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們驚疑未定,早有差役跑迴去報告孫甫聖,說縣夫人正被丫鬟護著出來接見。州官便問孫甫聖,到底誰詐屍?


    孫甫聖也是摸不著頭腦,喚師爺來問,師爺便答是縣太爺。眾人卻都不敢進縣衙內,那縣夫人隻得讓丫鬟陪同出來接見。各相行過禮,孫甫聖看著縣夫人臉色紅潤的,雖然瘦得隻剩皮包骨,但精神卻很好。孫甫聖還道是迴光返照。


    在縣夫人的極力邀請之下,眾人隻得迴縣衙上坐落。這邊剛坐定,差役以找著良醫,架著良醫到大堂上來。眾人一看,都驚懼不已,那良醫臉上血色全無,像被吸了血,此刻正有氣出沒氣進的喘著。


    那州官便來與孫甫聖商量:“進士,此刻須那治水的事不可耽擱,縣太爺還是著些時候再會見罷。”


    孫甫聖當即明白,對縣夫人道:“州官老爺尚有公務在身,我等須陪同他去察看,老爺的事還待夫人招唿一聲。”


    縣夫人也不好挽留,便起來辭別。


    孫甫聖陪著州官急急的奔出縣衙,一路的趕向清流河去,一刻也不敢停滯。快到縣城的近郊,再往前就沒屋子了,他們才著差役征幾間民居來投宿一晚。州官吃過晚飯,就派了三批差役到縣府打聽,看看那縣太爺詐屍了沒。那知這三批差役去了,都沒有迴來迴複。


    這下孫甫聖與那州官更是詫異不定,若不是鬧了屍變,這去的人便應該迴來。又等了多時,天越來越黑了,州官想迴州衙去也不行,便隻好在民居住下。


    孫甫聖心不安定,睡不著,在床上翻轉了幾次,聽得梆子敲了三更。


    忽然吹起股冷風,民居的窗戶啪啪的作響,孫甫聖怕窗扇被吹走,便起來去關掉窗子。卻待下木塞時,就聽聞窗外有腳步跳動聲,他也沒在意,道是老鼠或是別的動物。他便下了木塞。


    孫甫聖迴到床榻邊緣,剛躺下,被子還未蓋上,就看到月亮投影的窗子,清楚的印出個人影。孫甫聖愣的一愣,那人影已從窗子掠了過去。孫甫聖忙爬起來,暗道是賊,想去叫看門的差役,不想打開房門,兩個差役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借著月光,看到瞪目張舌,一臉驚恐狀的差役,便是臉色毫無血色。孫甫聖吃那一驚,不由得大聲的驚叫。這一聲叫出來,把兩具蹦蹦亂跳的白毛東西招了來。孫甫聖看得仔細,卻是兩具僵屍,長著長長的指甲,虎牙撐著下顎,眼睛像夜貓子的發亮,聞著氣味,便往門裏跳。


    孫甫聖慌得棄門便走,轉身就滾進床下。望著門外兩具僵屍跳進來,一上一落的,在屋子裏尋人,時不時的用鼻子嗅著,便漸漸靠近床邊。孫甫聖嚇得大氣也不敢出,脫下鞋子,咬到嘴巴裏,往床底的尾部退出。


    僵屍在床的正前方,卻也怎麽彎不下腿和腰,隻要一躍便跳到床榻上。然而,它們竟在床榻上奔跳起來,似乎要將床跳塌。孫甫聖在下麵聽得床上如擂鼓般,他倒是見過鬼的人,也未怕黑,便屏息住氣,悄悄地鑽出床底,悄悄的摸向門去。


    孫甫聖不敢迴頭,但感覺有四隻眼睛在盯住他。嚇得他兩腿抖似糠的,硬是拚著腿走到門口。他便聽得背後厲風響起,想是那隻僵屍撲了過來,孫甫聖急中生智,身子一矮,同時將木門一關,就聽著撲的聲響,僵屍已架在他頭頂上。那雙鐵爪已穿過一寸厚的木門,釘在門上,拔不出來。


    孫甫聖想著還有一隻僵屍,便貓著腰,一下躥出半扇門框,順帶著將門關上。剛逃出來,身後的門就撲的穿出雙手,鐵爪尖利的抓著。孫甫聖忙不迭地投向州官的房間去。


    他和州官的房間隔著幾間差役的住房,到得州官的房間時,便聽聞房內有輕輕的聲音傳來,一聽,竟然是州官在說話。孫甫聖正驚懼,沒聽清楚說什麽,奔到州官的房門,就見倒下的兩個差役。孫甫聖借著月光一看,卻不是被吸了血液的。


    此時他也聽聞了房內的說話聲,除了州官,竟還有女子。州官好像還未知道發生什麽事情,竟然還在說著情話。


    孫甫聖便摸到窗戶旁邊,悄悄的打開條裂縫偷看。屋內沒有開燈,但有股奇異的香味,沒看到有僵屍,但見床榻上躺著兩條白花花的蛇,而州官就躺在兩條蛇之間。


    孫甫聖看了房間一眼後,進去的膽子都給嚇沒了,想折迴差役的住房,但那兩隻僵屍已追到來了。孫甫聖便棄了這個念頭,徑往前麵的房子奔去。


    到得另一間居民住房,孫甫聖怕裏麵也有怪物,先到窗子前瞄看,隻見裏麵靜靜的睡著兩個平民,這下他才放心。他便撬開窗子,鑽進了房子裏,貓著腰溜到床底下伏著。隻聽得床上兩人睡得死死的,鼾聲如牛。


    窗外響著撲撲的跳動聲,兩隻僵屍已到。它們跳到門前,輕輕的撞了撞門,又轉到窗子前,然後圍著房子團團的轉,想找地方進來。孫甫聖伏在床底下,大氣也不敢出,望著窗子上月光投影的黑影跳過去,又跳迴來,心也跟著跳來跳去。


    然而床上的人睡得太死,完全沒聽到外麵的聲音。孫甫聖想去叫醒兩人,但又害怕得要命,他蜷縮到角落裏。


    忽然屋頂上撲撲的兩聲,掉下來兩物,孫甫聖吃了一驚,急忙瞪大眼睛看。地上的蹦跳的兩雙鞋子,竟然就是僵屍的鞋子,它們從屋頂跳了下來。孫甫聖頓時就心冰涼的,不想,這時候那睡在床上的人已醒了過來,大聲的叫了一聲,那兩隻僵屍已撲上去,一個人當場被咬。另一個滾了下床,鑽入床底。


    孫甫聖還道是僵屍滾了進來,一腳就踢向那人,但他力氣小,踹過去像棉花踹鐵,反而被彈了迴來。那居民也就鑽了進來,黑暗中辨不清人,便問是誰?一聽是孫進士,趕忙客氣的叫聲老爺。


    這時候床上的僵屍也不跳了,吸著人血,發出嘬嘬的吮吸聲,像是吸豬骨頭。孫甫聖不知道那裏來的勇氣,立即鑽出了床底,向著窗子發足跑去。有了上次跳窗的經驗,這次孫甫聖沒有跌倒。他跳下窗子時,迴頭看了一眼,發現兩隻僵屍還是隻顧吸血,沒有理他。孫甫聖發足狂奔起來。


    未多久,遠遠的就看見三兩小鬼舉著牌子:冥府,鬼差,走向這裏過來。孫甫聖吃著驚,忙躲到一間民居後,就見著四隻小鬼抬著張轎子過來,轎子上坐著一個滿身鬼氣的女子。孫甫聖暗道,這不已見過幾次她了,怎麽像陰魂不散的跟著呢?便見那小鬼抬著鬼差,徑直向他原來的住所去了。


    孫甫聖原想告知鬼差,那邊有僵屍,但他不敢出去。忽然一想,既然是鬼差了,又何來怕僵屍呢?這都是他剛才被嚇得不輕,反倒沒想到。幾秒後,他又想知道鬼差是怎麽捉僵屍的,便跟過去看看。


    未走多遠,便見著一村民奔來,燈籠光照下,孫甫聖辨得是那與他一起躲床底的人。但那村民好像並沒見著鬼差,恍恍惚惚的,竟然迎麵撞上小鬼。那隻小鬼伸出手指,將那村民的鼻子勾住,另一隻小鬼掏出個布袋來,便勾著那村民,像釣魚一樣的,塞進了布袋裏。


    孫甫聖驚嚇得一身汗。未幾,他便聽到小鬼在說話。


    那隻勾魂的小鬼道:“前方怕是有甚恐怖東西,竟嚇死人。”


    那隻拿布袋的小鬼道:“甚麽恐怖,不是有小姐在麽,你都是鬼了,還怕嚇死你?”


    那隻勾魂的小鬼道:“怕,我倒是不怕。就是這嚇死鬼的,半夜不往地府去,卻在陽間遊蕩啥的?”


    那隻拿布袋的小鬼道:“遊蕩啥卻不關你事。小姐不是要來這裏處理這些怨魂嗎?”


    那隻勾魂的小鬼道:“可得忙活一陣了。喂,你說如果我們現身,會不會嚇死人呢?”


    那隻拿布袋的小鬼道:“嚇死了你自己收拾好了,別累我。”


    那隻勾魂的小鬼道:“別這樣,我不是說說的嗎,又不是認真的。”


    那隻拿布袋的小鬼道:“你要是認真起來,我們還不得給小姐罵死。”


    兩隻小鬼漸行近,已看見那兩隻僵屍奔來,當真嚇得一驚,忙叫小姐。轎子上的鬼差一躍而起,輕薄的紗裙隨風飄飛,似柔水流過,一股暗紅的氣息就如酒池裏濃鬱的紅酒,散發如花飛紛紛亂亂。鬼差瞬間已飄到小鬼頭頂上,便輕輕的,卻又疾迅無比的降落,踩在小鬼頭頂上。


    她卻不說話,捏起纖柔手指成佛印指,然後往僵屍指去。便見陰深深的鬼氣,墨一樣的黑亮,即如夜裏也看得清清楚楚,一下就纏住了僵屍。兩隻僵屍使勁的跳,卻掙脫不得。鬼差再往僵屍的頭頂上遙遙的各點一下,兩隻僵屍便像攝了魂一般,挺直的倒下了。鬼差見收拾完畢,再倒身一躍,已飛迴到轎子上,便慵懶的躺落,捏起酒杯,呷了小口酒,慢慢的斟酌著。


    未知這女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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