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安江口村的事,等白秀和老圖迴到雲龍事務所,已經差不多下午一點了。


    向雲生早就等的不耐煩了,見他們迴來,這才放下心來,但也忍不住朝老圖抱怨道:“老東西你把白秀帶到哪兒去?”


    老圖頓時撇了撇嘴,卻不承認這兩趟是自己的主意,嚷嚷道:“他一個成年人,我還能管得住他?”


    白秀連忙歉意一笑:“抱歉,忘記給你留個信息,讓你擔心了。”


    一見他這麽說,向雲生頓時沒轍,隻心疼道:“看你臉色不好,便是跟著他胡鬧,一宿沒睡吧?我買了午飯,吃了洗完澡便去睡一覺。”


    向雲生熟稔而體貼的態度讓白秀非常不自在,思來想去卻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隻好笑道:“謝謝你。”


    老圖在一邊看著,頓時道:“平白無故吃了一頓狗糧,向雲生,你怎麽也得補償我一頓飯吧?”


    白秀一時不知該說點什麽,向雲生怎麽想的他如何看不出來,隻是他早已心有所屬,又何必耽誤人家。


    想了想,他笑道:“那我們先去吃飯吧,下午我要去找我女朋友,嗯……晚上大概不迴來了。”


    那吵吵嚷嚷的兩人頓時失了聲,老圖偷偷瞄了向雲生一眼,便不敢說話了。向雲生斂了笑容,和他們走到餐桌前,挖了幾口飯才擠出一絲笑容,問道:“你來雄城是來找你女票的?怎麽之前不和我說一下?弄得我自作多情,給騰出這破地方來。”


    白秀隻好道:“對不起。”


    啪的一聲響,向雲生猛地將筷子拍在了餐桌上,看著他眼淚卻不知道怎麽的就落了下來,冷笑道:“對不起,對不起……你就知道說對不起。我哪點不好,讓你這麽戲耍我?既然對我沒意思,為什麽要留下來?”


    老圖嚇了一跳,連忙道:“都是我不好,喜歡亂開玩笑,你們別在意……”


    向雲生撇過頭,低低地啜泣起來。見他仍是無動於衷地坐著,老圖連連朝他打眼色。


    “抱歉。”白秀低聲道,站起身便朝樓下走去。


    帶走到樓外,便見街道上人影攢動,如條河流,不知道要將他帶向何處。老圖追了下來,喋喋不休地道:“人女孩子生氣了,你就哄哄她唄,反正她喜歡你,隨便哄哄就高興了……”


    “哄得了一時,哄得了一輩子嗎……”白秀沉聲道,“喜不喜歡自己心裏最清楚,為什麽要騙別人。”


    老圖一時啞然,最後無奈道:“得得得,我說不過你……那你要去哪兒,別跟我說,你要去見你女朋友,談戀愛的人哪有一天一夜都不聯係的?”


    白秀啞然失笑,但還是道:“我去找葉軒,以後就麻煩你照顧一下雲生了。”


    老圖切了一聲:“我跟她什麽關係,為什麽要照顧她?不管,不管!”


    白秀卻知道他嘴硬心軟,便笑了笑:“那我先走了,你留個電話給我,有事我就打你電話。”


    老圖將自己電話報了給他,遲疑了一會兒又道:“你對那什麽天女心感不感興趣?”


    白秀倒沒料到他會提起這個,旋即反應過來:“那老黃鼠狼精還說了什麽?”


    老圖點點頭:“那天迴去後,我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對勁,就重新審問了一下,嘿,還真有了收獲!


    那老黃鼠狼精悄悄給我透露了一個信息,五月初五,也就是端午節那天,他們會舉行一次集會,地點就在雄城大學。”


    “集會?”白秀聽出了他話中的重點,“這些妖還有很多,他們也的確不是散兵遊勇?”


    老圖的神色漸漸凝重起來:“對,那老太太跟我交代,她加入了一個叫做天星會的組織,它的頭目正是所謂的天星大人,全名蕭天星,她有個得力助手,也的確是那什麽封先生。


    而這天星會打著服務眾妖,輔助修行的旗幟,網羅了很多跟他們一樣的妖類,而且不止是她從那裏得到了天女心。


    真不敢想象,那些靈力原本不高、經常被修行者欺淩的普通妖類,拿到了可以讓自己瞬間強大起來的天女心後會幹出什麽來。


    這丫的天星會就是一個邪教組織啊……我現在隻慶幸,他們使用天女心的成功率並不高,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白秀皺了皺眉:“天星會這麽做並不能讓妖類翻身,而是害了他們,若此舉引得各大家族門派對其出手,那這世上恐怕再也沒有妖類的立足之地了。”


    “誰說不是呢……”老圖話語一轉,問道,“那天我想過去瞧瞧,你要不跟我一起?”


    白秀點了點頭,沉聲道:“好,到了那天我便打你電話。”


    兩人又說了幾句,白秀便跟他道了別了,自己攔了輛出租車往市局去了。剛下車,他便見葉軒和丁一出來了,沒想到他們仍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竟是一起調到了雄城。


    時間好似一下子迴到了十年前,白秀卻駐足難行,十年的時間,終究還是改變了很多東西。遲疑了許久,直到兩人上了一輛車,消失在路的盡頭,他最終還是轉身走了。


    白秀黯然想道,或許他們真地沒什麽好談的,說再多都迴不到當年,衛葳也不會活過來。


    他在雄城的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暮春午後的陽光已經有幾分酷暑的風采,照得他眼前一陣一陣眩暈。突然他被路上行人撞了一下,思緒頓時迴歸,正想著要去哪裏,一道靈光突然在他腦海中閃過。


    等一下,剛剛那人,似乎有點眼熟……


    白秀心中一驚,想也不想便轉身追了過去。那是一個矮個子的男人,五十來歲的年紀,一張路人臉,如果不是白秀對他印象太深,或許白秀也想不起來這人是誰——他竟是岑翠跳樓自殺那家旅館的老板!


    太古怪了,自岑翠死後,這對夫妻便再也沒有出現過,而現在,他出現在了這裏。的確,對於很多人來說,在城市之間,搬來搬去很正常。可直接告訴他,這個人會出現在這裏,一定是因為發生了或者即將發生什麽事。


    那人或是察覺到了他在跟蹤自己,一貓腰便鑽進了一條巷子,很快就在錯綜複雜的道路中消失了。


    白秀有些無奈,畢竟這裏於他真的太陌生了,隻要對方有意潛藏,他根本追不上對方。


    他正要往外走,身後人影一閃,一柄利刃便刺了過來。


    白秀早就有了防備,不退反進,轉身將他手中的匕首奪,待他看清此人的模樣,心中暗道慶幸,竟是那旅店老板。


    他也沒有想到,對方不是想躲開他,而是想幹掉他,不過這正好給了他機會。


    那人一看自己失了上風,拔腿就跑,白秀哪能讓他如意,三下五除二便將他撂倒了。


    同時他心裏有了疑惑,這人似乎隻是一個普通人,他在岑翠的死亡上又扮演了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對方掙紮不得,嚷嚷起來:“你要幹什麽?想謀財害命不成?”


    白秀問他:“你為什麽要襲擊我?”


    對方支支吾吾地說了句話:“我以為你是討債的人,就想教訓教訓你……”


    白秀放開了他,為防他溜走,率先開了口:“我不是追債的人,不過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那人偷偷瞄了他一眼,立馬搖了搖頭:“後生,你是不是認錯人……”


    他話未說完,突然神色劇變:“是、是你!”


    白秀沒想到他真的還記得自己,看來當年的事的確不簡單,不然何以讓他印象如此深刻。


    他斟酌了一下言語,直截了當地問道:“當年到底是誰殺了岑翠?”


    對方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我不知道,不要問我……”


    白秀心中一驚,看他的反應,岑翠竟然真的不是自殺,那她到底是怎麽死的,是方承影滅的口,還是其他什麽?


    其實相對來說,前者的可能非常大。


    畢竟他又殺死岑翠的理由,而當時影部的人也正對付他,完全可以借機將她除掉。


    可現在看來,事情似乎並沒有那麽簡單。


    如果這人是方承影安排的,按照方承影的性格和當時情形,肯定也將他滅口的,而不是讓他好好地活了這麽多年。


    想著他便沉聲道:“誰指使你殺了岑翠?”


    對方反應非常大,一邊往後退,一邊驚叫道:“人不是我殺,我沒有殺她!是、是……”


    他突然看了看白秀身後,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白秀經驗豐富,便也沒有迴頭,而是暗自掐了個法訣,猛地朝身後攻了過去。


    然而他隻轉了個身便停了下來,因為他身後竟站了一個人,一個同樣讓他不知如何麵對的人。


    他這一愣神的功夫,那人飛也似地跑了。


    看著對方成熟多了的臉,白秀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思來想去,最後也隻是脫口而出一句寒暄的話:“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白橈站在原地,死死地盯著他。


    這時一個尖銳的聲音從轉角處傳了過來:“好?痛失愛子,你說他怎麽可能好?”


    白垚帶著六個白家弟子走了出來,強烈的靈力波動從他們身上湧了出來,這幾人都是十二元辰執掌者。


    對,和十年前不同,這些年輕人已經不僅僅是持有者,他們已經能夠真正地掌控六宗玉闕了。


    白秀根本不願相信白垚的話:“白棣死了?”


    後者冷笑著看他:“沒錯,他就死在封魂七釘上,你說兇手會是誰?你真地太可怕了,自己逃出來也就罷了,竟連一個垂髫稚子都不放過!”


    他有些失神,這些年他見過了太多生死,手上也是血債無數,可他沒想到白棣也死了。


    白秀見過那個孩子,他膽大跳脫,很有靈性,若是放在二十年後,便是青龍宗優秀的繼承人。


    可他卻死了。


    白秀不知道白棣到底是怎麽死的,他最無法接受的是這孩子很有可能是因他而死。


    比如說,有人看到了白棣手中的封魂七釘,就動了殺心,想嫁禍於他。


    這說到底是對方與他的恩怨,不該由那些無辜的人承擔。


    見白橈仍是一動不動地看著白秀,白垚頓時一聲令下:“拿下他,押迴鴻蒙,交給五位宗老處置!


    這魔頭早在十年前便應該為那些死去的人償命,白晏那女人說什麽七釘封魂可以封住他,我看她就是在為他開脫。


    她也是幫兇一個,不然白棣就不會死!”


    那六名弟子頗為躊躇,其中一人小聲開口:“當年死在他手下的足有一百三十人,我們幾個怕不是他的對手……”


    白垚仍是冷笑道:“七釘封魂咒就算破除了,其效用也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完全消散。


    他離開白家不過幾天,眼下的實力,別說我們這麽多人,恐怕就是白橈一個人也能將他拿下。


    更何況——”


    他突然一笑:“當年他之所以會如此厲害,隻是魂動的結果,如今他三魂去了一魂,根本不足為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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