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如果讓女孩們得救的代價是讓整個思炎潭村消失,他該怎麽做?


    他又有權這麽做嗎?


    如今之計,他隻能先去看看那所謂的劫生天到底是怎麽迴事,再做其他打算。


    其實他這麽做亦出於自己的私心,如果他猜得不錯,劫生鼎碎片一定也在那裏。


    既然能一舉雙得,何樂而不為?


    不過要怎麽瞞天過海地進入那個地方倒是一個難題,好在他打聽到了祭祀的細節,於是敲定了這個計劃。


    隻有陰許乘坐的轎子才能接近入口,而為了避免事端,轎子一旦蓋上,他們是不會再打開的。


    後來果然如他所料,誰也沒有發現轎子裏的人早就已經不是文琳,也沒有人突發奇想地要打開轎子看看。


    事情很順利,直到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而就是這個聲音讓他確信了之前的猜想。


    那個大祭司居然也是他的一個熟人,她就是方心的姐姐、方純鈞的大女兒,方淩。


    她和張添福三人的對話白秀聽得一清二楚,當時他覺得有些奇怪。


    他跟方淩接觸並不多,對她的性格他也不算太了解,但總的來說,在他的印象裏,方心這位大姐總是過於高傲而缺於城府。


    沒想到這隻是表麵,此人的真正麵目著實叫人不寒而栗。


    而另一個意外毫無疑問是文琅的到來,他更沒有料到她直接衝到了轎子附近。


    一股強大的靈力從湖底盤旋而出,在它將他們吞噬之前,白秀終究還是決定將她拉進轎子,或許這會讓方淩起疑心,可他不能見死不救。


    文琅顯然被嚇傻了,撲進他懷裏連掙紮都不記得,白秀隻好伸手將她的口鼻捂住,免得她嗆水窒息。


    封閉的轎子讓白秀看不到外麵的情況如何,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們腳下突然一震,它似乎落在了什麽地方。


    原本將轎子灌滿的湖水瞬間泄了出去,看來他們已經不再湖底,而是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白秀將轎子門簾推開,淡淡的光華照了進來。


    他心中一怔,連忙攬著文琅跳了出去,那瑰麗無比的景象就這樣呈現在他的眼前。


    這是一個岩洞,洞裏無他,隻有一株碧綠剔透的玉樹,無數熒光在它周圍盤旋飛舞,如漫天星子,襯得它的身影如夢又似幻,縹緲得不似人間之物。


    “好美……”文琅喃喃出聲,不由自主朝它走去。


    白秀伸手攔了攔:“小心,這是‘玉骨神木’,會迷惑人。”


    “玉骨神木?”文琅疑惑出聲,旋即反應過來,連連後退幾步,指著他結結巴巴地道,“你、你就是劫生天?!”


    白秀一時失笑,不過仔細想想,這事確實容易讓她誤會。


    他將事情來龍去脈一說,文琅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太好了,姐姐沒事……”


    她轉著一雙大眼睛,感激地看向白秀:“辛方哥哥,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姐姐,也謝謝你為我們村的女孩子來這裏冒險!”


    白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看了看四周:“湖底的入口應該是單向的,我們要想出去得重新找出口。”


    文琅聽話地點點頭:“辛方哥哥比我厲害,我都聽辛方哥哥的。”


    白秀招唿她跟在自己身後,繞過玉骨神木朝另一邊走去,前方也是一個岩洞,不過要大得多,它四周岩壁上長滿了五顏六色的花草,叫人目眩神迷。


    他又叮囑了文琅幾句,小心踱到洞麵。


    出乎他的意料,這岩洞很快就到了底,透過石壁上一張藤蘿編織的門簾,一縷金光照了過來。


    “有光!”文琅天真地問他,“前麵會不會就是出口?”


    白秀示意她不要出聲,抽出破魔之刃將那一片藤蘿挑了起來,一瞬間,一方金燦燦的天地映入他眼簾。


    金的牆、金的地、金的桌、金的椅、金的床、金的櫃,就連床上的枕頭都是金,繞是白秀也被它富麗堂皇的布置迷了眼睛。


    好一個金屋。


    見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對麵,文琅也好奇地從他身後探了探頭,下一秒她愣在原地,呆呆地道:“天呐,好多金子……”


    白秀迴過神來,確定裏麵沒有什麽危險,從跟前的缺口鑽了進去。


    這金屋不過二十平米寬,正中間放著一張床,左邊是兩個高而窄的櫃子,右邊擺了一套桌椅,再除去空地上幾個罐子,便什麽也沒有了。


    文琅好不容易迴魂,立馬跟著他進了屋:“好多金子啊,如果能帶出去,我們這輩子都吃穿不愁了!”


    白秀笑了笑沒有開口,有些話他不想說出來打擊她,這地方兩頭都沒有出口,他們怕是被困住了。


    文琅到底是個小姑娘,也沒想那麽多,滿心歡喜地轉了幾圈,最後忍不住撲到黃金床上打了幾個滾。


    “不知道是誰修建了它,要是我也能住上這樣的房子,一輩子待在這裏都願意。”


    沒想到這孩子還是個財迷……


    白秀沒有打擾文琅的美夢,她的話提醒了他,如果這裏真有人住過,說不定他能找到出去的路。


    他小心地打開靠外麵的櫃子,仔細翻找起來,裏麵的東西很多,不過都腐朽得差不多了。


    等他將這些雜物翻開,一個巴掌大的匣子漸漸顯露出身形,白秀拿起來掂了掂,它十分壓手,也不知道裏麵裝了什麽東西。


    白秀剛想打開,身後的文琅突然驚叫了一聲,緊接著她喊道:“辛方哥哥,那邊好像有人!”


    白秀本能地看向門口,果然一個黑影一閃而過,他想也不想,發足追了上去,可惜對方速度很快,待他衝出去,已經消失不見。


    “不好……“


    他反應過來,當即折身返迴,然而已經晚了,屋裏哪還有文琅的身影。


    調虎離山,中計了!


    至於那個影子,它似乎是……傀靈!難道又是方懸翦?


    白秀仔仔細細地將屋子勘查了一遍,結果在金床的一側他看到了一排熟悉的字跡。


    “你好像很喜歡這個小鬼……找到她,在我殺她之前。”


    那個瘋子!


    憤怒並沒有讓白秀喪失理智,他依舊在思考那兩個問題——這人到底是誰,其目的又是什麽?


    “明家秘術,難道……”


    再想到之前的分析,他心念一動,既認識方懸翦,又認識黎春和他的人,其實很好猜。


    沒錯,就是淩蒼。


    這家夥從窮的空間脫身後便不知所蹤,或許從那時候開始對方就一直跟著他。


    所以淩蒼有行動的時間。


    而此人睚眥必報,如果已經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或許會展開報複,此為淩蒼行動的動機。


    更何況,淩蒼哪可能放棄對劫生鼎碎片的爭奪。


    “難道真是他在搞鬼……”白秀心裏隱隱有種預感,事情怕沒有這麽簡單。


    不管怎樣,隻要抓到對方,真相自然會水落石出。


    他再次將目光投向那兩個櫃子,一個已經被他清理幹淨,另外一個的櫃門不知什麽時候也打開了。


    白秀心裏不作他想,走過去一看,裏麵果然已經空空如也,看來線索隻有……


    他在桌前坐下來,小心將手中的匣子翻開。


    嗡——


    他腰間的破魔之刃毫無征兆地發出一聲輕鳴,緊接著一道血光自他眼前閃過,無數畫麵在他腦海中飛速浮動著。


    驟然而至的劇痛讓他幾乎無法思考,而他手上赫然蜿蜒著無數黑色裂痕,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從他體內鑽出!


    引之息!這怎麽可能……


    白秀拚著最後一絲力氣,將破魔之刃刺入心髒——他絕不允許自己變成那樣的怪物。


    一刹那,他體內的氣血急劇朝破魔之刃湧去,很快失血過多的眩暈和陰冷泛了上來,他沒多久就失去了意識。


    等他再次醒來,金屋也好、匣子也好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延綿無邊的深林。


    此時此刻,他幾乎以為之前所經曆的一切不過是他做的一個夢。


    白秀怔怔地站起身,當的一聲輕響,一樣東西從他懷裏掉落,他撿起來一看,不禁覺得奇怪,這居然是一隻泛著血光、晶瑩剔透的琉璃娃娃。


    它隻有拇指大,手腳眉目一應俱全,不過上麵隻有淺淺的幾筆,他看不出它具體長什麽樣。


    他迴憶起他暈過去前的那道血光,一個念頭自他腦中冒了上來,難道這就是匣子裏的東西?


    白秀仔細端詳著它,好巧不巧人偶眼中卒然閃過一道詭異的光,乍看上去竟像是個嘲弄的笑容。


    他心中一沉,這東西怕是個不祥之物,還是盡快處理了它比較好。


    他一打定主意便想找個隱蔽的地方將其掩埋,一陣腳步聲卻不合時宜地在不遠處冒了冒頭。


    一股難以言明的熟悉感在他心頭蔓延開來,可惜時間緊迫,他來不及捕捉那一點靈光,隻得先將人偶收起來,悄聲攀上附近一棵鬆樹。


    時間好似倒流了,一支隊伍漸行漸近,又如冥冥中早有注定,他們也選擇停在樹下休息。


    “剛剛明明聽到這邊有動靜,結果過來一看,連個鬼影都沒有……”


    那個聲音一傳入耳中,白秀懵了,他好像——


    “繞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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