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蒼聽完隻愣在了原地,連接旨都忘了。


    他怔怔地轉頭看向沈棲姻,眼中寫滿了無助:“給、給沈郎君賜婚?是給你大哥嗎?”


    “胡說什麽!”不等沈棲姻迴答,沈老夫人便先捶了他一下:“光宗人都不在了,你糊塗了不成?”


    “……那、那是耀祖?”


    “哎呦呦,你是高興傻了還是怎麽著?”沈老夫人不好意思地朝鄂銘甫笑了笑:“他還沒反應過來呢,公公可別見笑。”


    “自然不會,還要向諸位道聲恭喜呢。”說著,鄂銘甫又將聖旨往前送了送:“沈老爺,趕快接旨謝恩吧。”


    沈蒼被老夫人摁著頭,滿心疑惑地接過了聖旨。


    相比起沈蒼的茫然,沈老夫人可就高興壞了,隻覺得這身子都好了大半。


    她再沒見識也知道,尋常人家是不配叫陛下給賜婚的,那都得是位高權重的人家,再不就是宗親,或是對社稷有大功之人。


    難道是二丫頭又治好了哪位貴人的病,陛下沒什麽可賞的了,又恰好得知她老子休了妻,便給安排了個媳婦?


    甭管怎麽說吧,能被賜婚就是光耀門楣的事兒。


    沈棲姻卻覺得這事兒沒那麽簡單。


    好人能輪到她爹去娶?


    思及此,她探了探鄂銘甫的口風,問道:“敢問公公一句,不知這位惠太嬪的胞妹是個怎樣的人物?我們隻是尋常人家,素日與勳貴之戶來往不多,因此不大了解。”


    她說著,又親自為他斟了杯茶。


    鄂銘甫接過,便又重新落座,道:“說起這位李娘子來啊,那就不得不提惠太嬪了。”


    “早年間,她還隻是太後娘娘宮中的一名小宮女,後來幸得先帝垂憐,才有了位份。”


    “不過至先帝爺龍馭賓天,她還隻是一名貴人,是死後才被追封的太嬪。”


    “她是為救太後娘娘才死的,臨死前,就隻祈求太後娘娘能多多照拂她妹子,給她尋一個好歸宿。”


    “為此,這些年,太後娘娘和陛下為了這位李娘子不知操了多少心。”頓了頓,鄂銘甫話鋒一轉,說:“如今偶然聽聞貴宅之中尚無主母,又兼沈老爺端方清正,相貌不俗,正好與李娘子相配!”


    沈老夫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相配、相配……”


    沈棲姻卻是聽明白了。


    這道聖旨,主要是給那位李娘子下的,到他們這兒來,不過是走個過場。


    沈蒼被這突如其來的婚事砸得暈頭轉向的,一時間,竟顧不上悼念自己逝去的貞操,隻被沈老夫人催促著,忙著籌備聘禮去李家下聘。


    再說蔣琬聞聽了聖旨的內容,氣得一口牙齒都要咬碎了!


    她忍辱負重這麽久,好不容易熬走了一個孫氏,原以為正妻之位唾手可得,怎麽沒想到這居然又冒出一個程咬金來!


    但無論是誰,隻要敢擋她的路,就別想好過!


    不過,恍惚間想起那兩夜做過的駭人的夢,蔣琬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在心裏暗暗告訴自己,這次無論怎麽鬥,都不能再將人弄死了。


    否則對方變成了鬼,倒方便來找她尋仇了,得不償失。


    她一邊轉動著前兩日從寺裏求迴來的開過光的佛珠,一邊念了句“阿彌陀佛”。


    雖然與正妻之位失之交臂,但蔣琬安慰自己說,自己與沈蒼的情分到底不同,何況她覺得那勞什子的李娘子未必比得上自己,否則的話,哪裏輪得上沈蒼去娶!


    可惜——


    沈老夫人和沈蒼卻看不破這一點。


    大抵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整日忙著籌備婚事,竟將那日的糟心事漸漸拋之腦後,唯有午夜夢迴之際,才會突然驚醒,然後夢裏的一身大漢變成了現實中的一身冷汗。


    再次躺下,卻再難入睡。


    長夜漫漫,他便隻能寄希望於那未過門的娘子,想著自己人到中年,居然還能再次迎娶美嬌娘,若是再能給他生個兒子,那他這輩子就算是圓滿了。


    許是上天垂憐,一切都進展得很順利。


    李家沒了長輩,沈蒼去下聘的那日,見的是李珍珠本人,隻是隔著一道屏風,未能得見真容。


    她說自己一介女流,獨居恐有不便,因此想要盡快過門。


    沈蒼雖覺得有些奇怪,但想著畢竟是聖上賜婚,又有惠太嬪的麵子在,自己這邊呢,也的確缺個管事兒的,因此便順水推舟地答應了下來。


    臘月十二,上吉之日。


    沈蒼歡天喜地地迎迴了期盼已久的新娘子。


    拜過天地,送入洞房,沈蒼懷著激動的心情,拿著係著紅綢的喜秤緩緩掀開了新娘子頭頂的大紅鴛鴦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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