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紫藤想要坐起身子,可肋骨摔斷,她想要動一下都痛的難以忍受。


    “不行,我得先把肋骨接起來……”


    朱紫藤輕輕唿出一口氣,周圍環境她已經大體看清,這裏似乎是高山之間的一處封閉峽穀,植被茂盛,動物繁多,看不出有人類蹤跡。


    朱紫藤貝齒輕咬,雙手輕輕解開自己衣裳,任自己皓白如玉的身子暴露在空氣之中。


    身旁的一隻小鹿抬頭看了一眼,隨即毫無興趣的轉身離開。


    朱紫藤臉色微紅,即便是被一頭小鹿看到自己身子她也有些異樣感覺。


    朱紫藤轉頭看了紀隆君一眼,紀隆君仍舊是“屍體”一樣躺在地上,除了鼻子裏隱約還有一絲氣息,他跟死人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朱紫藤忍痛雙手按住乳下,開始給自己接骨。


    她的小臉滿是汗珠,玉蔥一樣的雙手微微打顫,費了好大力氣終於把摔斷的幾根肋骨接好。


    隻需時日久後斷骨自會重新長合在一起。


    朱紫藤趕緊穿好衣衫,鬆了口氣,又忍痛把斷掉的腿骨正好。


    她內髒受到極大震動,內力完全使不出來,隻能像普通人那樣輕輕爬起身子,側躺著仔細打量紀隆君的傷勢。


    紀隆君臉色蠟黃,雙眼緊閉,嘴巴微張,看麵相和死人已無二致。


    朱紫藤漸漸迴憶著昨晚發生的點滴,記起紀隆君跟著她跳下懸崖,似乎衝她大喊大叫了什麽,後麵發生的事不記得了,隻知道自己醒來發現正壓在紀隆君身上,雖然自己摔斷了幾根肋骨和大腿,但紀隆君顯然傷的更重,全身沒一處好的。


    “隆君,隆君……能聽到麽隆君?”


    朱紫藤又唿喊了幾聲,紀隆君仍舊一點反應沒有。


    朱紫藤暗道:“紀隆君隻剩一口氣吊著,若是不能盡快救他,恐怕……可是我不會術法,沒有無極真氣,根本沒法給他療傷……”


    朱紫藤懂得雖多,可懂的多並不代表自己會的就多。能夠凝聚出無極真氣代表已經進入術法修煉的“入門”層次,這可不是簡單能夠做到的。


    “他傷這麽重,筋骨寸斷,內髒破裂,便是我會術法,能用最上層的治療術來救他,恐怕也救不過來了……”


    朱紫藤眼神裏一下子暗淡下來,似乎僅有的一點神采也沒了。


    她緩緩坐起身子,忍著痛看了看周圍。這裏青草艾艾,不遠處還有水流聲傳來,靠近山崖的地方長者幾株果樹,更遠處水汽朦朧看不甚清。


    一隻體型健美的幼小梅花鹿被朱紫藤吸引,慢騰騰走到朱紫藤身邊,用機靈的小眼睛打量著朱紫藤。


    這頭梅花鹿似乎和其他小鹿沒什麽不同,隻是更靈動了些,但朱紫藤眉頭輕皺,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


    “啊!它的鹿角……!”


    朱紫藤大吃一驚,終於看出到底哪裏不對了!


    小鹿微微聳動的小小鹿角竟然是金黃色的!


    朱紫藤腦中思緒飛轉,她幾乎立刻就想到了一味傳說中的頂級療傷神藥


    鹿王金茸!


    “傳說鹿群中每隔十幾代才會有鹿王降生,鹿王天生具有靈識,能夠統禦天下鹿類種群,是極罕見的靈物。鹿王區別於其他鹿類的最大特征便是長著金色的鹿角,沒想到在這裏居然能碰上一頭幼年鹿王?”


    朱紫藤心跳加速,她盯著金角梅花鹿的眼神變得有些熱切。


    “傳說鹿王的金角具有起死迴生的奇效,能滋血生精,使斷骨重生,使爛肉長出新芽,幾乎是神一樣的效果。這頭小鹿恰好年幼,如果……如果我割下它的鹿角給隆君服用,隆君豈不是……”


    朱紫藤趕緊轉身玉手伸進紀隆君腰包裏摸索,先是摸出一把寒光四射的鐵劍,想了想丟在一邊,又摸出一把鋒利無比的金色匕首。


    “我記得古籍上記載,割裁鹿角最好用玉刀,可現在上哪去找玉刀?隆君這把金刀鋒利無比,希望用它來取下鹿角不會壞了鹿角功效。”


    朱紫藤打定主意握緊金刀又轉頭看向小鹿,小鹿身子一顫,似乎意識到朱紫藤要對它不利。


    小鹿緊盯著朱紫藤,身子緩緩倒退幾步,和朱紫藤保持了一個微妙的距離。朱紫藤無法站起身來,她咬牙在地上爬行了幾尺,緩緩靠近小鹿。


    小鹿忽閃著鼻頭再次後退幾步,又和朱紫藤拉開了距離。


    朱紫藤臉色慘白,胸腹間劇痛襲來,她臉上豆大的汗珠滾落。


    “你……你別跑啊!”朱紫藤輕聲道。


    小鹿奇怪的盯著朱紫藤,朱紫藤沒辦法,隻得再次忍痛爬行幾寸,一隻手伸向小鹿。


    小鹿機靈的又後退了一步,隻是一雙黑亮的眼睛仍舊好奇的打量著朱紫藤。


    朱紫藤的玉手無力的垂下,另一隻手裏緊握的金刀也丟在地上。朱紫藤輕聲抽泣:“對不起,隆君,對不起……我想救你,可是……可是我做不到……嗚……”


    上天給她開了個大大的玩笑,先是讓她在必死之局中活了過來,可是救她的紀隆君卻被摔的隻剩一口氣。


    心灰沮喪時老天又安排了一隻能救命的鹿王出現,給了朱紫藤新的希望。


    可這頭鹿王卻看出朱紫藤想要傷害它,連連後退,根本不給朱紫藤捉住它的機會。朱紫藤身受重傷,起身都難,更無力追趕這頭幼鹿。


    能救命的神物就在眼前,可是這一尺的距離就像是天涯,朱紫藤無力跨越,隻能眼睜睜看著紀隆君躺在那裏一點點失去生機。


    “嗚……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我身邊的人會一個個離我而去,為什麽我越是看中的人越是活不長久……嗚……難道我真的是不詳之人嗎……”


    朱紫藤傷心欲絕,她想到了幼年時一個老道對她命格的推演。當初人人都說那老道胡說八道,朱紫藤老爹還生氣的把老道攆出風雲城。


    但隨著朱紫藤漸漸長大,爹娘暴斃,恩師暴斃,僅有的一個哥哥去了很遠的祖妙界石頭城才活的好好的,這也是朱紫藤性格變得孤僻的原因之一,她把身邊人的不幸都歸因到自己身上。


    如今,馱著她逃命多日的紀隆君也即將


    要死在自己麵前,而身邊明明有一頭能救命的鹿王,她卻無能為力。


    她想坐起身子都無比艱難,似乎隻有伏在地上痛哭才是唯一能做的事。


    “嗚嗚嗚……”朱紫藤伏地而哭,嬌小瘦弱的身子微微顫動,令人憐惜。


    “秋秋……”


    忽然,耳邊一陣輕輕的叫聲傳來。


    朱紫藤緩緩抬起頭來,淚眼婆娑中看到那頭小鹿已經靠在自己身邊,四腿跪臥,正用它的小腦袋輕輕蹭著朱紫藤的胳膊。


    朱紫藤嗚咽道:“你……你做什麽……”


    小鹿不會說話,隻是繼續用腦袋在朱紫藤胳膊上蹭來蹭去,似乎是在安慰她。


    朱紫藤擦擦臉上淚痕,緩緩抬起手臂,輕輕摸了摸小鹿的腦袋。


    金黃色,猶如琉璃一樣流動著光彩的鹿角就在自己眼前,朱紫藤有種錯覺,似乎她微微一張嘴就能咬到那鹿角一樣。


    朱紫藤想了想,收迴自己的玉手,輕聲道:


    “小鹿啊小鹿,我知道你害怕我傷害你。可是我沒有辦法,我想救我的朋友……”


    小鹿似乎聽懂了,依舊溫順的靠著朱紫藤,並沒有起身離開。


    “可能救他的……隻有你的鹿角。我現在沒有力氣,你想掙開隨時可以掙開,如果你願意,請你不要動……好不好?”


    朱紫藤一雙水汽朦朧的秀眼深深看著梅花鹿的眼睛,緩緩說罷又摸起地上那把金刀。


    “對不起,我知道它對你很重要,可是……可是他對我……也很重要,小鹿,請你幫幫我!”


    朱紫藤說罷深吸一口氣,胸口的肋骨又是一陣劇痛襲來。朱紫藤緩緩舉起手裏金刀,輕輕按在了小鹿的鹿角上。


    小鹿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身子一顫似乎想要起身離開,但看朱紫藤一雙秀目仍舊緊緊盯著它,那眼睛裏充滿無助和期盼,小鹿身子晃了晃又蹲下身子,眼睛一閉,似乎認了命。


    朱紫藤終於輕輕笑了笑,嘴角微動,她使出全身力氣猛的一劃,金刀遠比她想象中還要鋒利,金光一閃一截鹿角跌進她手裏。


    朱紫藤趕忙丟掉金刀又努力爬迴紀隆君身側,把鹿角的斷麵輕輕塞進紀隆君嘴角。


    “隆君,書上說鹿王金茸不該這樣使用,可我沒辦法保存它的藥力,隻能……隻能這般喂你了,希望它能救你!”


    朱紫藤邊輕聲說著邊手中使勁,把柔軟的鹿角一點點擠壓,滴滴殷紅似血、偏偏又流轉著金色光華的鹿茸髓液滑進紀隆君的嘴裏。


    朱紫藤全身脫力,握了一會兒全身力疲,終於又垂下胳膊仰麵躺在地上喘息。


    她手裏的鹿角漸漸變得粗糙灰暗,先前那股金色琉璃般的光彩消失不見。


    身後那頭梅花鹿似乎頗有些委屈,它站起身挪到朱紫藤身側,看了看朱紫藤,又看了看紀隆君,圍著二人轉了幾圈又輕輕臥倒。


    朱紫藤拍了拍梅花鹿的脖子,看著鹿角缺了一截的小鹿腦袋,歉意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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