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他,就連大壯和三娃的反應也怪得很。


    一個直勾勾的盯著她看,另一個更是跟瞧見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一般,手裏的醫書都“啪”的一聲掉到了桌案上。


    搞得沈棲姻莫名不已。


    “這珠釵……”她滿心疑惑:“有何問題?”


    春生幾步衝到她麵前,踮起腳尖湊近看了好一會兒,擰眉道:“是正兒八經玉仙居的貨?”


    沈棲姻點頭。


    依蕭琰的性子,他要麽幹脆就不送,要送,那就一定是真的。


    “二當家,這珠釵是你自己買的?”


    “不是。”


    “那就好……”


    “好在哪?”她怎麽沒懂呢?


    春生撓了撓頭,小心翼翼地說道:“你家裏那個二哥不是送了你一根這樣的假釵子嘛,換誰誰心裏都不好受。”


    “你若是為了安慰自己,然後自己去買了根真的戴上,那也太心酸了。”


    沈棲姻越聽越迷糊:“所以呢?”


    “所以,我當日得知這件事的時候,便找忍冬姐姐問了那珠釵的樣式,本想去玉仙居買來送你的,結果那的掌櫃說,這支珠釵的樣式對玉的品質要求極高,前前後後統共就做出來兩支,還都被人給買走了。”


    說到這兒的時候,春生好不失望:“我原想著,便是多等些時日也無妨,可誰知前兩日再去玉仙居時,卻被告知做這珠釵的那位師傅出了意外,走了。”


    “唉,無法,我就挑了個別的發簪給你。”


    結果還沒等給她呢,今兒居然見她戴著這根珠釵來了!


    這下沈棲姻才總算是弄明白怎麽迴事了。


    她狐疑地看向一旁的大壯和三娃,猜測道:“所以……你們倆也跟春生一樣?”否則方才不會是那副表情。


    大壯“嗯”了一聲,沒說別的。


    三娃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卻還是嚐試表達:“師姐,沒關係的,你還有我們。”


    至於那些待她不好的家人,不要也罷。


    春生見他們倆居然與自己不謀而合,不免驚訝:“大當家,三當家,你們也偷偷去了玉仙居?!”


    那兩人相視一眼,默默點頭。


    春生又問:“那你們也買了其他東西?”


    依舊點頭。


    顯然,三個人想到一處去了。


    他們怕沈耀祖送她假釵子的事讓她覺得自己沒人疼、沒人愛,因此便想買個真的送給她,告訴她,這世上有人疼愛她、嗬護她。


    不過,雖然想法一致,但他們買的東西卻截然不同。


    大壯買的,是一整套純金頭麵。


    他想著,那樣式合她心意最好,不合的話,就再打別的。


    又或者,直接留起來當嫁妝,萬一日後有孩子了,留給下一代當個念想也是好的。


    三娃不像大壯考慮得那麽長遠,他買的是一根白玉蝶花嵌珠流蘇簪,有別於她如今佩戴的這支珠釵的素雅,那根簪子華麗得近乎招搖。


    最後便是春生的。


    他捧出來的時候,沈棲姻還奇怪呢,心說這麽大個兒的東西,他是買了個幕籬給她嗎?


    直到春生將那個四四方方的半大箱子打開,所有人都驚呆了!


    竟是一套鳳冠霞帔!


    上好的流雲錦,明豔的正紅色,耀目的縷金線鋪滿了曳地的裙擺,繡出的鳳凰振翅欲飛。


    圓潤碩大的珍珠沿著衣襟,顆顆相連,陽光下,熠熠生輝。


    雖說是“鳳冠霞帔”,但自古流傳至今,姑娘家出閣所戴的頭飾已不再是從前帽子似的鳳冠,而是各色金玉釵環。


    上到耳鐺,下到戒指,應有盡有。


    甚至就連新娘子大婚之日手持的團扇,也給備好了。


    春生還說:“這原該還有一雙鞋子的,不過我不知二當家穿著是否會合腳,鞋又不像衣裳還能改尺寸,便沒要。”


    “二當家,這是我和阿黃一起送給你的。”大部分銀子都是當初大當家給他的那些,還有一些是他自己素日積攢下來的。


    原本那些錢他是要留給阿黃買大骨頭吃的。


    如今既是花了,也得算阿黃一份。


    “嘿嘿,二當家,你覺得好看嗎?”春生興致勃勃地問道:“你喜歡嗎?”


    沈棲姻低頭看著那鮮紅華麗的嫁衣,眼底也漸漸泛紅。


    “二當家?”


    “……喜歡的。”沈棲姻低聲說道:“這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嫁衣,世無其二,此間獨有。”


    一如他們。


    她忽然想起之前曾和忍冬閑談時的對話。


    那日忍冬忽然感慨,說:“阿姐,大壯師兄對你可真好,處處周到細致,事事都有迴應。”


    他會記得她的生辰,為她煮一碗長壽麵。


    會去山上采迴她所需的藥材。


    會在遇到難纏的病人時,挺身而出將她護在身後。


    ……


    忍冬那時就覺得,大壯師兄甚至比府裏的兩位公子更像是沈棲姻的兄長。


    當然了,她阿姐也是頂頂好的就是了,否則誰又會無緣無故地釋放自己的善意呢,不過是以真心換真心罷了。


    春生和三娃雖不似大壯那般強大,但也一樣在盡自己的一份力,試圖縫補她在家人那裏被傷的破碎的心。


    他們師兄弟幾人這邊自是溫情脈脈,感人肺腑。


    卻可憐了司圖南,眼巴巴的在旁邊看著,想著唯獨自己啥都沒準備,尷尬的腳趾頭都快扣出一條護城河來了。


    他是什麽很賤的人嗎?


    明明他們都給沈棲姻準備了禮物,怎麽就不能跟他通個氣兒呢?


    他雖然窮,但窮有窮的準備啊。


    那邊沈棲姻已經開始反過來“還禮”了,司圖南留神聽了一耳朵,原來是她一早答應要給春生做的衣裳,另外兩位當家的也有。


    他與她的情分原比不上其他三人,何況她答應給春生裁衣裳那會兒他還沒來廣仁堂幹活呢,想也知道不會有自己的。


    未免持續尷尬下,腳趾頭把鞋子撓破了,司圖南裝作很忙的樣子,但其實壓根不知道在忙什麽。


    沈棲姻拿了一件寶藍色繡雲紋的衣裳給他,說:“這件是你的。”


    司圖南錯愕又驚喜:“我、我的?!”


    “嗯。”沈棲姻拿著衣裳往他身上比了比,解釋道:“事先也沒顧上給你量量尺寸,便比照記憶中你的身型做大了一些,免得尺寸小了你穿不下。”


    “不嫌棄的話,也試試吧。”


    春生都已經套上站在鏡子前臭美了。


    三娃恐身上的衣裳把新衣弄髒了,還特意脫下來試的。


    春生忽然“咦”了一聲,語氣驚奇地說道:“三當家你手腕這裏有顆痣誒,還是紅色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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