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這井,白秀莫名鬆了口氣,比起四通八達的街道,對於這些古城來說,這些井似乎更具有代表性。


    白秀走近一看,井中之水極為清澈,平靜的井麵猶如一麵鏡子清晰地映出了他的模樣,也就是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他看著自己的影子竟有些移不開目光。


    一旦一個人長時間地盯著鏡子中的自己,往往會有一種莫名的陌生感,白秀現在就是這種感覺,他腦中甚至冒出一個念頭,井中倒映的不是他的影子,而是另外一個人正透過井麵注視著他。


    “我是不是太累了……”他連忙移開目光。


    可就在他轉頭的一瞬間,眼睛的餘光似乎瞥到什麽,下一秒他猛地反應過來,腦中不由自主地迴放著那極為詭異的畫麵——就在剛剛,他井中的影子也跟著他笑了,笑容十分的猙獰!


    白秀可以肯定這絕不是自己的幻覺,當即抽出破魔之刃警惕地看向井中,也就是這時候,他發現靈脈之中的靈氣又開始了運轉,沒想到萬靈宮之中反而不再是靈力隔絕之地。


    “嗬——”


    他正出神,一聲詭異的輕笑悄然在他耳邊迴蕩,他下意識看了看井中的倒影,果然對方也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他皺眉問道:“你到底是誰?”


    “什麽?”一邊王海平聽到他的聲音,連忙轉過頭詢問地看著他,見他居然亮出了兵器,王海平越發摸不著頭腦:“辛大哥,怎麽了?”


    “這井中……”白秀凝神一看,卻發現井麵已經恢複了正常,仿佛剛剛的一切隻是他的臆想,他突然也有些不確定起來,隻好道:“這井深不可測,我們小心一點,說不定裏麵也藏著那種巨魚。”


    王海平聽他這麽一說,頓時噔噔噔地退了好幾步。


    不過那井中並無什麽動靜,他漸漸放下提到嗓子眼的一顆心,目光朝四周一掃:“辛大哥,這個島似乎已經到了頭,我們要不要去上麵那些宮殿看看?”


    白秀抬頭看向井後,弧狀的階梯層層而上,最後通向一個較高的平台,平台之上也豎著一塊石壁,上麵密密麻麻全是字跡,最當頭的赫然是六個大字——“萬靈宮主絕筆”。


    白秀走到石壁下仔細看了看,這像是這位萬靈宮主為自己、也為整個萬靈宮寫的墓誌銘,裏麵的遣詞造句莫名讓他想起卜族的字碑,極是晦澀難懂,他隻能大致領會其中含義。


    “我們兄弟六人追隨我主已有一千三百年,我主故去後我們就迴到了故鄉,這裏已經換了人間,我族早已消失在曆史長河中。


    好在我們後來還是遇到了一些同類,他們是蚩尤大人的侍奉者,後來流落到了民間,類似的經曆讓我們同病相憐,決定一起前往萬靈島。


    我們在萬靈島上找到了新的歸宿,漸漸變成了外人口中的萬靈一族,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我們以為這樣的寧靜永遠不會結束,直到那兩個人突然到來。


    他們跟我們說明了來意,昔日仇恨再次在我們心中燃起,我們決定複仇,於是那一天我們將島沉入了‘從淵之井’中。”


    越往下看,白秀心中越是驚異。


    顯而易見,這萬靈宮主口中的“那兩個人”就是白星移和不知道哪一任的天樞門主,而萬靈宮曾經追隨的人極有可能是雲淩。


    雲淩身亡之後,他們迴到了原來的世界,和遺留下來的獸靈在這裏隱居。


    眼前的石壁在千年之後述說著萬靈宮的傳說,但有很多信息並沒有記錄其上。


    毫無疑問,萬靈宮所謂的仇恨自然與礻有關,但他們的複仇舉動卻叫人費解,萬靈宮的確是沉了,沉在了這裏,也就是所謂的從淵之井。


    可這與焚靈法陣又有什麽關係?難道是白星移和天樞門主在這上麵布下了焚靈法陣,而當時時機未到,萬靈宮的人就把萬靈宮臨時沉到了海底?


    還有一個問題,沉到海底之後萬靈宮的人又去了哪裏,那些魚腸棺中的屍體又是誰的?


    而且……白秀的目光不由從那些文字上移開,轉而在旁邊熟悉的六靈圖案上逡巡著。


    《白家故書》上記載,六靈玉闕之靈來源於上古妖類的三分妖靈,而萬靈宮主六兄弟恰恰也是從雲淩開辟的異界歸來。


    會不會白家人記錄的時候出現了誤差,白星移製作出這六靈玉闕的時候就是當初他來到萬靈宮的時候?所以白家的六靈圖騰才會與萬靈宮圖騰相重疊?


    見他麵壁沉思,王海平也將注意力放在了石壁之上,但他看了許久也看不出什麽個所以然,不由問道:“辛大哥,上麵寫著什麽啊,是不是記錄了萬靈宮的由來?”


    不得不說,王海平的直覺還是挺準的,白秀剛要迴答他,卻見他突然伸手在石壁上摸索起來。


    怕他怪自己魯莽,王海平嘿嘿一笑:“辛大哥,你不覺得這島上太空了嗎,搞不好還有什麽暗室之類的地方,而機關很有可能就藏在這些地方……”


    白秀心中一動,也伸出手指在六靈圖案上輕輕一敲擊,沒一會兒聽到了一聲與眾不同的鈍響。


    王海平相當機靈,頓時驚喜萬分地看了過來。


    白秀與他對視一眼,用力將那一角石壁按了下去,隻一瞬間後麵傳來機關接駁的輕響,緊接著一塊巴掌大的石磚一縮,霍然彈出一個圓盤。


    王海平看著圓盤上極為醒目的數字,一臉的驚詫:“這、這是……密碼盤?”


    對此白秀並不陌生,甚至連密碼都已經爛熟於心,當即將一串數字輸了進去。


    幾乎同時,圓盤一翻,露出一個好似鑰匙孔的細縫,他心念一轉,將破魔之刃這麽一比,便有些明了,看來方家惡塔石棺中的機關和這石壁中的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麽這機關之後是不是就藏著最後一個焚靈法陣?他沉思的空當,身後忽有腳步聲傳來,看人數絕不隻是一人,這麽多人出現在這裏,不用想他也知道來人會是誰。


    他迴頭一看,果然見白桑神色凝重地往這邊趕來,身後卻隻跟著鄧清清和梁陳,不僅周遊沒有歸隊,連方霏也不見了蹤影,這讓他心裏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三人顯然也看到了他們,一時難掩驚喜之色,腳下也加快了速度,白桑一拍兩人肩膀,臉上神色已然轉陰為晴:“我就知道你們沒那麽容易死!”


    王海平隻顧著傻樂,白秀連忙將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周遊沒有迴到船上?方霏呢?”


    白桑一陣沉默,兩個女孩臉上滿是悲痛之色,突然鄧清清撲進他懷裏,放聲痛哭起來:“霏霏她、她……都怪我,當時沒有拉緊她,不然她就不會死!”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消息,白秀的心仍沉了沉,盡管他和王海平僥幸地死裏逃生,但他們這支隊伍還是有人出了事。


    他安慰地拍了拍鄧清清的背,將詢問的目光投向白桑,白桑神色凝重地說起了他們的經曆,他也終於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原來他被巨魚襲擊之後,他們駕船在附近海域尋找他們,哪成想沒過多久他們就遇到了暴風雨。


    漁船隨波逐流之下竟飄到這個巨大的深淵附近,最後被湍急的水流一卷船自然撞毀了,白桑竭盡全力也隻能救下了兩人,方霏離得遠,直接墜下了萬丈深淵。


    王海平忍不住抹了抹眼淚:“是我害死了方霏,要是一開始我沒有攛掇大家來這裏,她就不會有事……”


    白秀歎了口氣,一時不知該說點什麽。


    他仍看向白桑,兩人對視一眼,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麽,他們可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事已至此還是要盡快將這最後一個焚靈法陣開啟,然後送他們迴家。


    如此想著,白秀將鄧清清交給梁陳照顧,跟白桑走到石壁之下。


    他將他們的經曆也簡略一說,然後將破魔之刃抽了出來:“成敗就在一舉,就是不知道千年已過,最後一個焚靈法陣到底還存不存在。”


    白桑思忖道:“萬靈宮附近的法陣沒有失效,想來它不會讓我們失望。”


    白秀不置可否地將手心往破魔之刃上一抹,然後將染血的刀刃插了進去:“是與不是,馬上就見分曉。”


    就在破魔之刃沒入鎖眼的一瞬間,巨大的轟鳴聲忽然從頭頂傳了過來,聲音之大幾乎將環形瀑布的動靜都掩蓋住了。


    別說兩人,就連王海平他們也被這陣巨響轉移了注意力,下意識仰頭一看,下一秒所有人都露出了震驚之色。


    那些憑空浮動的宮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動著,紛紛朝這小島上空攏聚,它們互相接駁、重重勾連,很快一個巨大的陰影將整個島嶼籠罩在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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