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達三百年的曆史衝刷,人們顯然已經忘記了一件事情——三百年前的人類之中,並不存在所謂精神力這一說法。


    按照守舊派的那些邏輯,難不成三百年前的人類在當時就已經都是死人了嗎?


    契卡洛夫很喜歡韶明反駁的這段話。


    隻有搞研究的人才知道,那些喋喋不休,這輩子大概喜歡的就是在別人的論文裏挑刺的老學究們到底有多煩人。


    但凡他們能把雞蛋裏挑骨頭的勁頭用在研究上,也不至於一大把年紀了,還沒什麽拿得出手的研究成果。


    能坐到現在的位置,全憑混資曆。


    韶明既然選擇了反駁,就不會隻說那麽一丁點,下麵還有她洋洋灑灑從其他各種角度懟的話。


    比如說——


    既然說精神力是由大腦產生的,那麽具體的誕生過程呢?精神力的組成部分呢?它又是從大腦具體的哪裏誕生的呢?


    有實驗數據嗎?有具體例子嗎?實驗室裏嚐試分析過嗎?


    很好。


    看到這裏,契卡洛夫大概就明白了,為什麽韶明的這一份手稿沒有整理成完整的論文發表出來了。


    你就說那些老古板誰受得了這種詰問?


    怕不是才看到一半,一口氣沒喘上來,就噶過去了。


    想到這裏,契卡洛夫啞然失笑了一下。


    隻是還沒等她徹底勾起唇角的時候,企業的詢問雖遲但到。


    “你還沒看完嗎?”


    “……沒有!”


    “哦。”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企業又乖乖地坐迴了沙發上自己的位置。


    契卡洛夫盯著她看了半天,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隻是憤憤地扭過頭繼續看自己手上韶明的文稿。


    被她這麽一打斷思路,她都不知道自己剛才想到哪裏了,又是一翻苦思冥想之後,契卡洛夫放棄了思考。


    算了,繼續看下去吧!


    契卡洛夫把那份手稿往後翻了一頁。


    雖然沒能拿出更為具體的舉例,但是韶明還是寫了一點支持她的觀點的本質現象和猜測依據。


    守舊派之所以會認為精神力和大腦息息相關,是因為大腦會發出腦電波。


    這玩意和精神力有些相似,同樣無形。


    ……而且有著特殊的波長。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其實人們就把精神力認為是腦電波,但是後來才發現這兩者根本就是兩種不同的東西。


    隻是大腦既然能產生和精神力相似的腦電波,那麽產生精神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吧?


    嗯……隻能說是很牽強的解釋。


    但是哪怕是現在,大家對精神力知道的其實都不多,更不要提數百年前那個愚昧的時代了。


    於是這個認知就被一直留了下來,就像是幾串底層邏輯一樣被死死地焊進了所有人的認知裏。


    那麽隻要證明精神力和腦電波完全是兩種東西就可以了,對吧?


    所以韶明做了……做了?


    契卡洛夫嘩啦啦地把攤開的紙張翻到了最後一頁,然後帶著滿臉的疑惑,抬起了自己的頭。


    具體的實驗呢?


    數據呢?


    哪裏去了!?


    嘖,可惡,這個時候吊人胃口!


    然後契卡洛夫才想明白,自己手上這份是根本還沒經過整理發表的一份論文手稿而已,理論上的論述都在這裏了,那麽……


    剩下的大概是被放在了實驗室裏?


    她要去哪裏找韶明的實驗室!?


    “……那邊那個,誰,你確定你找到的寫著字的紙都在這裏了嗎?”


    “嗯?”


    “啊對,但這個不是找的,是我撿的。”


    “撿到的時候就是這麽多了,難道裏麵還缺了什麽嗎?”


    “缺了最關鍵的實驗記錄啊!”


    契卡洛夫伸出手,本來是打算拍桌子的,但是一想要是搞出什麽動靜把別人引過來就不好了,隻好轉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而且也沒有結論,還有精神力剝離的實操去了哪呢!?


    這就像是正追著一本精彩的小說,看著看著,作者突然太監斷更了一樣,尤其卡住的還是關鍵的劇情點的時候。


    契卡洛夫那叫一個抓心撓肝地難受啊!


    “所以你看完了?”


    “……算是,看完了吧,你拿到的這部分都看完了。”


    “好的,麻煩你給我講一下。”


    講一下啊……


    她可從來沒做過授課的老師。


    帶著一點微妙的成就感,契卡洛夫清了清嗓子,開始努力用扁平化的語言把這份手稿的內容解釋給企業聽。


    然後……企業就聽到了她大概是出生以來最難懂的天書。


    什麽腦電波,又是什麽波長的,讓她聽得頭大,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撬開,把這些知識全都倒進去。


    “……你理解了嗎?”


    “我,我沒聽懂。”


    “?”


    是因為她講解得太深奧了,還是說眼前這個艦娘其實根本轉不動那個腦子來想明白她在說什麽?


    契卡洛夫直覺應該是後者。


    這絕對不可能是她的講述出了問題!


    但是考慮到這份手稿畢竟也是人家拿出來的東西,她也是借了她的光才看見了韶明沒發表過的半成品論文……


    好吧,那最多就再給她講一遍。


    契卡洛夫歎了一口氣,認命地重新把手上的紙張翻到了第一頁,打算重新再給企業解釋一遍。


    “韶明覺得我們的精神力和腦子是獨立存在的,然後你看這裏就是她想要反駁別人觀點的論述,緊接著這裏是……”


    “麻煩你等一下。”


    “嗯?”


    “我覺得我其實完全沒有必要了解得那麽詳細,你隻要告訴我一下結論就可以了,那個精神力剝離是怎麽迴事?”


    “好問題,我也想知道。”


    “?”


    “我不是說了嗎,韶明的這份手稿根本不完整啊,沒有任何關於實驗室的記錄。”


    契卡洛夫和企業兩個人彼此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都止不住地開始皺眉。


    企業或許隻是因為沒得到一個結果。


    而契卡洛夫她……


    一般來說,研究人員如果沒有合適的實驗對象,又對自己的實驗很有信心,懷著一定的執念的話。


    大概率,會把自己當做實驗的素材。


    契卡洛夫也這麽幹過。


    再聯想了一下韶明過去那些毫不掩飾的經曆,自詡見過不少大場麵的契卡洛夫也忍不住開始往外冒冷汗了。


    失去精神力什麽的……該不會是她自己動的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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