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白秀一掐法訣,點點青色光芒驟然亮起,飛快朝對麵籠罩而去,那人反應也快,將門一拉,咚咚咚腳步幾聲響,往樓下跑了。


    白秀心中疑問頗多。


    第一,明誨寧的消息顯然是發給他的,對方為何對他的情況如此清楚,此人是鄭如意的同伴還是上線?


    第二,這個悄悄進入咖啡館的人又是什麽來頭,為何明誨寧不想讓他和這人碰麵?


    他思索著,人已從二樓陽台跳了下去,繼而埋伏在了門外,就等裏麵的人衝出,之前他檢查過,一樓的窗戶都裝了防盜窗,大門是唯一的出口。


    然而事情就是這麽蹊蹺,他大概等了兩分鍾,別說腳步聲,四下什麽動靜也沒有,他甚至懷疑那人是不是在室內重新躲了起來。


    再三權衡下,他緩步進了樓。


    裏麵死一般的寂靜,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待搜查到最裏麵的廚房,這份預感得到了證實。


    原本擺放餐車的地方此時露出了一個足有一米半寬的口子,一道樓梯傾斜向下,不知通向何方。


    白秀一邊警惕一邊向下走,不過他心裏已經作出了最壞的打算——這裏恐怕不是什麽地窖,而是直接通向戶外。


    果然大概走了三分鍾左右,他重新出現在地麵,略一打量,他放棄了繼續追擊那人的打算,因為這出口不是開在其他地方,正是這度假山莊的中心廣場。


    這兒四通八達,他根本無法判斷對方到底去了哪裏。


    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白秀不得不對鬱金香咖啡館重新審視,究其根本是鄭如意到底知不知道這一切。


    如果不知道,他的死真地隻是因為泄露秘密而被他的組織滅口嗎;如果知道,那他選在這裏會麵是不是也有別的目的?


    而這偷窺者又打的什麽主意,是替這場謀殺掃尾,還是暗中執行著監視的任務?


    其背後的推手是鄭如意的組織,還是其他勢力?


    白秀走出暗道,抬頭注視著周圍的一切,這是一個圓形廣場,不大,直徑絕不超過五十米。


    它的中心是一架噴泉,噴泉下是一圈高大的四季青,通道的出口就在噴泉雕塑和綠化之間,如果不是特意查看,估計很難發現。


    除了幾條通向不同方向的道路,廣場的四周都是一些高矮不一的樓房。


    也不知道怎麽地,看著看著,一絲極為古怪的感覺在白秀心裏油然而生。


    突然,他目光一定,緊接著一股寒意倏忽攀上他的後背,因為就在他正對麵那棟樓房的四樓,他分明看到一個人趴在窗戶上正怒目圓睜、死死地盯著他。


    他很快察覺到了不對,那人的姿勢太古怪了,臉死死地貼著玻璃窗,幾乎被它壓得猙獰,倒像是——


    被什麽人或者什麽東西按在那裏!


    白秀心中一動,連忙朝那棟樓跑去,他並非想多管閑事,而是這人給他一種難以言明的熟悉感,雖然他一時想不起來到底在哪兒見過對方。


    他徑直跑到四樓,這似乎是棟高檔公寓樓,每一層隻有一戶住戶,倒也不用找。


    白秀試探著敲了敲門,手上頓時一輕,這門竟然沒鎖,他遲疑了幾秒,輕輕將門推開,可惜裏麵沒有開燈,隻借著樓道的路燈,他根本無法看清裏麵到底什麽情況。


    他正猶豫要不要進去,哐的一聲巨響忽而從屋內傳來,緊接著他聽到一聲熟悉而沉悶的落地聲,他心中一驚,終於按捺不住衝到了最裏靠街的房間。


    裏麵空無一人,他舉目望去,果然窗戶上破了一個大洞,廣場耀眼的探燈燈光正徐徐往裏鑽。


    他知道自己無法再做其他推測,走過去一看,之前那人果然趴在樓下廣場的角落裏,身下已蜿蜒出一片刺目的猩紅。


    如此熟悉的場景讓白秀無可避免想到了岑翠,此人會不會也是德誠考古研究所考古隊的一員,甚至就是傳說中的孫教授?


    他心中明了,自己出現在這裏並不是偶然,那位偷窺者也沒有別的目的,隻是為了將他引到他們想讓他出現的地方。


    話說迴來,對方是想陷害他,還是另有打算?


    一時間他心緒飛轉,不過他也不敢過多耽擱,忙借著窗外的燈光小心查看起來。


    這似乎是個書房,靠門放了兩個高大的書櫃,裏麵放滿了書籍,最靠裏的牆前是一張電腦桌,桌上電腦屏幕一片漆黑,看上去沒有開機。


    就在這時,他的視線一滯,瞬間被桌上另外一樣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一個手機。


    和他口袋裏那個一模一樣的手機!


    靈光乍現,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桌前將手機拿起,幾乎同時一道亮光霍然從手機背麵泄了下來。


    他怔了怔,旋即意識到了什麽,順勢將手機的手電光往桌麵照了照,那裏端端正正地擺著一個卷宗,他將卷宗小心翻開,鄭如意的照片悄然映入眼簾。


    白秀終於想起這墜樓的人到底是誰了,正是前往鬱金香咖啡館處理案件的警察!


    一刹那,諸多畫麵在他腦海中一一閃現,他隱隱捕捉到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鄭如意之死甚至於他本身被他的組織或者其他什麽人抹去,但這個警察顯然非常盡職盡責,一直在暗中調查事情的真相,隻是不小心被他們發現,於是也被滅了口。


    那麽問題來了,將他引到這裏來的人又抱著什麽樣的目的?白秀有種莫名的感覺,這個人似乎是友非敵。


    當然,還有一種假設,對方沒有猜到他跟了過來,他之所以目睹這一切不過是巧合,這樣一來,殺死這位警察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名偷窺者。


    無論兇手是誰,疑問都有一個,此人到底去了哪兒?


    白秀心中警覺不減——他走到門口,死者才剛剛被推下樓,那麽兇手是否仍留在屋內?


    然而遺憾的是他沒有找到任何人的蹤跡,這套房中也沒有什麽暗道,他唯一能猜到的就是兇手很有可能緊隨死者跳下了樓,甚至於還確認過死者是不是真地死亡。


    看來他無論如何都追不上對方了。


    白秀心中一歎,確定這裏沒有其他線索後,帶著手機和卷宗悄然離開了。


    樓下已經不再是全然沉寂,好幾個人從其他樓過來查看,趁著他們沒有注意到這裏發生命案,他快步朝度假山莊外走去,然後叫了一輛出租車趕往市中心,連夜買票離開了雙城。


    隻是他一時不知道去哪兒,最後索性上了一輛去德城的車,起碼在那兒他能見見方心,也能問問她關於後劫生天一行的消息。


    舊的謎團未解,新的謎團接踵而至,這唯一的線索萬萬不能斷。


    檢票上車,一切順利,雖然已經很晚了,但車廂裏時不時有說話聲傳來,老人的咳嗽聲和小孩的哭鬧聲也充斥著整個車廂。


    白秀卻覺得這一切是如此親切,因為它們讓他切實地體會到這才是真正而普通的生活。


    相比於突如其來的死亡,從黑暗到光明、從地獄到天堂,不過如此,他心中漸漸生出幾分安全感,仿佛它載著自己就要離開外麵這錯綜複雜的世界。


    毫無疑問,他想起了鄭如意之前和他說過的話,也試圖幻想著如果那天他們一起離開了,鄭如意是不是就不會死。


    當然,現實永遠不是假設,他躺在自己的鋪位上,看著兩邊陌生的風景在夜色中穿梭著,緩緩閉上了眼睛。


    天還未大亮,火車就到了站,比起那些熱熱鬧鬧下車的人們,他孑然一身倒也無需多加注意,很快順著人潮出了火車站。


    站外有不少拉客的車輛,他都沒有理會,徑直走到外麵的街道上打了一輛車,之後在紅雙塔公園附近找了個賓館住了下來。


    白秀並不打算正式拜訪方純鈞,他心中還有很多疑問,需要再去喜聞賭坊看一看,這樣一來他當然不能走正路,隻能借助公園塔內的地道。


    說也巧了,想著想著他就想起了那張銀行卡,假扮方瑾的人有意讓他去看看這張卡,它身上到底有什麽秘密?


    收拾收拾吃了早飯,白秀就近找了一家銀行。


    他本想去櫃台查詢一下這張卡的相關業務,結果剛拿出卡,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忽地朝他走來,並低聲說了一句話:“您知道這張卡的密碼是多少嗎?”


    對方顯然不是單純地詢問銀行卡的賬號密碼,白秀思緒一轉,鬼使神差地將鄭如意的手機解鎖密碼脫口而出。


    對方聽罷微微一笑:“先生,您的業務不是在這邊的櫃台辦的,請跟我來。”


    白秀跟著他出了大廳,左轉右轉上了二樓,直至進了一個辦公室。


    他示意白秀在待客的沙發上坐下,自己走到辦公桌後的保險櫃裏,小心捧出一個牛奶盒大小、渾身漆黑的盒子,然後將它輕輕地放在了茶幾上。


    見白秀有些不明所以,他仍是禮貌而疏離地開口:“白先生,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錢坤,是銀發銀行德城分行總經理,當然我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瀛洲天組第一分隊隊長。”


    白秀沒想到對方竟然知道他的身份,更為意外的是假扮方瑾的人居然也隸屬於瀛洲。


    他的驚訝錢坤自然看在眼裏,笑著將盒子推到他麵前:“這是我們領隊叮囑我要親手交給你的東西。”


    白秀沒有動,好奇問他:“領隊?”


    “看來白先生對瀛洲了解不多,我們瀛洲實行團隊化管理,最高負責人當然是瀛洲所有者王先生,其次就是我們領隊了,他們互相合作管理瀛洲四組。


    其中天組由我和孫兌負責,地組由周震、李坎兩位負責,玄組的隊長是吳巽和鄭離,冥組則是趙乾和王艮兩位帶隊,至於我們各自的工作想來白先生已經有所耳聞。”


    白秀依然不動聲色地道:“我不明白如此大費周章的意義。”


    錢坤指了指那盒子:“領隊說,隻要白先生看了這裏頭的東西就能弄清諸多問題。”


    白秀注視著茶幾上的盒子,斟酌了片刻,還是如對方的要求將它緩緩打開,它來就很小,裏頭空間更是狹窄,可他的目光卻被裏麵的東西死死攫取。


    那是一隻眼睛。


    一隻晶瑩剔透、用玉雕成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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