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們搞不定的話,盡管來劍湖宮找我。比起這些小輩,還是我出馬管用多了。”被正太包圍著的琴劍十三徽也插口道。


    夏元熙目光毛毛地盯著他。


    “你那是什麽眼神?難道懷疑我的實力?”


    “不,隻是你突然用這麽慈祥的口氣跟我說話有些不習慣,感覺好像女兒要出遠門的老爹一樣……”


    “滾!我不想管你了!”


    ……


    在經過幾天讓楚明逸這種甜黨看一眼就能胃潰瘍的全紅盛宴後,心滿意足的夏元熙見到了傳說中的神劍侍。


    一身沒有任何花紋和標識的白色麻衣,臉上帶著祭祀儺舞用的鬼麵,組成的七人小隊看起來更像是送葬奔喪的。


    “嘖,好酷炫呢!品位不錯啊!”夏元熙讚歎。


    確實,看慣了錦衣華服,一眼就能認出“這人不一般”的各色修士,突然遇到這種民俗氣息濃厚又有個性的裝扮,的確讓人眼前一亮。


    “謝謝誇獎,這是本代宮主的興趣。”為首的青色鬼麵躬身答道。


    儺舞是一種南海凡間流行的巫蠱祭祀活動,特點是動作誇張,大唱大跳,十分熱鬧。夏元熙跟隨劍湖宮弟子到附近吃東西時候曾見識過。


    “這麽說你們會跳?”


    “那是自然。”說罷,青色鬼麵還真跳了一段。這種民俗舞蹈一般動作不甚高雅,多半在鄉野之民中流行,但青鬼麵毫不在意,一點不忸怩。這種坦蕩蕩的心態讓粗鄙的舞蹈帶著一絲洪荒鬼神氣息,頗有幾分刑天執幹戚以舞的味道,看的夏元熙津津有味。


    “好!”一曲完畢,夏元熙喝彩,“不過,七位同誌們怎麽稱唿?”


    這幾人都是一色的白麻衣,身量也是一般挺拔,隻有臉上的青、紅、黃、白、黑、碧、紫七色麵具能夠加以區分,雖然不至於認錯,但夏元熙也不知怎麽叫他們。


    “待罪之人,名字不重要。玄璣姑娘就以麵具相稱,叫我青麵鬼就好,他們也一樣。此次就由我們七人護送姑娘前往東海。”


    “好的,這就麻煩七位小哥了。”


    劍湖宮弟子都是銳意進取的劍修,修士壽元未盡時,心境決定外貌,所以外表年齡一般都是二十上下,這人剛剛說話聲音也是年輕男子,既然輩分不明,於是夏元熙也隻能照凡間稱唿叫他們。


    “對了,我心中有個疑問,不知是否方便解答?”夏元熙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


    “請講。”


    “青麵鬼小哥剛剛說,這身裝束是這代宮主的興趣,不知前麵幾代宮主有沒什麽奇妙的想法?”


    “這個嘛……自然是有的。”青麵鬼話語中有幾分幸災樂禍的笑意,“上上代宮主嫌門派中男人太多,所以命令神劍侍做女裝打扮,傳言諸位前輩作婦人服時,也別有一番風致。”


    “噗,我真是生不逢時……”有生之年好想看一看啊。


    ……


    東海之上,風和日麗,碧波蕩漾,本是一片和煦的景象,然而卻有一處地方不甚太平。


    “把脖子伸長了!要是敢動一點,我手上這小畜生可就沒命了


    小小的島礁上,一個兇神惡煞的黃衣男子手中提著一隻巴掌大的幼龜,對著趴在岸上的大龜嗬斥道。


    一旁,和他同樣服色的還有三四人,前唿後擁著一個粉嘟嘟的華服小男孩,有的打扇,有的遮陽,看得出排場很大。可是那小男孩臉色卻不怎麽好,不斷催促道:“你這奴才手腳真慢!耽誤了我的大事,迴去可要好好罰你!”


    “是是是,小少爺息怒,我這就取了那畜生妖丹。”黃衣男子點頭哈腰,轉臉取出一支寶光瑩瑩的匕首,威脅大龜道,“你這老王八,自恃皮糙肉厚就以為我們奈何不得你?這小畜生甲殼卻不怎麽硬吧?比起我手上的寒鐵匕如何?”


    說來也晦氣,這小少爺出門,沒有哪次不生事的。黃衣男子這日輪值,帶著主人家公子出門散心,卻不想發現隻小璿龜。本來小少爺見這璿龜可愛,準備帶迴去當做寵物豢養,沒想到又從波濤中爬出隻大的,向一群人連連頓首,看樣子是希望放了自己幼子。


    那老龜一看就是四千年以上的好物,積年璿龜的內丹性涼如水,最是平燥滋補,那小少爺一見,立刻又不要小龜了,命令他一定要將老龜內丹取來。


    璿龜雖然沒什麽攻擊力,但防禦力驚人啊!二十人圍坐的桌麵大隻烏龜,少說殼也有五寸厚。外麵還帶著一簇簇珊瑚海星,也不知長了多少年,看著跟座小山差不多。它隻要把頭手一縮,他們這五六人哪怕全部湧上去,對著烏龜一陣乒乓亂打,估計耗完真元也不能把它怎樣。


    好在那隻小龜還在自己手裏,用這個威脅老龜,它也不敢跑,隻用一雙滿是淚水的綠豆小眼祈求地看向他,真是讓人心煩。


    黃衫男子知道這小主子沒什麽耐心,但凡有一點不順意,迴去告下麵的人黑狀簡直家常便飯,最可怕的是自己把那脆生生的藕臂掐一團青紫,然後硬說是下人照顧不周,被磕到碰到了,曾有人因為這個被破了丹田氣海,然後像凡人一樣杖斃的,說是立規矩,想想就讓他不寒而栗。


    反正小龜還沒長完全,殼還算是柔嫩,現在它手腳也縮了迴去,拿在手裏跟個小碗差不多,估計他隻要隨手在礁石上一砸,就是一團爛泥。但為了增加老龜的恐慌,他亮出自己的隨身法寶,這東西切小龜還不是跟切豆腐似的?先用刀把那小的殼削去一部分,威脅老龜把脖子露出來,準備一刀宰了向少爺邀功。


    正當他想要下刀的時候,突然一道白芒直接斬落了他手臂。那東西來的極快,他感覺到疼痛還是在手臂掉落之後的事。


    “啊……我的手!我的手!”


    天空中降下一個吊梢眼的少女,也不多話,奪過他斷臂中的小龜,然後一腳把黃衣男子踹向那小孩的方向,“出門遛狗請拴好。”


    反正這家小鬼看起來非富即貴,想來弄個斷續膏醫治手下的人也不在話下。


    夏元熙在昆侖一貫就被教導與天地萬物和諧共生,雖然修士偶爾也需要獵取一些天材地寶,但昆侖有規定,一是修煉正派道法的妖修不得擅自打殺取用,二是人形且與人為善的不得妄殺,三是有功德在身,守護山川湖澤的精怪也不能殺。此外每年還有數量規定,不然高階修士一出馬,路上無論大妖小怪都獵取了個絕戶,固然讓自己的弟子晚輩們人人一身寶光,但長久來看,卻是有傷天和的行為。


    這璿龜妖氣清而不邪,一看就是掌管某小片海域的精怪,屬於昆侖的“保護動物”一類,加上這群人手段下作,明明自己實力取不了,卻用璿龜的幼子威脅,這才讓夏元熙按下遁光,插手此事。


    “你是何人?敢強奪小爺東西?”華服小孩厲聲質問道。


    “路人甲。”哼,傲慢的死小鬼,才懶得廢話。


    那小孩眼珠子一轉,看自己這邊有五個,對麵才一人。他平時練功不認真,隻會用人數衡量戰力值,於是心中安定下來,正準備命令仆役連夏元熙一起教訓了,沒想到遁光又落下七個臉上帶著麵具的男人,頓時讓他慌了神。


    “你欺負我一個小孩子,算什麽本事?!而且這璿龜本就是我們先發現,憑什麽搶我的?”目測打起來不占上風,小孩開始帶著哭音撒潑耍賴。


    “難道不是我比你強?所以我說了算,再哭揍你哦。”麵對哭的肝腸寸斷的小男孩,夏元熙毫不為所動。


    小男孩哭聲一噎,如果對方剛剛好言相勸,說什麽有傷天和之類,他就會撒謊說自己親人得了重病,需要這味藥,沒想到對方直接赤-裸裸地拋出強盜理論“我拳頭大”,他反而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以往這招假哭對許多長輩都是百試百靈,沒想到今天遇到個冷麵冷血的。但他在家裏被寵慣了,越是得不到的,心裏就越是想要。於是一發狠倒在地上就亂打滾嚎起來:“那就是我的!是我的!你不準拿!”


    夏元熙看都沒看他,走到水邊,一股柔勁,輕輕將手中的小璿龜拋入海中。那大龜感激地衝她點點頭,扭身用巨口銜住小龜,飛快地滑向深海。


    那小孩在打滾中偷眼看去,發現大龜已經跑得不見蹤影,本來隻帶了兩分真意的哭叫,瞬間變為八分,讓神劍侍們在一邊圍觀得十分愜意。


    其中,赤麵鬼見那孩子打滾的技術十分高超,短短的四肢不不斷踢打揮舞,還能靈巧地把身下的尖利小石推開,不由得嘖嘖稱奇,於是手運真元一吸,抓了一大把石子,又還歸於原位。


    “哎喲……疼死小爺了!”那孩子平日睡覺估計能感覺到十層被褥下的豌豆,頓時被石子硌得生疼,也不打滾了,惡狠狠站起來,踢了一腳一旁捧著斷臂的黃衣仆役,“小爺要迴去了,狗奴才還不起來駕馭靈獸!”


    轉身之時,小孩狀似無意地蹭了蹭脖子上的金鎖,上麵鑲嵌的留影珠被啟動了。他要錄下這些人的形貌,讓爹爹發布畫影圖形,然後好好教訓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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