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她就是烹屍案的受害者?”孫祿吃驚的又問了一遍。


    我點點頭,“是我給她驗的屍,她傷口的切割痕跡我不會認錯。”


    “她都已經死了……怎麽做了鬼還沒腦袋啊?”


    “嚴格來說,她現在連鬼都算不上。她應該是在被害的時候,受到了極度的驚嚇,死之前就已經魂魄受損了,所以死後隻能是殘鬼之軀。”


    孫祿搖了搖頭,“先不管什麽殘鬼不殘鬼,她怎麽跟這兒來了?”


    “算日子,今天是她的頭七。”


    “那她也不該來找你啊?”


    我沒說話,點了根煙,淺淺的吸了一口。


    孫祿又忍不住問:“那你打算怎麽處理她?就讓她在你家牆角杵著?”


    我說:“死者為大,既然她來找我,那就幫她超度,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先幫她把頭找迴來。她死的很慘了,盡量別讓她輪迴進畜生道吧。”


    “你現在不光膽子大,本事也不小啊,死鬼的腦袋都能找迴來。”


    孫祿朝我豎了豎大拇指,忽然眼珠一轉,像是想到了什麽,壓低聲音說:“要是能讓她說出兇手是誰,那就完美了。”


    我搖了搖頭,說那不可能。


    他說的那都是想當然,事實是除了極個別的情況,被殺死的冤魂都會懼怕兇手,又怎麽可能去指認兇手。


    第二天一早,我和孫祿找了家早點鋪吃了早點,然後開車迴了市裏。


    要在以前,我會認為幫陰魂聚集散落消失的魂魄是不可能的,或者就算有那樣的本事,也懶得多管閑事費那個勁。


    可這次不同。


    在看完鬼靈術後,我已經知道,案發當天我迴到家,看到藏在門後的‘沒頭腦’並不是眼花。


    我在幫受害人驗屍的時候,不止和屍體有過接觸,而且打開高壓鍋的時候,還和鍋裏的頭顱四目相對。所以,黎曼的殘魂才會跟著我迴家。


    因為殘魂虛弱,所以過後才會消失不見。


    昨晚她頭七迴魂夜,跟著我迴家就絕非偶然。


    替她重聚鬼身的,多半就是老陳;老頭讓她跟著我,自然是有目的的。


    看來段乘風果然不是無緣無故讓我搬到城河街三十一號的。


    這個老陳,貌似比我先前接觸的所有人都更加神秘。


    如果那神秘廟宇中的靈牌真的出自他的手筆,那我和‘女騙子’能否再重聚,他可能會起到關鍵作用。


    之所以決定替黎曼聚集殘魂重塑鬼身,還有一個更主要的原因。


    那就是關於聚魂塑鬼身的法子是鬼靈術裏記載的。要想施展這法子,就必須要用到一些東西。


    出於某個原因,我對這法子本身很感興趣……


    迴到後街,潘穎正和竇大寶躲在櫃台後邊打撲克。


    見兩人的臉上都貼了不少紙條,我忍不住好笑:“你們還真是兩個六毛。”


    “啥意思?”潘穎‘吹胡子瞪眼’的問。


    “‘一塊二’唄。”


    “你才二呢!”潘穎三兩下拽掉紙條,斜眼看著我有些恨恨的問:“你不在‘肉聯廠’好好上你的班,跑迴來幹嘛?”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肉聯廠’是指平古當地主要是以屠宰產業為主……


    幾個人閑聊了一會兒,我把孫祿支到後院去做飯,朝街上看了一眼,扭過頭湊到潘穎身邊,小聲說:


    “潘潘,其實這次迴來我是有事找你幫忙的。”


    潘穎斜睨我:“你又想幹嘛?”


    我看了看竇大寶,一咬牙,低聲問:“你現在還是完璧之身嗎?”


    潘穎一愣,隨即眉毛豎了起來,“你有意思嗎?上次不是說好不提這茬了嗎?”


    我忙擺了擺手,“不是玩笑,我就直說吧,我現在需要一男一女兩個完璧之身各一滴血。”


    我也沒跟她細說案子,就說是接了一樁‘生意’,需要兩滴血幫事主平事。


    潘穎聽完蹙了蹙眉,“一滴就行了是吧?”


    “嗯。”我點頭,“你要是肯幫忙,我就不用找旁人了,關鍵老處男好找,像你這麽冰清玉潔的女孩兒太難找了。”


    好歹說的她同意,我把她指尖擠出來的血小心的收好,說吃完飯就去找瞎子,給他放放血。


    潘穎到底是有點不好意思,嘬了嘬手指頭,說去後邊幫忙做飯了。


    她前腳出去,竇大寶後腳湊到我跟前,有點扭捏的說:“其實不用找瞎子。”


    我怔了怔,見他老臉漲紅,猛地反應過來。


    這家夥是聽我要用瞎子的血和潘穎的血混合起來作法,吃味兒了。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難道你也是……”


    竇大寶紅著臉點了點頭。


    ……


    吃飯的時候,潘穎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禍禍,你下午去看看桑嵐吧。”


    我一愣:“我看她幹嘛啊?”


    潘穎蹙眉,“你這人怎麽這麽沒良心啊?別說你們倆以前……就當你們是不同父異母的兄妹吧,你去看看她怎麽了?”


    我籲了口氣,點點頭,“那就去一趟吧,本來我也有點事想找她小姨幫忙。”


    潘穎擰了會兒眉頭,忽然放下筷子說:


    “我覺得嵐嵐過完年迴來以後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她辦休學了。”


    “休學?”


    “嗯,不光辦了休學,而且變得怪怪的,白天怎麽都睡不醒,一到晚上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特別精神。以前她從來不去夜店酒吧那種地方,現在一到晚上就想往外跑,要不是她爸媽小姨都在……唉,我說了她兩次,她居然要跟我翻臉,現在幹脆不跟我見麵了。”


    “她怎麽會變成這樣啊?”我疑惑的問。


    潘穎瞪了我一眼,張了張嘴,最後卻沒說什麽。


    吃完飯,孫祿和竇大寶留在店裏。我和潘穎開車來到桑嵐她們家。


    事先潘穎已經給季雅雲打過電話,上樓敲了門,開門的是桑嵐的父親。


    他似乎比年前憔悴了一些,朝我和潘穎點點頭,把我們讓進屋。


    那個女人從廚房端了一盤水果出來,兩人對視,她眼中又露出那種複雜惶恐的神情。


    我暗暗歎了口氣,朝她點了點頭,“我……我現在已經畢業了,在平古縣公安局做……做法醫主任。”


    其實我這個法醫主任真是虛的不能再虛了,孫祿和大雙報到前,局裏就我一個,自然也就成了主任法醫。


    可是不知道為了什麽,我還是願意把這個‘頭銜’和我畢業入職的消息放在一起說出來。


    直到看見她連連點頭,想要擠出一絲笑容,眼角卻湧出了淚水,這一刻我才知道,或許我仍然對這個女人沒有感情,但一天先天相連的東西,已經讓我漸漸開始軟化了對她的態度。


    她抹了抹眼角,急著讓我們坐,腳步有些虛浮的走到房間門口,推開門朝著裏邊低聲說:雅雲,出來吃水果吧。


    過了沒多會兒,房門打開,先出來的卻是桑嵐。


    一看到她的樣子,我頓時就是一愣。


    倒不是說她有多憔悴,除了眼圈微微有些發黑,她的模樣倒是沒多大改變。讓我感覺詫異的是她的穿著。


    因為驅邪的事,我和她,和季雅雲算是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


    以前桑嵐雖然在外穿戴比較時尚,但居家的衣服卻都是以舒適為主的普通款式。就算是睡裙,也是那種相對保守的款式。


    然而現在她身上穿的,居然是一條黑色帶蕾絲邊的絲質吊帶睡裙,過於暴`露不說,可就算我這個客人不在,她在家裏當著父母的麵這麽穿也不怎麽合適。


    “徐禍?你怎麽來了?”桑嵐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眼神有些迷離的看著我眨了眨。


    我嘬了嘬牙,還是忍不住朝她擺擺手,“穿上點衣服,別著涼了。”


    桑嵐低頭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似乎才清醒過來,“呀”的一聲低唿,轉身就跑迴屋裏,砰的把門關上了。


    又過了一會兒,她和季雅雲才又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你怎麽來了?”桑嵐臉發紅的問我。


    我朝季雅雲點了點頭,再看她已經換了以前的一身睡衣,外麵還套了件居家的棉服。


    我仔細看了看她,沒發現有什麽異狀。


    我沒好意思先說來意,就說上午剛從平古迴來,聽潘穎說你們都在家,所以過來看看。


    桑嵐‘哦’了一聲,看了潘穎一眼,顯得有些冷淡。


    我正覺得奇怪,她以前和潘穎好的跟一個人似的,現在怎麽對潘穎這種態度。


    桑嵐的父親忽然說:“徐禍,你現在在平古縣工作,對那裏應該還算熟悉吧?”


    “噢,我才過去一個禮拜,還不怎麽熟,不過小縣城嘛,也談不上熟悉不熟悉。”


    桑嵐的父親點點頭,“你知道城河街嗎?”


    我一愣,“我就住那兒啊。”


    桑嵐的父親拍了下手,眉頭舒展了些,“那太好了。你看你什麽時候迴去,我和嵐嵐她們跟你一起過去,你帶著我們看看,城河街哪有好點的房子租。”


    “租房?”我有點懵了。


    他忽然歎了口氣,看了桑嵐一眼,聲音低沉的說:


    “嵐嵐最近的精神狀態不怎麽好,我已經替她辦理休學了。我上午打給段大師,本來是想找他幫嵐嵐起一卦,看是怎麽迴事,結果接電話的是段大師的女兒。她也沒收錢,隻算了一會兒,就說嵐嵐……說她又遭劫了,想要避禍,就必須得搬到城河街住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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