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牛掃視了一圈屋內的人,最後目光定格在那位受傷的小姐身上。


    他心頭一軟,大步走上前去,將自己的外衣脫下,輕輕蓋在她身上。


    “有什麽問題不能好好解決,非要拳腳相加?”李大牛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憤怒,“她一個神誌不清的弱女子,你們怎麽下得去手!”


    人群中的婦人們紛紛低下頭,不敢直視李大牛的眼睛。


    “如果再讓我發現類似的事情,別怪我不客氣!”


    李大牛撂下一句狠話,轉身離去。他得把情況匯報給蕭默。


    望著李大牛離去的背影,抱孩子的婦人鬆了口氣。她走到小姐身邊,默默地為她擦拭著傷口......


    她看見一直麵無表情的小姐,眼角淚光閃爍。


    *


    夏以安枯坐到天明。


    一天一夜沒睡,但他一點困意都沒有。他想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麽事都沒想明白。


    他不知道怎麽開口跟唐靜榮解釋他是孩子的父親。


    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的失憶,他想著要不是他失憶,唐靜榮就不會被人算計,也不會被顏家磋磨。


    他甚至都不知道再次麵對唐靜榮,該用什麽樣的語氣。前塵往事他已記起,他沒辦法做到像對待陌生人那樣對待唐靜榮。


    可又不知道該怎麽靠近唐靜榮。


    生活給他出了一個難題,這個難題好像無解。


    “以安,李大牛家打起來了。”


    “嗯?”夏以安暫時沒有想起來李大牛是誰。


    蕭默知道夏以安剛迴來,很多事情還沒接手,他說:“就是收留那些女子的那個士兵。有人在他家打起來了,有個女子被打的出氣多進氣少,我現在要帶薛神醫去看看。”


    龍五從房梁上跳下來:“那老頭就是一個庸醫,你找他看病,他醫術不行,再把人送走了就好玩了。”


    蕭默:“現在這個時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李大牛說那個姑娘身上都是傷,可能還有內傷。龍五,你跟薛神醫的恩怨情仇先放一邊。”


    龍五心裏罵了一句白癡:你沒看見這位爺已經一天一夜沒睡覺了嗎?這位爺不吃也不喝,再這樣下去,他的身體能受得了嗎?


    “那死老頭畢竟是個男子,你也說了那姑娘身上多處有傷,找那死老頭子不合適吧?”


    “現在這個點到哪裏去找醫女呢?”這個時候女子學醫的比較少,女子學醫最多也就給人家接生孩子,治點小毛病。厲害的,醫術高超的多為男子。


    龍五想給蕭默一腳,這家夥怎麽腦子不會轉彎:“唐姑娘身邊不是有一個很厲害的人嗎?她應該有藥。”


    夏以安心心念念想著唐靜榮,他正愁沒機會見唐靜榮,瞌睡有人送枕頭。


    “蕭默,你去,不,我來去請唐姑娘。”


    夏以安套上馬,消失在夜色中。


    蕭默看著夏以安,又看看龍五。


    “龍五,為啥要叫唐姑娘啊?”


    “因為……”龍五嘴角掛著玩味的笑容。


    “因為?”


    “因為你傻!”


    蕭默:“龍五,你給我解釋清楚!”


    “你還是去看看那位姑娘吧,她又鬧著要離開呢。我拿你那繩子又給她捆上了。”


    *


    夏以安站在唐靜榮家門口,猶豫很積極也不知怎麽敲門。


    他想:她應該還在睡覺,懷著兩個孩子應該很辛苦吧?多想靠近她,又怕傷了她。


    唐靜榮自修道之後,聽覺異於常人,夏以安的歎氣聲清晰的傳入她的耳中。


    在夏以安第五次歎氣時,她躡手躡腳穿上衣服,縱身一跳,出現在夏以安身後。


    “夏公子,深更半夜不睡覺,跑到我家門口做什麽!”


    “靜……嗯……唐姑娘……我有一事相求……”


    夏以安深吸一口氣,盡量壓住心底翻滾的情緒。他一遍遍安慰自己:冷靜一點,她現在不記得你,你不能做出越距行為。


    小狐狸見到唐靜榮非常高興,蹦蹦跳跳的跳到唐靜榮身上,她毛茸茸的白色羽毛蹭在唐靜榮臉上,有些癢。


    “唐姑娘,小公主很喜歡你呢。”夏以安偷偷看唐靜榮,忍住想將她抱在懷裏的衝動。


    唐靜榮寵溺的捧著小公主:“她每天晚上都跟著你嗎?”


    “白天的時候小公主自己睡覺,或是待在她的屋子裏。晚上我到哪她都寸步不離跟著我。”


    唐靜榮捧著小公主,抬頭看向夏以安,他的眼睛如黑曜石,點點淚光像是撒在黑曜石上的寶石。


    唐靜榮低下頭,不去看他:“那女鬼還糾纏過你嗎?”


    “自從有了小公主,她就沒有再出現過。小公主可是大功臣呢。”


    夏以安伸出手指,輕輕撫摸小公主的毛,此刻他倒是很羨慕小公主,可以躺在唐靜榮懷裏。


    “你稍微等一下,我來去拿藥材。我小侄女比較粘著我,不介意我帶囡囡一起去吧?”


    夏以安早就知道了囡囡的本事了,他假裝不知。


    “小孩子睡醒的話,找不到大人應該會嚇哭的。我來抱著囡囡。”


    囡囡:敢情就你們是大人是吧?我是你們y中的一環嗎?


    月光將影子拉的很長,夏以安抱著囡囡,唐靜榮手裏捧著小狐狸。


    夏以安覺得今晚的風帶著絲絲縷縷的甜蜜,這甜味像影子一樣,拉的很長。


    他跟唐靜榮的影子偶爾重疊,他想:就算失憶又何妨?


    我總會叫你再次愛上我的。


    唐靜榮,你隻能是我的。


    隻要我不放手,我們就要永遠糾纏下去。


    *


    李大牛記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將軍,那位小姐剛尋短見了……”


    “人怎麽樣了?”


    “救下來了,看她那樣子估計還會再做傻事。”


    唐靜榮帶著囡囡走進去,有床的那間屋子已經被收拾出來了,床上躺著剛剛尋短見的小姐。


    其他女子擠在外麵的客廳。


    接二連三的變故早就摧毀了她們的羞恥心,磨滅了她們的矜持。有很多婦人不顧形象坐在地上,還有的人坐在地上閉著眼睛入睡。


    最早打小姐的那位女子嘴裏嘀嘀咕咕:“禍害就是禍害,把我們害得這麽慘了,現在還害得我們沒有地方睡覺。”


    唐靜榮一記眼刀掃過去,女人嚇得閉上了嘴。


    唐靜榮對著人群喊:“大家暫且出去一下,病人需要安靜!”


    比起身體上的傷,床上那位小姐更需要心靈上的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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