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進一個樹林以後,黑衣人突然跳下馬來,往樹林裏麵走了幾步,解開腰帶,解了一個手。


    兩個人跳下馬,慢慢靠了上去,曹錕想讓姬飛近距離地辨認一下黑衣人是誰?


    遺憾的是,兩個人還沒有靠上去,黑衣人係好衣服、跳上馬,迅速穿過樹林,朝一個黑漆漆的所在騎去。


    兩個人繼續跟在後麵。


    黑漆漆的所在很像是一個小集鎮。


    很快,黑衣人在一個石橋前下了馬,然後牽著馬走過石橋,沿著北河岸向西走了一會,便進入一片桑樹林。黑衣人將馬拴在一棵桑樹上,然後走到一戶人家的後院門外。


    兩個人也將馬拴在桑樹上,慢慢地貼了上去。


    黑衣人站在門外,朝兩邊張望了一會,然後在院門上輕輕敲了三下。不一會,院門開了一條縫,黑衣人迅速鑽進門縫,門隨之關上並插上門栓。


    兩個人大步流星,閃到後院門外。


    這時候,從門的那一邊傳來一個女人嬌滴滴的聲音:“死鬼,你怎麽到現在才來啊!等的奴家好心焦啊!”


    黑衣人一定是來做那事的。


    待兩個人的腳步聲走遠之後,曹錕從腰間拿出一個匕首,將門栓撥開。


    兩個走進後院門,曹錕將門輕輕關上。


    黑衣人跟在女人的後麵走進一間屋子——兩個人是貓著腰、做賊似地、躡手躡腳地走進屋子的。


    屋子裏麵亮著燈。窗戶上貼著窗花。


    曹錕用舌頭在窗戶紙上點了一下,然後用小手指捅出一個小洞,將一隻眼睛放在小洞前。


    女人的穿著非常妖冶,下身穿一條花單褲,上身穿一件花棉襖,花棉襖是敞開的,女人的頭發完全散開。


    進入珠簾以後,黑衣人將女人一把抱在懷裏。


    曹錕拽了一下姬飛的衣袖,示意他看看黑衣人是不是魯掌櫃,此時,黑衣人的臉正好對著窗戶和燈,在窗戶的旁邊有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盞油燈。


    可當姬飛將眼睛放在小洞前的時候,燈突然熄滅了。


    黑衣人和女人等的就是這一刻,沒有半點鋪墊就進入了顛鸞倒鳳、乾坤挪移的階段。


    高鵬鶴姬飛迅速蹲在地上,亮燈的時候,屋子裏麵看不見窗戶外麵的人,熄燈之後,就不是那麽迴事情了。


    現在,隻能正麵接觸了,蹲在屋子外麵等,肯定不行。


    曹錕走到房門跟前,用匕首撥開門栓,躡手躡腳地走進屋子,姬飛緊緊跟上。


    黑衣人很警覺,他聽到了門軸轉動的聲音:“什麽人?”黑衣人低聲道。


    曹錕撥開珠簾走進內屋:“別說話,把燈點上。”


    “你——你是什麽人?”


    “一會,你就知道了,把衣服穿好,把燈點上。”


    不一會,曹錕聽到了窸窸窣窣和劃火柴的聲音,火柴劃了五下,最後一下,火柴著了。


    燈亮了,男人光著下身,上身穿著一件棉襖,他正在扣襯衣的扣子。


    女人用被子緊緊地裹住自己的身體,隻露出腦袋和光溜溜的肩膀來。


    女人的衣服和男人的褲子胡亂地搭在床麵前的椅子上。


    男人一邊拿褲子,一邊道:“好漢,你——你們意欲何為?”男人看到了走進珠簾的姬飛。


    姬飛走到曹錕跟前:“大哥,他——他不是魯掌櫃。”


    跟了半天,費了老鼻子勁,原來不是魯掌櫃。


    “你是魯家什麽人?”曹錕道。


    “我——小人是魯老爺府上的車夫,小人叫何二虎。你——你們莫不是把小人當成了魯掌櫃?”何二虎從姬飛的話裏麵聽出了一點名堂。


    “魯掌櫃在府上嗎?”


    “小人出門的時候,魯掌櫃在府上,現在,他——魯掌櫃在不在府上,小人就不曉得了。”


    “魯掌櫃經常在晚上出去嗎?”


    “你——壯士是怎麽知道的呢?”


    “我們聽說魯掌櫃還有另外兩個住處。”


    “壯士,你——你們要想找到魯老爺,得趕緊,小人隻知道魯老爺經常在深夜出府,但到底去什麽地方,小人不知道,在府裏,沒有人敢過問老爺的私事。”


    “魯老爺一般在什麽時候出府?”


    “就——就現在。”


    “魯老爺每天晚上都出府嗎?”


    “那——那倒不一定。”


    “把衣服穿起來,跟我們走一趟。”


    何二虎被嚇傻了,他呆如木雞地站在床邊。


    “你還磨嘰什麽,還不穿衣服跟壯士走!”女人希望何二虎趕快離開,她想早一點結束這種尷尬難堪的處境。


    何二虎和女人說話的聲音非常低,他們應該是怕被什麽人聽見,兩個人做的是偷雞摸狗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聲張的。


    何二虎終於從惶恐之中清醒過來,他麻溜地穿好褲子,整理好衣服,將曹錕和姬飛領出後院門。


    走出房門的時候,曹錕環視四周,院子裏麵還有七八間房子——這顯然是一個大戶人家,女人的膽子真大,竟然敢在家人的眼皮子底下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


    三個人走出後門的時候,女人將院門輕輕關上,並輕輕插上門栓。


    三個人迴到桑樹林,牽上馬,原路返迴靜安街。


    三個人先朝馬棚走去。


    高鵬走出馬棚:“大哥,是魯掌櫃嗎?”


    “不是,是魯掌櫃家的車夫。”姬飛道。


    “這小子離開以後,有沒有人出過院門?”曹錕問。


    “沒有。”


    “姬飛,你把馬牽進馬棚,在這裏等著,我和高鵬隨這小子進府。”


    “壯士,二虎可以領你們進府,但千萬不能讓魯老爺知道是我把你們領進府的。”


    “你預備怎麽做?”


    “二虎先進府,壯士在外麵稍等片刻,一會,等看門人睡著了以後,我再給你們開門——放二位進去。”


    “不單單是開門,你還要把我們領到魯老爺住的地方去。”


    “這——沒有問題,隻要你們不跟老爺說是我二虎領你們進府的,什麽事情,二虎都願意做。”


    “何二虎,你千萬不要跟我們耍滑頭,先前,我們沒有張揚你們的醜事,你要是說話不算話,後果會很糟糕。”


    “二位壯士請放心。今天晚上,你們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於是,何二虎牽著馬走到院門前;曹錕和高鵬躲在牆角處。


    何二虎在門上敲了三下。


    不一會,門開了。


    何二虎牽著馬走進院門。


    看門人打了一個哈欠,關上院門。


    大約半盞茶的工夫,院門輕輕開了,何二虎將頭伸出門外,朝躲在牆角處的曹錕和高鵬招了一下手。


    兩個人迅速閃進院門。


    何二虎關上院門。


    兩個人從門房窗戶前走過的時候,看門人正在打唿嚕。


    何二虎領著兩人穿過一個圓門,一個瓶形門,兩個長廊,穿過兩個門廳。


    按照段千戶的說法,這兩個門廳應該是東院第一進和第二進的門廳。


    段千戶所言非虛,魯宅從外麵看確實不怎麽樣,可走進魯宅,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走過一個迴形長廊之後,何二虎在一幢房子前,停了下來,低聲道:“壯士,這就是魯老爺住的地方——就是這間屋子。”何二虎指著幾扇窗戶道,


    “你們進去,我在那邊等你們。撥開門栓,右手這間屋子就是。”


    曹錕走到門前,用匕首撥開門栓。


    高鵬緊隨其後。


    魯掌櫃的臥室也有一道門。曹錕用匕首撥開門栓,在黑暗中摸索到一把椅子,坐在椅子上,然後咳了一聲,同時將劍拔出劍鞘。


    一個人影突然從大木床上坐起身:“誰——什麽人?”


    “你先不要問我是誰?你先告訴我你是誰?”


    人影在摸索什麽東西,好像是在摸點燈的火柴。


    “先不要點燈,我們先說會話再點燈不遲。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照我說的去做,保管你沒事。否則,我不能保證下一秒你的腦袋還在脖子上。”曹錕一邊說,一邊將劍在劍鞘裏麵上下挪動了幾下。


    曹錕有理由相信,魯掌櫃一定是看到了劍韌上閃閃的寒光。


    “我——我聽你們的。你——你們是不是要錢,有話好說,你們要多少錢,我——我給你們錢。”很顯然,坐在床上的人就是魯掌櫃,他已經看見了兩個人影,也看到了利劍上的寒光。


    “你是魯煥能——魯掌櫃嗎?”


    “我——我是魯煥能。”


    “很好,魯掌櫃,你不要害怕,我們這次來,既不想要你的錢,也不想要你的命,你的命不在我們手上,你的命在你自己的手上,當然,這要看你是不是跟我們說實話。”


    “我——我一定說實話——絕不會有半句假話。”


    “很好,你現在可以把燈點亮了。”


    魯掌櫃戰戰兢兢、抖抖索索,摸到一盒火柴,將床頭櫃上一盞鬆油燈點亮。


    在點鬆油燈的時候,魯掌櫃借著火柴的微光瞅了曹錕和高鵬一眼,他想知道深夜造訪他的兩個人是誰。


    遺憾的是,魯掌櫃不認識曹錕,也不認識高鵬。


    高鵬是譚府當差,府外的事情跟他沒有關係——這就是曹錕把姬飛留在馬棚裏的原因。


    至於曹錕嗎?他在歐陽大人的身邊當差,魯掌櫃就更沒有機會認識了曹錕——他也不夠那個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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