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為實,飄搖而下的溫潤小雨讓他們無法可說,蔣為國看了看雲寒,又看了看樊老師,迴村委會的腳步也邁不出了,豎起拇指傻笑起來:“兩位真是了不得,一起請了!”


    天星會眾人的臉色都有些陰沉,沒人理他,樊老師不願讓他為難,轉頭笑眯眯地對雲寒說:“雲老弟請,今天我們能同時在這裏求雨,也算是緣分。”


    雲寒擠出一絲笑容,就在眾人轉身的一瞬間他的無名指悄悄朝天勾了勾,白秀神色驟然一變,向雲生好奇問道:“怎麽了,他不就是勾了勾手指嗎?”


    “你站在這兒,千萬別動。”白秀來不及解釋,隻留下一句話匆匆朝人群跑去。


    向雲生不明所以,過了五六秒的樣子,一聲驚天之雷突然在她耳邊炸響,與此同時空中細雨好似凝結了一樣,竟化作茫茫冰針朝眾人疾馳而下。


    說時遲那時快,白秀一掐法訣也將手指朝天一指,淡淡金光和著夕陽閃耀開來,而那根根冰針落在光上像是遇到烙鐵,瞬息間蒸騰成一朵雲霧。


    一時之間綿延霞光迤邐而起,有如神龍盤旋在四喜坪村上空。


    底下村民總算反應了過來,忽地有一人跪倒在地,雙手合十高聲祈求:“神龍在上,保佑四喜坪村風調雨順、保佑華夏大地國泰民安!”


    他這開了個頭,祈福之聲潮水一般從廣場內席卷到了廣場外,無不對眼前的“神跡”頂禮膜拜,直到金光散去、烏雲退避,人們才迴歸到興致勃勃的討論中。


    白秀不著痕跡地收了法訣,剛要離開,一抬頭卻撞見雲寒一臉興味地看了過來,他毫不退讓地對視了一眼,正想趁機上去探探對方的口風,向雲生擠了過來。


    她先是檢查了他有沒有受傷,見他完好無損鬆了口氣,下一秒沒好氣道:“病還沒好透呢,又去管別人的閑事!”


    白秀不好意思一笑:“情況危急,一時也沒有想那麽多。”


    向雲生哪能真生他的氣,她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難掩唏噓:“真是傻人有傻福,村子裏的人就顧著求神拜佛了,要沒有你,恐怕連死字怎麽寫都不知道。


    雲寒這廝也真夠陰險的,拿村裏的人出氣,買單的卻是樊老師和小龍他們……嘿嘿,虧得有我們在,這才讓他的陰謀詭計扼死在搖籃裏。”


    對於她的吐槽,白秀依然一笑置之,他將目光投向人群,然而雲寒幾人已經在村民的簇擁下離開了廣場,他想去套話,也隻能另找機會。


    四喜坪村一行,他腦中的疑問隻多不少,但眼下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想著他朝向雲生打了個招唿:“我們也走吧。”


    向雲生驅車迴到雲龍事務所,剛停好車老圖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


    一見他,她心裏就來氣,剛要罵幾句,卻發現他身後還跟著一個人,她又不得不將髒話咽了下去。


    見對方端莊秀麗,一來又盯著白秀看,向雲生心裏不禁醋意大發,訕訕地一笑:“這位姐姐好麵生,好像不是老圖以前那些狐朋狗友?”


    荀芳多年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閱曆豈是她這小姑娘能比的,當即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她莞爾一笑,也不多解釋免得向雲生誤會更深,隻道:“你就是白秀經常提到的向雲生向小姐了吧?我叫荀芳,你和白秀一樣叫我荀姐就好了。


    聽說你是雲龍事務所其中一位負責人,想來修為不淺,那真是太好了,我的酒店遇到了一件麻煩事,正好也請你幫我參詳參詳。”


    向雲生城府並不深,聽她這麽一說,不禁喜上眉梢,悄悄看了白秀一眼,這才問她:“荀姐姐,你遇到了什麽問題?”


    說到正事,荀芳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她看了看白秀:“酒店四樓的牆塌了。”


    白秀心中一驚,總感覺這事和他之前的經曆有著某種關係,他按捺住心中的不安,繼續聽荀芳說:“塌的是側麵那堵牆,就在走廊盡頭,塌出來的地方不大不小,剛剛夠一個人通過。”


    “通過……也就是說,下麵還有空間?”


    他一猜就猜到了確切的情況,老圖忍不住嘖了一聲:“奇了,你怎麽知道的……那塌出來的牆皮裏竟然有個好似通氣口一樣的通道,可以通到樓底下去。”


    白秀儼然意識到了什麽:“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過去看看。”


    向雲生沒轍,載著三人直奔琳琅酒店,他們也沒有在其他地方耽擱,徑直上了四樓。


    路上白秀已經跟她說了大致情況,向雲生看著空曠的四樓不禁感慨:“這裏是不是有什麽陰氣凝聚我不知道,不過賊心倒是聚了不少。”


    白秀沒有時間理會她跳脫的言語,直接走到塌下的牆頭下,雖然裏麵已經沒了那座小電梯,但看到熟悉的“電梯井”他心裏已經有所肯定。


    他之前經曆的那些絕不是夢境。


    不過問題接踵而至,明明他和老圖兩人一起經曆了六樓暗道的事,為什麽他們不記得了?當然,世界上能夠改變人記憶的幻術數不勝數,這倒不是想不通的地方。


    而是當時他明明記得天已經亮了,怎麽可能會重新迴到第二天早上,難道那浴缸之下竟是一個獨立的空間,他們進去的一瞬間,時間就停滯了?


    當然,不論什麽情況,他再下去看看就知道了,如此一打算,白秀詢問地看向荀芳和老圖:“你們下去過了嗎?”


    老圖搔了搔頭:“我們也是看完求雨活動才迴來的,半路上接到她弟弟的電話就急著來和你匯合,還真沒有。”


    白秀點頭:“那我們先下去看看吧,到底怎麽迴事一看便知。”


    荀芳差人找來工具,簡單地搭了一個繩梯,白秀這次可不敢再讓他們先下去,故而率先順著通道爬了下去,向雲生向來不甘落後,緊隨他後。


    就這樣兩人先行到了通道底下,白秀估摸著高度,這裏比負一層還要深個五六米,見向雲生給老圖兩人發了訊號,他擰亮手電在附近仔細打量起來。


    剛看了一眼,他怔住了,眼前地麵血跡斑斑,一行成年男性的腳印漸漸消失在不遠處晦暗的通道中,它的周圍也是猩紅一片——那竟是一排血腳印。


    如此詭異的情形連向來膽大的向雲生都嚇了一跳。


    不過她還是仔仔細細地勘查了一遍,但看著看著她心裏猛地泛起一絲異樣,突然她神色一變,不敢置信地看著白秀:“等一下,這、這好像是你的腳印!”


    “我的腳印?!”白秀頓時皺眉,老實說大多數情況下人很少注意或者是刻意忽略了自己的某些信息,比如聲音、外貌、字跡、足跡之類的東西。


    當在某種出乎他意料的情況下出現這些信息時,他反而會覺得陌生。


    此時白秀就是這樣,但當他仔細查看之後終於認了出來——這的確是他本人的足跡。


    問題來了,這些腳印隻可能是在那時留下的,可當時他明明失去了意識,又如何留下這些腳印?


    而且……


    白秀順著那行腳印凝視著遠處的黑暗——這下麵的空間比他預料的還要寬闊——想到了一點,那時的他到底要去哪裏?


    思緒飛轉之下,他也顧不得等老圖他們下來,跟向雲生說:“我們先去看看。”


    向雲生巴不得跟他獨處,連忙跟在他身後,不過她心中那份擔憂卻愈發強烈:“你來過這裏嗎?這些血是你的,還是別人的?你之前突然暈倒,是不是受了傷?”


    聽她發問,白秀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她那段經曆,老實說向雲生對他無條件的信任,他心裏非常感激,他之所以不等老圖兩人,也有這方麵的原因。


    要知道眼見為實,如果他們發現這些腳印是他的,恐怕會對他所說的一切都產生懷疑,屆時他若再想調查這下麵發生的事難免處處受限。


    這樣的情況他遇到過太多,他甚至懷疑這些腳印的存在就是那位複仇者設計的離間計。


    那人不可能那麽輕易放過他,或許對方覺得痛快的死去並不能懲罰他,隻有眾叛親離地活著才是他應得的歸宿。


    所以眼下他必須盡快找到這地下“屠宰場”真正的主人,證明自己的清白。


    “幹嘛不說話?不能告訴我啊?”


    見他露出遲疑之色,向雲生何等聰明,頓時明白了幾分,索性道,“我不是一個合格的修行者,我所遵循的善惡是我心中的善惡,不是別人的善惡。


    我喜歡白秀,那麽白秀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就算付出我的一切,我也願意支持他。


    當然啦,我認識的白秀是一個理性、善良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有他這麽做的理由,而他不會刻意去傷害別人,自然也不會做什麽壞事,我明白這點,所以我懂得分辨。”


    她正了正神色:“這些腳印太古怪了,看你的反應,它們的出現也是在你的意料之外,可它們還是出現在了這裏,換句話說你遇到了麻煩。”


    向雲生眼中閃耀著與平時截然不同的光彩,那一刻白秀覺得自己一顆心沉甸甸、穩當當的,仿佛一朵漂泊不定的蒲公英終於找到了紮根的土地。


    他不再遲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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