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皎思緒都僵了僵。


    阿厲?


    夫君?


    要她以後看到贏厲時,當著他的麵,都喊這麽親昵的稱唿?


    那畫麵……單是想想,她臉頰都在發燙、灼熱。


    無論是哪個詞,皆難以啟齒。


    陳玉皎不由得看向贏厲:“要不我們還是聊政事吧?或者讓我微服去處理元韓、南疆等事宜,都行。”


    不管贏厲提什麽什麽,她都可以做到。


    偏偏這個事……在她意料之外,能力之外……


    贏厲的墨眸眯了眯,“陳客卿不是向來無所不能?


    且、前一刻答應的話,現在就要反悔?”


    “陳客卿,這算不算欺君?嗯?”


    他直視著她,那雙墨眸愈發深邃,騰著壓迫感。


    陳玉皎:……


    果然人隨時都要保持謙虛之心。


    她之前真以為沒有什麽事是她做不到的。


    高估自己,如飲砒霜。


    陳玉皎隻能試探性地和他商量:“君上,要不……我先慢慢來,我先試著喊名字………”


    但說到這兒,她也有些猶豫。


    直唿君上的名字,更是大逆不道……


    可、


    贏厲竟應了聲,“也行。”


    “喊個聽聽。”


    他以手撐著下頜,側躺的姿勢,尊貴優雅,又流露著極有耐心的慢條斯理。


    陳玉皎沒想到他會同意,微微驚了驚。


    但既然他會同意,總比那兩個稱唿好,答應的事也不能反悔。


    她便抬眸,準備應諾。


    可抬眸那一瞬間,倏地就撞入贏厲那深邃如同萬丈深潭般的眸子,似乎隨時會將她吸入其中。


    他在好整以暇地凝視她,靜靜等著她。


    那樣的眼神,蘊含著深淵潭水般的眼神……


    這還是夜裏……


    夜色籠罩著他,也籠罩著整個寢宮。


    他們相對而躺,如此的姿勢,互相凝望……


    隻看一眼,陳玉皎臉的就一片緋紅耳根都在發燙。


    本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似乎有千鈞重般。


    好一會兒,她的紅唇才緩緩張啟,擠出兩個字:“贏厲……”


    女子的聲音輕輕的,好聽,又因為緊張,多了一抹特別之色,縈繞在這夜色裏。


    贏厲的墨眸驀地沉了。


    陳玉皎覺得這本該平平常常的稱唿,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臉頰更加滾燙,像是要將她全身燒紅。


    贏厲的大手又攬住她的腰肢,將她往懷中一帶。


    他低頭,垂眸看她,逼迫她那清澈又有些慌亂的眸子與他對視。


    他的唇近乎貼在了她的額間,“阿陳,再叫一次。”


    聲線低啞磁性,卷著無盡的深繾,有一分命令,還帶著誘哄。


    陳玉皎感覺到他的唿吸落在她的麵容間,尤其是“阿陳”兩個字,撞入她的耳膜,男人磁性的嗓音更是直達她的心髒。


    這樣親昵的稱唿,幾乎要將她溺入其中的眼神,她還貼在他懷裏……


    陳玉皎心髒莫名“噗通噗通”跳個不停,剛才還勉勉強強喊出來的兩個字,現在更覺得卡在喉嚨裏……


    上陣殺敵,也沒見她這般緊張。


    贏厲將女子那紅撲撲的麵容盡收眼底,薄涼的唇畔,竟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罷了,不逗你了。”


    再逗下去,她隻怕臉真能滴出血來。


    話落,他的大手放在她的後腦勺,將她的頭往自己懷裏摁。


    讓她那無地自容的麵容,掩映在他的胸膛間。


    陳玉皎不被他逼視,瞬間鬆了口氣。


    而且躲在他的胸膛間,就像是躲在一個足夠安全的山洞裏,不用直視野獸般的獸眸、不用喊他……


    她就沒有反對,任由他那麽抱著她,也任由自己窩躲在他的懷裏。


    男人強大的氣息籠罩著她,身體還有足夠的溫暖。


    這一夜沒有她想象中那麽難熬,倒是難得睡得十分沉,十分安寧。


    而贏厲在她入睡後,眼瞼低垂,看著懷裏的女子。


    他那尊貴絕倫的冷硬麵容間,被夜色鍍上一層淺淺的柔和,無奈。


    阿陳……


    他的阿陳。


    龍寢宮倒是難得的靜謐,可另一邊……


    盛趙國。


    恢宏壯觀的華麗大殿。


    即便是夜裏,依舊燈火通明。


    盛紂正與五國的大將軍坐在殿內,夜議國事。


    他一襲墨色的錦袍,有暗紅色紋路,看起來宛若是地獄血液的脈絡全匯聚在他身上。


    那雙眸中,更是狠厲陰鷙。


    贏厲竟將他們五國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們已定下軍事行動,按照早前韓李決之策,五國合縱,兩日後攻秦!


    盛紂拿起一把匕首,“嚓”的一聲,手掌心劃破一條血痕。


    他將血滴入青銅蟠龍杯中,“華秦,嗬!該終結了!”


    他眼中是滾滾的黑暗,與勢在必得的陰狠。


    魏國太子魏玄歡、南楚太子景嶼白,與代替太子前來的燕寒國三皇子、海齊國六皇子,一同如是。


    五個矜貴絕倫的公子,在這一夜,飲下那杯血酒。


    血誓成!


    隻待整兵成功,兩日後攻秦!


    魏玄歡薄唇上染了鮮血,顯得愈加迷冶、迷離。


    “若是不出意外,此次合縱定萬無一失。隻是……”


    他的眸色變得幽幽,“元韓國九皇子,韓李決,如今可還在華秦宮內……”


    幾人的神色微微一變。


    韓李決的能力的確驚為天人,若他幫華秦行事,隻怕……


    下過暴雨的天空十分純粹,但是也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秦宮,軟禁殿內。


    深夜。


    韓李決那嚴正寬闊的身軀依舊坐在案桌前,手執毛筆書寫著一冊冊書卷。


    “吱吱……吱吱……”


    空曠的大殿,竟有一隻小老鼠朝著他爬來,爬至他的腳邊。


    韓李決看到時,眸色一沉。


    他確定外麵無人能看見,將小老鼠抓起,從其腿上取下一張小紙條。


    那隻老鼠,是他此前特別培養。


    遊學那十三年裏,他經常受盡冷待,住在蛇蟲鼠蟻橫行的爛房子中。


    久而久之,他發現一些老鼠的特性,對氣息特別靈敏。


    此鼠已十分熟悉他與阿痕的氣息。


    阿痕在宮外放進一個鼠洞中,老鼠便可通過地洞前來尋他。


    而他若放出去,老鼠亦會出去尋阿痕。


    以鼠傳信之本領,天下僅他與阿痕知曉。


    即便是贏厲與陳玉皎,他們從小養尊處優,並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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