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四毛讓你們搬去平古縣?”我有點蒙圈了。


    “段四毛?”桑嵐的父親一臉疑惑。


    我忙說:“就是段佳音。”


    潘穎站起身,走到桑嵐身邊抱住她一條胳膊,有些委屈的說:


    “我就知道你不會無緣無故那麽對我的,你肯定是出事兒了。我周一就跟學校請假,我和你一起過去。”


    桑嵐似乎也有些感動,拉著她的手朝她點了點頭。


    我腦子徹底懵了,扶著額頭想了想,不確定的問桑父:


    “段四……段佳音真說讓你們搬去平古?”


    “不是搬去平古,是一定要搬去城西街。”桑嵐的父親糾正我說。


    桑嵐走到他身邊,挨著他坐下,“爸,我沒覺得我怎麽樣啊?幹嘛非要搬家啊?”


    “哎呀,你別問了,就聽我的安排!”桑父煩躁的甩開她的手。


    看得出,他是真有些情緒不穩。


    想想也是,為了閨女撇家舍業的來到這兒,才剛過了個年,就又開始折騰了,換誰不心煩啊。


    被老爹‘兇’了一迴,桑嵐顯得有些委屈,癟了癟嘴紅著眼說:


    “我也不想總這麽倒黴,可我真沒覺得我怎麽樣啊。”


    我想了想,拿過包起身走到她麵前。


    桑嵐抬眼看了看我,臉沒來由的一紅,跟著起身,低著頭小聲說:


    “去我房間吧。”


    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看著一臉愕然的桑父哭笑不得。


    她這是想起我第一次在季雅雲身上畫符的事了,以為我要讓她脫衣服,給她‘畫符驗身’呢。


    我一言不發的拿出一道符籙,“啪”的貼在她腦門上。盯著符文仔細看了看,抬手把符紙揭了下來。


    在看過鬼靈術以後,我仍然堅持隻接女人的生意,但是‘脫衣畫符’已經是要看對象,分場合了。


    我對桑父說:“我看不出她有狀況。”


    潘穎立刻走過來說:“你看不出來是因為你這個陰倌和竇大寶一樣都是蒙事的二把刀,事實是嵐嵐確實不對勁,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一直沒開口的季雅雲歎了口氣,說:


    “嵐嵐這段時間的確不正常,我們都很擔心她。徐禍,你也知道高人不好找,現在野先生也去世了,我們隻能是聽段大師的了。”


    聽她聲音疲憊,我忍不住搖了搖頭。


    這娘倆確實夠多災多難的,可到底是她倆多災多難,還是我注定撇不開這兩個‘拖油瓶’了?


    桑嵐的父親察言觀色,問我是不是城西街的房子不好租,如果是,他也可以出高價買。


    我說不是不好租,是租了桑嵐也未必敢住。


    潘穎立刻說:我過去陪她。


    無奈,我隻好說那就明天過去看了以後再決定吧。


    桑嵐的父親有些難以啟齒的說:


    “你看你要是方便的話,我想現在就過去看看。”


    我想了想說那行吧,去看了也就沒想法了。


    反正我也沒打算留在市裏過夜。


    臨走前,我勉強對季雅雲說:


    “能麻煩你,給我幾根你的頭發嗎?”


    見其他人神情都有些疑惑,我忙說要頭發是為了一些‘生意上的事’。


    事實是要替黎曼重塑完整鬼身,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生人的頭發必不可缺。有這種特殊命格的人,我能想到的也隻有季雅雲了。


    聽我解釋完,季雅雲進了房間,沒多會兒出來把一小綹長發交給了我。


    迴到後街,我沒再多停,從鋪子裏拿了一些需要常備的東西,直接迴了平古。


    把孫祿送迴宿舍,迴到城西街。


    剛停好車,就見一輛suv停在了旁邊。


    潘穎第一個從suv上下來,一下車就指著對岸的墓園大唿小叫的衝我喊:


    “就這兒?你就住這兒?”


    粗略看完附近的狀況,桑嵐的父親皺著眉頭半晌無語。


    我正想說讓他再給段乘風打個電話,問問有沒有別的解決方法。


    他卻四下看著問我:


    “這附近哪兒有中介?”


    我搖頭。


    這附近哪來的中介,賣墓地的倒是有兩家。


    我讓他先別決定租房,朝桑嵐揚了揚下巴,“這裏的環境你也看了,你覺得你能住這兒嗎?”


    桑嵐朝對岸看了一眼,明顯有些膽怯,卻又看了父親一眼,咬了咬嘴唇說:


    “你方便幫我找房嗎?或者直接找中介也行。”


    我心說,你們倒是父慈女孝,都為對方著想。


    找房……算上我家整條街隻有三十戶人家,找中介不如挨家挨戶的敲門問。


    我正想著,忽然聽潘穎嗲聲嗲氣的說:


    “大爺,請問您一下,這街上有房租嗎?”


    扭臉一看,她正滿臉堆笑的朝著一人點頭哈腰。


    再一看那人,我眼皮頓時一跳。


    潘穎攔住的不是旁人,正是老陳。


    也不知道是不是‘潘神鞭’嘴甜討喜,老陳朝著她身後的桑嵐等人看了看,居然咧嘴一笑:


    “有意思,這下是真有點意思了。”


    我趕忙走過去說:“陳伯,我朋友想在這兒租房,您知道咱這街上有誰家房子要出租嗎?”


    “二十八號。”老陳看都沒看我一眼。


    桑嵐的父親急著上前問,能不能幫忙給一下房東的聯係方式。


    老陳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那是我的房子。”


    我一陣無語,敢情這又是一個‘老何’,是個老財主、老財迷。


    老陳直接把一行人帶到二十八號,拿出鑰匙開了門。


    一進屋我就差點罵街。


    同樣是外表破舊的小樓房,這一套雖然裝修的不算豪華,但卻還算別致。不光在樓裏分隔出了衛生間,還客臥分明,家電俱全。


    關鍵房租和三十一號一樣……


    我真想問老丫,為什麽早先不把這兒租給我,可想想還是忍了。


    本來我還以為桑嵐他們會因為這附近的環境猶豫,沒想到桑嵐的父親隻是看了一遍房子,就直接簽了租約,當場付了租金。


    我看著專心數錢的老陳,又是一陣咬牙,我交租必須是一年一交,別人租就是三個月一付……


    我都懷疑老陳這老家夥是對桑嵐有想法了……


    讓我沒想到的是,桑嵐的父親不光痛快的簽了租約,而且付完房租後,就招唿我幫忙和他一起去車上把桑嵐和季雅雲的行李搬下來。


    我本來還有些疑惑,他為什麽就憑段佳音一句話,就同意並且這麽著急讓女兒搬來這裏。


    但是沒過多久,我就開始明白他的心思了。


    在幫桑嵐她們收拾妥當後,臨走前,他朝我點點頭,微笑著說:


    桑嵐她們娘倆在這兒沒什麽朋友,以後還麻煩你多照顧她們一下。


    看著他眼中微微露出的狡黠,我才反應過來。


    或許段佳音跟他說讓桑嵐搬來這裏的時候他還有些疑慮,可聽說我也住在這裏的時候,這個溫和卻不失狡猾的商人應該也想到了一些別的東西。


    最起碼和我這個陰倌做鄰居,桑嵐她們真有點什麽事,我就不可能不管。


    更或者段佳音還跟他說了別的,他卻沒有告訴我。


    潘穎是跟著桑嵐的父親迴去的,說周一請完假就過來陪桑嵐。


    目送桑父的車離開,我朝河畔看了一眼,又抬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走到河邊一攤有著火燒痕跡的地方,撿了根樹枝,開始挖土。


    桑嵐跟過來問:“你挖這些土幹什麽?”


    我笑笑:“正式介紹一下,我叫徐禍,大禍害的禍,住在三十一號,算是你的鄰居。我的工作是……陰倌法醫。”


    入夜,開始下雨。


    我在門外接了一些雨水,迴屋剛要關門,身後忽然傳來季雅雲的聲音:


    “徐禍!”


    迴過頭,就見她和桑嵐打著一把傘,手裏端著個飯盒匆匆走了過來。


    我忙把兩人讓進屋。


    “我們從家裏帶了些南瓜團子,是……是茹姐做的,我拿過來給你嚐嚐。”


    我看了看飯盒裏黃燦燦的南瓜團子,轉眼看向窗外的雨幕,腦海中模糊的浮現出一副很久以前的畫麵。


    一個圍著碎花圍裙的女人,彎著腰把一個南瓜團子遞到我麵前:


    “小福,看看這是什麽?”


    “小福,慢點吃,別燙著。”


    “甜不甜?”


    女人的聲音很溫柔,我記得我當時滿足的笑著說‘真甜’,可是我無論如何都看不清她的模樣……


    我拿起一個團子咬了一口,品了品滋味,把剩下半個全都塞進嘴裏,轉過頭含混的說:


    “下這麽大雨還過來幹嘛啊?”


    季雅雲捋了捋頭發,看著我說:


    “我剛收拾好屋子,現在給你送過來…團子是茹姐做的,她讓帶給你的。還有……”


    她看了看桑嵐,沒再繼續往下說。


    想到潘穎說的桑嵐的狀況,我看了看天色,再仔細看看桑嵐,卻沒看出她有什麽異狀。


    桑嵐和我對視了一眼,四下打量了一下屋子裏的陳設,目光落在櫃台上的牛油蠟上:


    “你把鋪子挪到這裏來了?”


    我一愣。


    鋪子挪到這裏來了?


    後街三十一號……


    城河街明明應該是三十號的房子,也說是三十一號……


    初一竇大寶第一次夜裏開鋪子,轉過天一早就給我打電話,說一個晚上別說是鬼了,連阿貓阿狗都沒看見……


    迴想起來,年初一開鋪子的時候,好像就隻有朱安斌上門,那時候,他還是人。


    兩個三十一號是巧合?


    還是說,像桑嵐下意識裏以為的那樣?


    見桑嵐麵帶疑惑,季雅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哪還能不明白狀況。


    要按潘穎說的,桑嵐的確不正常,可我也真看不出她有什麽異狀。


    季雅雲是最熟悉桑嵐的人,覺得她不對勁,帶她來我這兒那是最正常的想法。


    更何況兩人剛搬來,要說兩個女人在這種透過窗戶就能看到墓地的房子裏能安然入睡,鬼都不相信。


    “你桌上這些東西,都是幹嘛用的?”


    桑嵐看著櫃台上一攤‘古怪物件’問。


    我盯著她看了一陣,實在想象不出她在夜店酒吧裏是怎麽一副模樣。


    “你幹嘛這麽看我?”桑嵐蹙了蹙眉,“潘潘都跟我說了,可我真不喜歡去她說的那些地方,我最多是偶爾和同學去體驗體驗,去……去感受一下不同的氣氛。我真不喜歡那種地方。”


    我抬手看了看表,走到櫃台後,點燃牛油蠟,關了燈,坐進了藤椅。


    “你想幹嘛?”桑嵐疑惑的問。


    “你要幹嘛啊?”季雅雲也小聲問。


    我拿起櫃台上一個裝著丁點殷紅液體的小瓶子,朝著兩人晃了晃,沉下臉,壓低聲音一字一頓的說:


    “我要造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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