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空出一隻手來,隻是輕輕一推,便見那空氣一陣抖動,好似什麽東西從上麵疾馳而下。老圖反應不及,便被那好似氣流一樣的東西狠狠拍了拍臉。


    這還了得,他便漲紅了臉,一踩那崖壁,竟是噔噔噔地飛跑了上去。


    “好身手!”李鶴忍不住叫好道。


    白秀喃喃自語:“他竟能憑空凝聚出靈芒,這等功力,我也隻在當年那位少女手上看到過……”


    就這一會兒功夫,老圖竟已經衝了上去。褚三爻臉色終於變了,冷聲道:“流雪教的功夫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好,今天我便好好會會你。”


    他將那女童甩在身後,雙手同時掐了個法訣,淡淡雪色在他兩臂間蕩起,如枝頭新雪,好不賞心悅目。


    洛英神色猛地一變。


    他一邊往那方衝,一邊喊道:“這是‘吹霜勝雪神功’,專克你們流雪教的絕學,若被他得了手,你那五髒六腑都要遭殃……老頭,別逞能了,快拉我上去!”


    這聲老頭氣得老圖直跺腳,不過他也知道吹霜勝雪秘法的厲害,隻是麵子上過不去,嘟囔道:“讓你別插手,你就別插手……”


    他雖這麽說,人已朝崖邊靠去。


    洛英與他共事多年,哪能不知道他的性格,借力一跳,拉住他的手臂就蕩了上去。


    白秀還是第一次看洛英出手,隻見他掐了一個法訣,飛快地點在自己眉心,清叱道:“赤虹化玉,疾!”


    一道彩光從他額間疾馳而出,如同一道閃電朝褚三爻劈了過去。


    褚三爻不退反進,將那霜雪一轉仍是迎了上去,冷笑道:“赤虹化玉劍!看來是南鬥軒少軒主到了,若真能贏得了你們,我身死無憾……嘿嘿,不虧,不虧!”


    見他如此氣概,即便知道他是妖類,洛英也起了惜才之心:“看你修行不易,放了這孩子自行去吧!”


    褚三爻哈哈狂笑起來:“倒要看看誰誰輸誰贏,你們若輸了,那便是我對你們說的話!”


    “狂妄!”老圖一聲爆喝,一掐法訣往樓下一拍,那方圓五米之間便瞬間起了一股寒氣,朝褚三爻席卷而去。


    洛英與老圖合作已久,雙指一點,那赤虹化玉劍便一聲唿嘯斬向他的後方。兩股靈力波動互相唿應,已然成包圍之勢朝褚三爻撲去!


    褚三爻眯了眯眼睛,便也抽出了腰間的佩劍,他朝天一舉,空中念道:“雷來!”


    轟——


    一聲巨響在他們頭頂驟然響起,那團團烏雲之中滋滋作響,儼然隱藏這無數道霹靂列缺。


    他剛要將劍斬下,忽覺手上一滯,竟是那女童猛地抱住了他的手,她嗚嗚喊道:“爸爸、媽媽,快迴來!”


    眾人俱是吃了一驚,旋即想道,當時那雷電將她父母吞噬,她必然看在眼裏,以至於此時將這雷訣當作了雷公石引來的靈爆。


    褚三爻也怔了怔,而就是這個空當,他被那兩股靈力一激,徑直從崖壁上跌落下來。


    好在他反應快,先將那女童護在懷中,然後一個翻滾卸去了下墜之力。


    他不及起身,扶了扶女童,正要查看她的傷情,不想後背忽地傳來一陣劇痛,他茫然迴頭,見那道人冷笑道:“褚三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將拂塵一撤,見其他人麵露不忍,他冷哼了一聲:“此等邪魔外道,自當除之而後快!”


    女童正跌坐一旁,他得意喚道:“蘭蘭,快過來。”


    她哽咽著站起身,緩緩朝他走去。


    而那道人也不再遲疑,一掐法訣,凝聚著他全部靈力地一掌猛地拍了下去。


    就在那一瞬之間,金色光芒驟起,如同一團烈焰此向他撞去。


    那倒是一聲慘叫,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竄了出去,警惕地看著褚三爻身後。


    白秀平靜地看著他:“這場戲,該結束了。”


    他抱起女童,剛想將褚三爻也扶起來,哪知後者一擺手,站起身中氣十足地道:“雕蟲小技,還傷不了我。”


    老圖氣急:“白秀,你怎麽幫那姓褚的,他……”


    他話未說完,那道人看著白秀喃喃道:“怎麽可能,他明明也是妖,何以他的秘法能克製住我……”


    他這麽一說,老圖三人頓時傻了眼。


    李鶴突然握拳一砸手心,恍然道:“原來這位老先生才是修行者,可還是不對啊……修行者怎麽會危害相鄰,反倒這妖道去為民除害?”


    老圖還是滿頭霧水:“白老弟,你是怎麽看出他才是妖的?他隱藏地這麽好,我們可是絲毫沒有察覺……”


    白秀將女童還給褚三爻,緩緩道來:“你還記得那小黃鼠狼精的話麽?這女童身上還殘留著些許他的靈力波動,應該就是他的人類朋友。”


    說完他又低聲自語了一句:“虧得他年紀小,功力也淺,不然……”


    老圖自然沒有聽清他後麵的話,接口道:“也是,孩童天性純真,心中並沒有什麽好壞之分,這女娃娃不僅不怕妖,反而很喜歡他們。


    我們有刻板印象,一看她這般反應,就以為那妖道是人,褚老哥是妖,把他當成了兇手,不應該啊不應該……”


    洛英也反應過來,看著那自言自語好似魔怔了的道人,說道:“其實很多細節都能表明兩人的身份。


    一來,褚老先生一直護著這孩子,而他卻對她不管不問,一心隻想去褚老先生的性命,試問哪有救人者會是如此?


    第二,那個幫主村民將靈場隱藏起來的人,必定實力非凡,褚老先生剛剛徒手便逼出靈芒,便是作證了這點。


    而這一位,隻能沽名釣譽、暗中傷人,又怎麽會有如此實力?”


    褚三爻聽他說著,起初是沉默不語,最後才深深歎了口氣:“都怪我,幾年前就不該看他可憐,放他走,這才讓他闖下這彌天大禍。”


    “嗬嗬,可我可憐……”那道人站起身,冷笑了地看著他,“說的好像當年殺我全家的人不是你一樣。”


    眾人愕然,褚三爻卻不為所動:“若你父母兄姐不作惡,不嗜殺成性,屠了整整一個村子,連剛出生的娃娃也不放過,我為何要殺他們?”


    那道人放聲一笑:“我說你們修行者就是虛偽,所謂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過是跟你們自己人說的,當時我的家人已經後悔了,你卻一殺他們了之。”


    褚三爻冷聲道:“那話是誰說的,你便找誰說去,我師父可沒教我……既然他們視其他人的性命為草芥,我便以同樣的方式還給他們。”


    那道人吃吃笑道:“好個以血還血、以牙還牙……那我殺了她一家不也一樣麽?”


    老圖頓時道:“那怎麽能一樣,褚老哥殺的是惡徒,你殺的無辜百姓,能一樣麽?”


    道人目光一轉,突然看著白秀道:“那什麽是惡,什麽是善?同樣殺了一群不該殺的人,那殺人兇手又都遭報應了麽?姓白的,你說呢?”


    眾人不明所以,老圖摸了摸頭對白秀道:“他好像認識你?”


    是啊,我也是殺人兇手……白秀不由沉默了下來。


    不過他心裏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老皮,此人和老皮一樣,似乎也掌握了一些關於他的信息。


    不,還是不對……


    他們好像隻是知道他,起初並沒有認出來,直到後麵才透露出一個消息——我知道你,也了解你——不然這道人為何會在一開始竟將他當作了同類。


    難道這一切都是那個天星大人搞的鬼?


    想著他道:“你告訴她,沒必要讓你們來試探我,總有一天,我們會見麵的。”


    那道人眼神一閃,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好似白秀剛剛提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什麽可怕的東西。


    “天星……”


    他張了張嘴,剛吐出這兩個字,身體猛地一陣痙攣,然後拚命地抓住了自己的脖子。


    而他口中發出與他本人截然不同的聲音:“既然你已經見到他,那可以去死了。”


    他喉嚨中發出嗬嗬怪聲,血沫不斷從中湧了出來,突然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便再也不動了。


    洛英過去一看,旋即對其他人道:“死了。”


    老圖頓時看著白秀:“跟你說話的就是那個天星大人?她、她到底什麽來頭,妖法這麽可怕……”


    白秀無奈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總感覺她認識我。”


    褚三爻意味不明地開口:“看來小兄弟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老圖卻嘖嘖道:“老哥,你也真是的……明明你早就看出了安江口村靈場異常,為什麽不好好勸說他們?幫他們把那靈場掩藏起來,也不跟人說一下,結果被這廝搶走了功勞。”


    褚三爻頓時冷哼一聲:“沒必要。”


    眾人心裏卻並不這麽認為,或許這也是人之常情,如果褚三爻如實相告,也許老刁一家,就不會死了。不過他們又怎麽說的出口,無論如何,是褚三爻將和女童救了下來,比起什麽也沒有做的他們,那已經很難能可貴了。


    老圖最後歎了口氣:“既然事情已經解決,我們便迴去吧……唉,怎麽感覺心裏總不是滋味。”


    他們將那道人的屍體就地掩埋了,便邁著沉重的腳步朝安江口村走去,小女童哭得累了,早已窩在褚三爻懷中睡去。誰都沒有說話,誰也不知道她的將來會是如何。


    此時天已大亮,但那曦曦晨光卻被山林所擋,它給這個世界帶來了可貴的光明,卻也依然照不到那最為晦暗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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