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郊今日格外熱鬧,一眾僧人正在誦經祈福,京城之中的王孫貴族都聚集在了這裏。


    連翹和綠蘿依舊披麻戴孝,跪在刻著六王妃之墓的碑前燒著紙錢,一年過去,再到這個地方,大家還是忍不住要哭上一番。


    一旁站著的蕭玉簪和蕭右玉也都在抹著眼淚,一路上都在盡量平複的沉重心情,到了這裏,看到那冰冷的石碑,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而特意跟著蕭統一同來祭拜的沈如君,也紅著眼眶,此時她的手裏正拿著一個飛鳥形狀的紙鳶。這是之前在宮裏,她與蕭清月一起做的,那時蕭清月總說想要變成一隻飛鳥,能夠自由自在的飛翔在天空之中。


    這次她特地將這紙鳶帶過來,期願蕭清月已如那飛鳥一般自在了。。。


    緩緩在那石碑前蹲下,將手中的紙鳶放進了火盆裏,眼淚也跟著絮絮而下。


    “清月,嫂嫂和你皇長兄來看你了,對不起,嫂嫂來晚了”當初得知蕭清月故亡的消息之後,她多次想要來揚州祭拜,可是他們的身份不允許他們擅自離京。“歡兒一直惦念著你,時常會問月姑姑去哪了,我隻能騙他說月姑姑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此時蕭統的臉色也有些凝重,蕭清月是他看著長大,她小時候讀書寫字也都是他親自教授,以為她離開建康是保住一命,可是最終還是逃脫不了宿命。


    蕭右玉極力克製自己悲傷的情緒,看著滿眼的金桂,不用去想也能知道,這些都是蕭南楓的傑作。人都不在了,再來做這些不嫌太遲了嗎!


    輕撫著自己已凸起的腹部,心裏喃喃念著,‘孩子,這是你的月姨,也是你的幹娘,她是娘在這個世上最為親密要好的人’。可歎她如今也要成為人母,可是蕭清月卻。。。。。


    心下越發悲涼,更是忍不住小聲啜泣起來。。。


    而另一邊在一眾人不遠處,隱著一輛馬車,車上的人看著不遠處熟悉的幾人,情緒也變的有些激動。


    這時,車內響起的幾聲咳嗽,打破了她的思緒。。。收迴視線,緩和著自己的情緒,說了句。


    “我們迴去吧”


    “不再逗留一會?”


    “不用了”見到他們都在,就夠了。


    “好,聽你的。。。迴府!”


    車外的李勳聽到吩咐,驅動著馬匹返迴城中。。。


    此時,另一隊人馬正匆匆往城外趕來,為首馬匹上的男子一臉焦急,他這一路上心裏掛念的都是那個趁他不在府中,帶著懷孕的身子私自來揚州的女人!


    沈豫章帶著幾個隨從馬不停蹄的趕著路,他昨天提早從圍獵場迴將軍府,便發現蕭右玉早已在三日前便去了揚州。隨即便連夜趕來了揚州,雖是滿腔怒火,更多的卻是掛念。


    一隊人馬出城,蕭府的馬車進城,兩隊人正好在城門口遇上。一時間,兩隊人都停了下來。。。


    沈豫章一眼就認出了坐在馬車外麵趕車的李勳,看了看那身後遮住的車簾,那裏麵此時正傳來一陣陣輕微的咳嗽聲。


    想到那死去的蕭清月,他也顧不上什麽禮儀尊卑,也不下馬,冷冷看著。


    李勳見那為首的人一臉冷意,恭敬開口道,“沈將軍”


    騎在馬上一身深藍錦袍的男人卻是冷哼一聲,直接忽視車外打招唿的人,對著那車內的人說道。


    “王爺這是剛祭拜完六王妃,準備迴去嗎?”


    車內先是一陣沉默,接著傳出一道不冷不熱的聲音,“難得沈將軍特意趕來,本王替王妃多謝沈將軍前來”


    “哼!王爺是不是弄錯了,從京城趕來祭拜的,無論是太子還是公主,他們祭拜是故人蕭清月,並不是六王妃!”


    “。。。。。。。。。”


    正當他們還在唇槍口舌之時,隱蔽在城內的另外兩人正密切注意著城門口的動靜。


    蘇行和高文凡,兩人頭戴鬥笠掩飾著自己的容貌,他們正等著蕭府的車進城,便趁機製造混亂,將蕭清月劫走。隻是沒想到,會在城門口先遇上沈豫章。


    高文凡有些不確定問著一旁聚精會神的人,“你確定清月在車上?”法華寺裏有蕭府的人在監視,他之前扮成僧侶的樣子,好不容易才潛出來與蘇行會合。


    蘇行仍然一刻都不敢大意,直盯著城門口的動靜,沉聲迴著話。“今天是清月的死祭,京城的人都會來祭拜,還有清月貼身的兩個丫鬟也會來,清月肯定會想要來看一看”就不知道,在這樣的日子裏,蕭南楓卻一點祭祀的動靜都沒有,不知會不會引起眾人的懷疑。


    此時,在城門口僵持了一陣的人馬,這時已經緩緩駛離。。。


    高文凡見狀趕緊問道,“現在動手嗎!”


    蘇行很是謹慎道,“不可!沈豫章的人馬才剛出城,聽到動靜肯定會返迴來支援,我們再等等!”


    馬車漸漸駛進城中,車內的兩人都沉默著,誰也沒有說話。


    蕭清月看到這些為她而來的人,心裏一時千頭萬緒,她的死最終讓所有人都怪上了這個男人。她聽李勳說,當時蕭右玉差點拿著那支帶毒的金簪殺了這人。


    一旁的紫衣男人看了她一會,伸手握住她的手,出聲寬慰道。“沒事,別放在心上”不管誰對他充滿敵意,他都不放在心上,也無從去計較,本就是他該受的。更何況,如今這人已經迴來了,那些冷嘲熱諷又算的了什麽。


    蕭清月一直低垂著眉眼,沒有迴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過了會後,她抬眼道。


    “你能不能不要為難蘇行和高文凡他們”她有些掛念江氏,也不知道他們幾人現在如何了。


    紫衣男人這時眸光微沉,他一直有個問題還沒來得及問這女人。


    “你與蘇行。。。”


    話雖沒說完,蕭清月已是心頭一怔,她怎麽把之前瞎編與蘇行成親的事給忘了。


    有些不自然的將視線轉向別處,等著他接下來的問話。


    蕭南楓看了身側的人片刻後,將身子往那刻意迴避著的他視線的人靠近了些許。


    “你是否,真的與蘇行,成過親。。。”雖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可他還是想親口聽這女人否認。


    蕭清月抿了抿嘴,心下也生出一絲不爽來,每次遇上這人有什麽事,她都跟老鼠見了貓一樣,有什麽好怕的。


    打定主意,她轉過身子,直麵男人的視線,不服氣的迴道。“我是跟他成親了,怎麽了”你能奈我何!


    話落,男人的眸子更加深沉起來,“真的?”


    “沒錯!”


    “現在改口還來得及”


    “。。。。”蕭清月一愣,什麽改口還來得及,莫名其妙道,“什麽改口,我說的是實話,蘇行對我很好,這半年來也多虧了他的照顧。。。”


    越說,男人的臉色越暗,手裏雖輕柔的摩挲著女子的手背,眼裏卻似風暴突起。


    緊接著傾身向前,將身側的人直接壓在了馬車的車壁上,一俯首便重重吻在了剛才喋喋不休的紅唇上。


    蕭清月先是短暫的怔忡,隨之跟著掙紮起來,可她越是掙紮,男人的吻越重。直到她覺得快要窒息而死時,男人才從她的唇上離開。


    心口慌亂跳著,喘著氣,手裏死死揪著男人胸前的衣服,抬眼嗔怪道。“你這是強取豪奪”


    男人聞言卻是掀唇,露出一絲邪魅傾城的笑容,手指此刻正溫柔撫著被自己吻的有些紅腫的唇,深邃的眸子越發幽暗。


    “昨夜你都與本王同床共枕了,這怎麽能算是強取豪奪”


    “你!”蕭清月頓時氣急,她真是蠢!她怎麽比得過天下第一腹黑!


    蕭南楓此刻身心是長久以來未有過的欣喜,看著那紅撲撲又有些氣鼓鼓的臉蛋,他忍不住再次吻了吻。


    “這麽久了,你的性子還是一點都沒有變,想要我放過蘇行他們,多少也該說些好聽的話,哄哄本王才是”


    蕭清月聽到這,心裏一陣咒罵,這男人真是給點顏色就開染坊,昨天還要死不活求她不要離開,現在居然又耀武揚威起來。


    盯著那人露在外麵白皙的脖子,女子眼裏閃過一道光,緊接著馬車內便響起男人痛唿的聲音。


    這一聲嚇的車外趕車的李勳,差點要衝進車內檢查情況,可隨之車內便又響起了兩人的對話。


    “怎麽樣王爺,還要我哄嗎?”


    “你就不怕本王下令全城緝捕高文凡”


    “你不是已經派人跟蹤他了嗎,何須再派人去尋”


    “你知道?”


    “以你做事的風格,怎麽會不知道,我想你帶我來城郊,表麵是讓我見見右玉她們,其實。。。你是想引蘇行和高文凡自己現身吧”


    蕭南楓滿眼柔情的看著說的頭頭是道的女人,一俯首又是重重一口咬在了蕭清月的唇上。


    這下換作蕭清月痛唿一聲,“你做什麽又咬我!”


    “本王隻咬自己愛的女人”


    “。。。。。”蕭清月捂著嘴,臉上一陣陣發紅,這人還能再不要臉一些麽。


    這時,蕭南楓收起戲謔,將人攬進懷中,歎息一聲道。“我若是下令派人抓他們,他們自會想盡辦法逃脫,不如給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自己送上門來”


    蕭清月從懷中抬起頭有些不放心道,“你想做什麽”


    輕吻了吻懷中人的額頭道,“你放心,我不會將他們怎樣,引他們出來自是名正言順抓他們迴蕭府,我有事要與他們商議”


    蕭清月不禁微微蹙起秀眉,她知道,這商議的事情肯定事關於她。接著她便聽到,男人繼續說道。


    “殷均這幾日還在揚州,似乎在籌謀什麽,你活著的事萬不能讓他知道,包括京城裏的其他人,若是讓皇上知道你還活著,那還魂丹的事也就瞞不住了。所以我要盡快送你出揚州。。。”


    聽到說要送她出城,蕭清月下意識的便問道,“那你呢”


    這一問,頓時讓蕭南楓更是喜形於色,“你不用擔心我,等我安排好了揚州的一切,自會去尋你”


    蕭清月心頭再次一怔,從懷中離開,驚詫道,“你不做王爺了?”若再尋著她離開揚州,就意味著他要放棄蕭南楓所有的身份。


    男人深情一笑,溫柔迴道,“隻要有你,這個王爺亦可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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