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便聽見小鬼說話的喳喳聲,走向廟裏來。


    剛才那驚嚇出去的小鬼道:“剛才屋子裏的確是有人的。”


    另兩個小鬼問:“沒有看錯嗎?”


    剛才驚嚇出去的小鬼道:“鬼也會看錯的嗎?人會鬼遮眼,鬼難道被神遮眼不成?”


    另兩小鬼便道:“這事得告知小姐才行。”


    孫甫聖聽著,感覺這小姐很是熟悉,便伸出半隻眼睛去瞄看。就見那幾隻小鬼在廟門框邊處探頭探腦,他這邊沒光,因此小鬼沒注意桌子半後的眼睛。


    那剛進門的小鬼咦了聲,道:“怎麽不見了?”


    另外的兩隻小鬼道:“看吧,都說你看錯了。”


    剛進門的小鬼道:“奇怪了。”


    另外的兩隻小鬼道:“走罷,大概小姐也不理會的。”


    它們便走了。過了一會,孫甫聖才爬出來,到門口處看看,遠處陰風正送走一支隊伍,就見那舉著的牌子寫著:冥府,鬼差。果然是她。


    這時候,廟裏的人也漸漸的醒了過來,縣太爺驚叫,哎呀怎麽睡著了?便跳起來要找那河妖。孫甫聖急忙拉住他。縣太爺又省起魏道士,左右看看不見人,便問。孫甫聖告訴他,魏道士被嚇跑了。


    縣太爺才戳腿長歎,罷了罷了。輕輕的說填河罷,竟是身子一挺,倒了下去。


    縣太爺昏迷了,孫甫聖掐他人中也不醒,眾人忙將他救迴縣衙上,請來良醫。良醫診斷後,便告訴眾人,縣太爺並未大外,隻是心病。孫甫聖這才放心,記起縣太爺臨昏前的那句話,便辭了眾人,匆匆出了縣衙。


    此時天已大亮,縣民正好奇縣太爺為什麽還未出來帶領他們去填河?孫甫聖便告訴眾縣民,縣太爺昨夜操勞過度,今日須得些時辰休息。然後他便帶領縣民繼續填河去。


    這天中午,清流河忽然大漲,無風起浪的掀起兩間屋子高的浪頭,一下將近岸的數百百姓給淹沒了。


    接著又下起大暴雨,河水再次大漲,淹了數十間民房。


    孫甫聖正當毫無對策時,師爺急急的來告訴他,縣太爺醒了,召孫甫聖去看看。孫甫聖便從填河基地急急的趕了迴縣衙。直奔入主房,便看到侍從給縣太爺喂湯藥。孫甫聖便到床頭處,接過湯藥,親自喂給縣太爺。


    縣太爺不喝,推開孫甫聖遞去的湯羹,道:“縣夫人快不行了。你去替我料理下後事罷。”


    孫甫聖聽了直搖頭。“老爺,夫人的事就不要擔心了,你安心養病吧。”


    縣太爺長歎一聲,這才肯吃藥。


    這已經是第六日了。縣太爺老婆給那蠱蟲吸得還剩副皮,包著瘦瘦的骨頭。孫甫聖進門一看,被嚇得一跳,奈何還是要收拾罷。他叫人來給縣夫人設案招魂,就等著她斷氣了。因為良醫估計她是過不了今晚的。


    此事還未完,河那邊又來報河水已漲過縣堤了,州府聞之這事,正派人來處理。那河堤不過是孫甫聖臨時築的,為防止河水漫過了淹沒村莊。不想河水還是漫了過來,這下他唯有擱下縣夫人,先去治水。


    且說縣太爺自孫甫聖去後,喝將藥罷,又昏昏迷迷的睡著。忽然感覺四周有異,睜開眼睛看,見天上落下數百流光,輝煌燦爛,五光十彩。縣太爺大訝,忽然覺得病好了,爬將起來,屋子裏沒人。縣太爺便推門出去,追著流光來到庭院處,一路上也沒見著侍從和衙差,心裏正暗暗好奇。


    那庭院轉角剛走過,忽然光華大盛,縣太爺忙用手遮擋眼睛,卻在指縫間窺得庭院中立著一人。


    那人便對他道:“張仕瑞,你為官多年,雖清正廉明,奈何填河的所作所為令人發指,天神共憤。此事天庭將處為咎由自取,決計不管。”


    縣太爺跪下便拜,道:“上仙請聽本官一言。天庭明察,小縣隻是狹小地方,前後不過三百畝地,奈何縣民有十萬之眾,不填河作田,如何得民眾存活?”


    那人道:“前兩河填了也罷,今第三河,卻是你一己之私,為的是報複河妖。”


    縣太爺道:“上仙有所不知,那河妖實在可惡,不但取百姓的性命,吃人的心髒;還要挾本官,若不把填了的河還給他們,就取了縣夫人的性命。”


    那人道:“此事當真?”


    縣太爺便叩頭,道:“現在縣夫人危在旦夕,還請上仙施以援手。”


    那人道:“且去看看罷。”


    於是縣太爺趕忙起來,但覺得身子飄飄然,雙腳好像踩棉花一樣的輕輕鬆鬆的跑起來。自那庭院出來,一路到縣夫人的房間,還是沒有見著侍從或衙差,隻在縣夫人的房間內見著兩個丫鬟。縣太爺暗道好奇,正奔進去,發現兩丫鬟已睡著,不由大怒,揮手去打那丫鬟,卻打不著。他的手虛虛的竟然從丫鬟的身體穿了過去。


    縣太爺吃驚,看了看雙手,又看了看雙腳,漸漸的明白,這便是他的魂。他吃了一驚,便去找剛才那人問。


    那人尚在門外站著,卻不進房門。縣太爺迴轉腦袋,看向門外,卻隻見輝煌一片,燦得眼睛生痛,急忙將腦袋低下。


    “上仙,我便是死了的麽?”縣太爺問。


    那人不答,卻向縣太爺丟出一物,道:“用此給縣夫人服下,便可立即痊愈。”


    那東西小小的,圓滾滾的,滴溜溜的轉到縣太爺腳下,縣太爺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顆紅色的丹丸,手甲蓋的大小。縣太爺忙將丹丸撿起,正想謝過那人,卻見得四周光芒閃爍,搖搖晃晃的,好像是一把火炬燒過來。


    縣太爺嚇得一跳,眼皮竟然跳開,那人早已不見,四周的屋子裏漆黑黑的,又有個人拿著燭火在他的麵前晃動。


    原來是縣太爺睡著的時候,進來的師爺見他躺得挺直,探一下他的鼻息,竟是全無氣息。師爺急忙讓侍從將良醫找來,良醫剛到,便拿燭火上前查看。忽然眾人都被縣太爺突然張開眼睛嚇的一驚。


    “老爺詐屍了。”侍從驚叫的跑了出去。


    良醫雖然吃驚,但行醫多年,見過死人比活人多,也就暗暗的按住心頭恐懼。他輕輕的問:“老爺可好?”


    縣太爺忽然想起那丹藥,忽地坐直。這下師爺都嚇得雙腿抖糠似的,從喉嚨裏顫顫的擠出四字:“老爺,詐,詐……”


    良醫雙手抖抖的,抬著蠟燭便退,忽然跪下,嘴裏念念有詞。師爺趕緊小聲問良醫,念的是什麽?良醫答是金剛經文。於是師爺也跟著叨念,也不管對錯,學著聲音咬得不清不楚的。


    縣太爺不管兩人,獨自在床上摸起來,隻管摸著那仙人給的丹藥,便去救老婆。


    但這四處都沒見著丹藥,身上也沒藏著,便著急起來,要摸下床去找。那知師爺和良醫見得他下床,嚇得魂飛魄散的,慌張的爬起來逃跑了。縣太爺也不去叫住他們,那丹藥如此的重要,丟失的話可就是丟失老婆的命。


    且說師爺,原來是州府官員來了,便叫請縣太爺出來。此時孫甫聖正陪著官員,師爺恐慌的跑來,跟丟了魂似的,臉色沒有一點血色。


    那州府官員便罵道:“慌張張的,殺人了?”


    師爺這時候氣喘不及,好容易的擠出句:“不是殺人,是,是詐屍,詐屍!”


    孫甫聖嚇得一跳,以為縣夫人死了,然後詐屍,便趕忙招唿衙差護著州府官員離開。州府官員起初不信,但孫甫聖這麽急忙忙的起來,不由得也慌張起來,便隨著衙差,急急的離開縣衙。


    清流河的河水自中午起,浪潮濤濤,淹沒數裏地方。但畢竟不是洪季,隻得到晚上時分,洪水便退了迴去,一下退迴到河內。河邊隻留下數百具屍體,和摧毀的房子。


    本來州府官員是來視察洪水,現在洪水退了迴去,也就沒可視察。又見不著縣太爺,便到縣衙上去拜訪。不想師爺出來報告詐屍,又有良醫作證,而孫甫聖便急急的要他離開,似乎真有這麽迴事。


    縣府裏縣太爺找不著丹藥,疑良醫盜去,從房間裏追出來。本來師爺和良醫走在一起的,師爺迴頭一看,見縣太爺追著良醫,便從廊道的岔口分開走了。縣太爺一直追著良醫到庭院裏,圍著假山轉著。縣太爺嘴裏喊著“還我丹藥”,良醫驚慌中聽著不清,還以為是喊著“還我性命”,跑得更急了。


    孫甫聖護著州官奔出縣衙,便讓差役進去抓屍體。那些差役雖然害怕,奈何是州官下的命令,差役隻得硬著頭皮去辦。


    這些差役跑到後堂,沒有找著州官,卻見得丫鬟扶著縣夫人出來,看到縣夫人那幹幹瘦瘦的樣子,差點沒嚇得兩腿發軟。


    那縣夫人看到差役便道:“你們幾個,都跑那兒去了?”


    差役們聽得縣夫人說話,心裏稍安,且不說詐屍的會說話,這人話決不是死屍說出來的。他們便道:“迴夫人,州府的老爺來了,孫進士叫我們前去護衛。”


    縣夫人道:“州府的老爺來了麽?那還不快去叫老爺。”


    未知死是為何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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