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白哥哥的家嗎?”等白晏離開,曲憐便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白秀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這裏有他小時候的記憶,他也在這和白晏他們團聚,它的確算是他的家。


    可他在這裏停留的時間太短了,如果不是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他或許更願意把渠城的那個小院子當作家。更何況,這裏也不見得會是他最終的歸宿。


    曲憐抱著枕頭坐在了他的身邊,抿了抿唇,突然道:“白哥哥,這裏好像也沒什麽不好,要不我們不走了吧?”


    白秀倒沒想到她的態度會轉變得這麽快,但還是點了點頭,笑道:“憐憐要是喜歡,住一輩子都沒有關係。”


    “那白哥哥呢,白哥哥也可以住一輩子嗎?”


    白秀不忍心告訴她實話,點了點頭:“嗯,我也不走了。”


    然而曲憐並沒有鬆口氣,她仍是欲言又止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道:“白哥哥……你是不是也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白秀一怔。


    她低了低頭:“媽媽離開的時候,她也是這麽看著我的,她跟我說,她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讓我不要想她。


    我本來不想讓她走的,她也答應我了,可最後她還是走了,所以……白哥哥也是騙我的,對不對?”


    曲憐抬起頭看著白秀,眼中有淚光在悄然湧動。


    她緩緩道:“白哥哥,我知道你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永遠陪著我,但如果你真地要離開,記得跟我說聲再見。”


    她誠摯的目光不禁讓白秀心中生出幾分酸澀,他倒希望曲憐沒有那麽懂事,離別的悲傷不應該讓一個孩子承擔,但他卻也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


    不過曲憐會說出這一番,他便明白了一個道理,善意的欺騙也是欺騙,被欺騙的人終究會被傷害。


    而如果分別是不可阻擋的,那不如坦然接受,然後珍惜和親人相處的每分每秒。


    這個晚上,他想通了很多問題,也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找白晏好好談談,有些事情或許並沒有那麽複雜。


    曲憐到底年紀小,很快就犯起了困。白秀幫她蓋好被子,自己則坐在窗戶邊發呆。


    十三的月亮已經很圓了,如水一般的銀輝傾瀉而下,將整個院子都籠罩在一片靜謐之中。


    白秀心裏從來沒有如此寧靜過,靠著窗台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有那麽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如同一縷風穿梭在寂靜的鴻蒙鎮上空,他飛到了後山,從仙遊峰上俯衝而下,跟山風一起在仙遊澗盤旋而過。


    它們唱起了歌,朝宿靈河飛去。白秀又感覺自己化作了一條遊魚,在清涼的河水中遨遊起來,然後停在了外鎮的碼頭上。站在這裏可以仰望整個鴻蒙裏鎮,它如同另一輪明月,盤旋在對岸,曼妙不可方物。而那後山就如同一個巨人,緊緊將它攏入懷中,好似它會羽化登仙,乘風而去。


    一絲雲氣從山林間飄出,便如一件羽衣,將它們都籠罩其中。但見這雲氣盤旋縈繞,凝聚不散,白秀心中便不禁恍然:“看來這就是鴻蒙靈脈的靈氣,沒想到鴻蒙之心的缺失,它不僅沒有受到影響,反而還強盛了幾分,之前到沒有發現。”


    他看得出神,卻不想目光突然一定,便見一縷紅光突然從那雲霧之中閃現,然後化作絲絲縷縷的煙霞在整個鴻蒙鎮上空遊走起來,最後被什麽一引,忽而墜入外鎮一邊,漸漸消失不見。


    “那裏是……”白秀稍稍一分辨方向,心裏便有些奇怪,那紅霞墜落的位置不是其他地方,正是那廢棄的辦公樓之中。


    他心中頓時一動,連忙也朝那邊追趕而去,堪堪靠近,他便明顯地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正盤踞那樓底,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他正要俯衝而下,哪想一動靈力波動突然從那樓裏竄出猛地朝他撲了過來。他根本沒有防備,瞬間被它擊中,被那力量一帶,整個人便朝地麵倒栽而去。


    就是那麽一瞬間,他心中猛地一陣悸動,睜開眼睛一看,便發現自己仍是坐在窗下,四周哪有什麽紅霧和其他人的蹤影——他竟是做了一個古怪的夢。


    不一定是夢……


    白秀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覺,當即站起身,小心朝外鎮行去,沒多久他就到了那座廢棄的辦公樓。


    或是白家人忙著開發新城區,這裏仍是和十年前一樣,荒廢破敗,雜草叢生。


    但他不敢大意,之前那股力量可是與靈脈宣泄而出的靈力不一樣,很明顯是有人操控,現在指不定他就藏在哪裏蓄勢待發。


    不過他此行的目的卻也不是揪出此人,他更想知道那道紅光到底是什麽來頭。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執意要弄清楚這一點,但之前那種玄之又玄的感覺絕不是無風起浪,他一定是潛意識地察覺到了什麽。


    他便凝神查探起來,很快他便捕捉到一股奇特的靈力波動,而它的源頭不是其他地方,竟是當初將他困住的那間“密室”。一瞬間,十年前的記憶湧了上來,他忽而記起,當時似乎在那裏還發現了一個秘密入口,隻不過後來因為發生了太多事情,他並沒有留意,難不成那裏還有什麽秘密?


    等一下……白秀突然意識到一點,顯而易見,當初那個假扮方懸翦的人是他父親控製下的白澈,那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雖然他父親臨走之前並沒有提起,但有沒有可能當時他父親的目的就是為了引開他,從而避免他進入那個入口?


    這麽說來,它應該是與那個計劃有關了?


    如此想著,白秀心裏有了主意,一邊警惕那暗中躲藏之人的攻擊,一邊小心翼翼地朝那棟樓潛去。很快,他便到了那密室之中,當即拿出明貪狼玉闕故技重施,不多久,那個幽黑而狹窄的洞口,終於再次露出了出來。


    白秀將明貪狼玉闕收迴,借著它散放的淡淡微光往裏一看,便發現下麵是一條通道。他沒有遲疑太久,彎腰鑽了進去。這條通道很窄,也非常的短,大概兩分鍾後,他便來到了另外一個房間。


    它比之前下來的密室要大不少,但非常的空曠,隻有最裏麵端立著一塊石碑。白秀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其他出口,這裏似乎已經是那通道的盡頭。


    他便走到那石碑之下觀察起來,但很快他就發現了古怪的地方——這石碑竟然是空的,是的,一個字,哪怕一個花紋也沒有。當然,這古怪的房間內放著一塊無字石碑好像也很正常,隻是白秀不明白它們出現在這裏到底有什麽深意,以至於他父親特意將他引開。


    他試探著在石碑上摸索起來,然而經驗卻告訴他這石碑本身似乎並沒有什麽異常。而這時他也發現了另外一個蹊蹺之處,之前他明明在這裏捕捉到一絲靈力波動,可現在他再凝神查探,卻是什麽動靜也沒有。


    他啞然失笑,莫非這靈力是活的,看到有人就躲了起來?


    他本是胡思亂想,然而一道靈光就是這麽巧地閃了過去,他瞬間想到了一種可能:“難不成這石碑是鎮靈台……”


    眾所周知,每個人、每件東西都有靈場,但修行者通常所指的靈場是俠義上的靈場,也就是那些存在明確的、至少對其他廣義上的靈場影響顯著的靈場。


    而這些靈場對人來說,有好有壞。


    就如鴻蒙靈脈所產生的靈場,那便是對人有益的;而安江口村雷公石所形成的的靈場則是無益的。


    如何開發對人有益的靈場,治理對人有害的靈場,一直以來都是修行界長期研究的議題。


    而針對後者,便有人專門研究出了一套方法,叫做點穴鎮靈。


    點穴鎮靈又叫點穴破靈,這穴自然是靈場的靈核,要知道靈場的發展過程,就像一棵樹慢慢長大,而靈核就是樹的皮,將樹的皮剝了,輸送不了養分,樹自然就死了。


    如何找到靈核、將靈核鎮住是一門功夫,如何製作能夠靈核鎮住的鎮靈台則又是另外一門功夫。


    越強大的靈場,想要鎮住它,不僅對施法者的能力要求越高,對鎮靈台的選擇也越發苛刻。


    一般的靈場或者剛剛形成的靈場,就比如鬆樹橋村的徊陰之地,就算是當時失去血蘊靈的白秀,也以一顆桃核就足夠了。


    而如果等它完全成型,恐怕就是在他最鼎盛的狀態、動用了鴻蒙之心,也不一定鎮得住。


    對不同的靈場進行鎮靈,不能一概而論,當某個靈場強大到一定程度,就隻有一些特定的寶物才能將它鎮住,比如罔靈塔,要想降服它,非天地無極不可。


    反過來推理也是一樣,隻要弄清楚鎮靈台的來曆,基本上也可以猜測被它鎮壓的靈力到底強大到什麽程度。


    那麽,這塊無字石碑又是什麽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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