”說完也不看她,徑直向外走去。


    夏元熙愕然:“嘖,真是壕無人性,有錢人家的孩子就是這麽酷炫……不對啊,他家又不是生產靈珠的,難道是老板你這衣服沒洗幹淨,讓他覺得髒?”


    老板暗暗一歎,他為人量體裁衣多年,自能從人微小動作與神情中推測來人身份,那金發小哥看氣度舉止絕非常人,竟然為一女子伏低做小至如此,真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百煉鋼化繞指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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